第3章 噩夢
“暖君,醒醒,別怕,媽媽在啊,別怕,媽媽在。”
李暖君從夢中掙扎醒來的時候,雙眼已經被淚水模糊,朦朧中看着兩鬢有了銀白色的母親,忍不住顫抖“媽,我好難受,好難受!”
這不僅僅是一個夢,還是她的從前,會時不時在夢裏重現突擊,將她擊潰。
“沒事了,都過去了!”溫靜怡伸手撫李暖君頭髮,同樣紅着眼眶,然後將床頭櫃的藥片和白開水送到李暖君面前“來,吃了葯,就不會難受了!”
這種藥物從2012年到2018年一直陪伴着李暖君,成了她生活中的必需品。
誰又知道,名牌大學畢業,品學兼優的李暖君會有隱疾?還是心理上不能根除的隱疾?
吃過葯休息片刻后,李暖君才算得上回到了現實。今天周末,不用上班,父母因為擔心她一個人獃著會胡思亂想,所以在周末給她報了畫社。每每周末,一群社裏的人都會約好到某個地點採風,今天天氣挺好,自然也不例外。
早餐過後,李暖君穿着草綠色的棉質長裙,背着畫架在玄關處換鞋出門。
“姐,等一下!”李暖君的親弟李暖陽走了過來,遞給李暖君銀色的保溫水杯“姐,你又忘帶水杯了!”
“謝謝!”李暖君微笑接過,便出門了。
“唉!”等李暖君走遠,李暖陽嘆了嘆氣。
天氣很好,這麼多年,翰市從來沒有停止過變化,城市領域擴大了不知多少倍,每一處每條街道都與從前有着很大的不同。
採風地點是社長定的,而今天,定的是翰市第一中學。
翰市第一中學是翰市名列前茅的公立中學,同時也是一所百年老校,地標坐落在翰市城東區中心。
周末,學生放假,學校里很空曠。
門口的校警跟社長認識,應該是社長提前打過招呼,放行很迅速,一邊開門一邊叮囑他們這一群背着花架的年輕人“最裏面致遠樓那片不能進去,高三在補課呢。”
一行人走在校道上,沒來過的社員左顧右盼着。
“哇~名校就是不一樣,空氣也是有味道的!”有人感慨。
“什麼味道?汽車尾氣嗎?”有人接茬。
哈哈哈~大家忍不住笑。
最先說話那人也不臉紅,解釋“是書香氣,書香氣懂不懂?沒文化。”
“在這樣學校里的學生肯定個個都很優秀吧,就那種閃閃發光那種。”
“我看你小說看多了吧,每個學校都有好學生和差學生的好不好。”
李暖君背着畫架走在最後面,她不合群慣了,大家最先都有跟她搭話的,後來慢慢的,大家也就習慣了她獨來獨往的習慣,打趣八卦這樣的事一般不會找上她,只有畫畫方面有問題才會偶爾詢問。
畫社社長宋錦年是個二十七八歲的年輕男人,專業造詣很高,聽說在二十五歲就開了自己的畫展。但是個人極為淡薄名利,所以,他招的社員,都是需要經過他的考核的。有人會打趣他能力這麼強了為什麼還要帶領學生賺這點小錢?他往往笑着回答,畫畫不是孤獨的,需要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
“李暖君,你以前也是一中的?”宋錦年不知何時來到李暖君身側,並肩走着。
“嗯!”李暖君微笑點頭。
“真巧,我也是,不過我比你大幾屆,要不,我們可能會認識。”
李暖君沒有回應,前頭,有人詢問社長應該往哪邊走,宋錦年笑着跑遠了。
作畫時間不長,李暖君回到家的時候是下午,父母不在家,李暖陽正在做作業,指了指門口的紙皮箱“姐,有你的快遞!”
李暖君將畫架放好,疑惑看過去“我的?”她沒記得自己買過什麼東西。
“嗯,好像還是從國外寄回來的喔!”李暖陽覺得有些神秘,他姐不好相處,所以也沒見有幾個來往的朋友,異性更不用說,至今單身。
“好的!”李暖君點頭,抱起那不算大也不算重的紙皮箱回了房間。
在李暖君的印象里,除了工作夥伴,國外有聯繫的朋友就只有顏柯一個。可是,白天兩人才通過電話,顏柯並沒有跟她說過有寄東西回來的。
回房后,箱子就被李暖君擱在一邊了,她先是將今天的畫放好,然後給自己拿了一瓶汽水回到房間陽台的榻榻米上。
這一片小區,是翰市中心最貴的一片。幾年前老家拆遷,他們一家就遷到了這裏。這裏挺好的,距離她公司近,距離李暖陽的學校也近,就是住了兩年多了,也沒認識幾個人。
太陽落山,李暖君回到房內,慢慢打開那個漂洋過海的箱子。
裏面的這些東西,經過這麼多年的洗禮,有的已經開始變色,雖舊卻乾淨,看得出曾經被人保護地很好。
夕陽西下,陽光透過落地窗打到李暖君的身上,分外地溫柔。李暖君一樣一樣地拿出來看,眷戀地仔細地看,直至最後的信封。
信封裏面,只有一個電話和程筱筱的名字,幾個龍飛鳳舞的字:李暖君,想了好就給我電話。
當初發生的事在翰市第一中學引起了軒然大波,程筱筱也緊跟隨陸清恆的腳步出了國。後來很長一段時間,李暖君沒有聽說過他們的消息。直至大三的時候,才在曾經的QQ群里聽說過關於程筱筱和陸清恆的消息。說是陸清恆身體已經無大礙,他們已經在一起了,而且他們已經移民美國,結婚也會在那邊定居。這消息就像一枚炸彈,把群里隱身的人都給炸了出來,一時間,那個同學群似恢復了往日年少時徹夜暢聊的活力,大家都紛紛懷念着那個少年時代。
在剛開始得知消息的那一段時間,李暖君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過來的,厚厚的書籍看了一本又一本。原本的200度近視一下子躍到500度,體重下降到70多斤,以至於她身旁的所有人,都以為她走火入魔了。
李暖君一直以為,只要陸清恆能好好的,只要他健康起來,就算他忘了她,忘了以前的所有,也是好的。可是,他的消息再次傳來,李暖君才發現,她做不到像其他同學那樣給他們送去祝福,也做不到無動於衷,唯有像個小獸一樣,屏蔽了群里任何消息,甚至QQ也不再登錄了。
電話接通,程筱筱聲音略沙啞,成年之後的程筱筱其實在聲音上變化不大,很有辨識度“李暖君?”
“是我!”吃過葯后,李暖君情緒已經穩定很多,也能跟程筱筱平淡交談了。
李暖君是想了幾天才撥通這個號碼的,不管怎麼樣,她覺得她都需要走出來了,父母已經兩鬢斑白,她剛為他們想一想的。
“有時間嗎?”程筱筱那邊停頓了一會,才問道。
“嗯!”該來的總是要來的。
下午三點十分,李暖君來到西樹咖啡廳,經過服務員帶路,李暖君見到了昔日情敵程筱筱。
人人都說,情敵見面分外眼紅,這兩人不管是青春時期還是如今成熟,都是不大和諧的。
服務員拿着餐牌走了過來“您好,女士,請問要喝點什麼?”
“不用了,給我一杯溫開水就好!”李暖君微笑擺手,她沒打算跟程筱筱促膝長談,見面算是放下過去,也想要給自己一個解脫。
“麻煩給她來一杯卡布奇諾,謝謝!”程筱筱對着服務員微笑說完才看向李暖君“你喜歡卡布奇諾,不是嗎?”
程筱筱怎麼知道她喜歡卡布奇諾的?
李暖君有那麼一瞬驚訝,可那抹驚訝還沒達眼底就消散了,扯着嘴角淡淡笑着“卡布奇諾太甜,還是給我一杯黑咖啡吧,不用加糖!謝謝!”
服務員改了又改,最後才笑着鞠躬離開。
“六年了,原來你的口味已經變了。”程筱筱說完舉着咖啡杯子喝了一小口“李暖君,沒想到,你變化還挺大的!”從前高高在上的李暖君,什麼時候有過這麼內斂溫和過?
“謝謝,我們能有話直說嗎?我有點趕時間。”李暖君真不想敘舊,沒精力,也怕失了臉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