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放着我來
雲松嶺，因雲霧繚繞古松成林而得名。在嶺上隨便指一棵樹出來，都會有着不下百年的樹齡。
這是一片真正的深山老林。
“周圍的百姓都說，這雲松嶺是當年壽星公住過的地方，所以沾染了仙氣。山上的木頭品種不計其數，其中有幾樣做成家什或是製成調香用了，都有延年益壽的功效呢。”
少女瞟了她一眼，臉上的表情頗有些無奈，“你這又是從哪兒聽來的小道傳聞？”
“這怎麼是小道傳聞呢？”嬋衣把嘴一撅，“就說咱莊子裏頭那一套的沉水香木家什，可就是拿這山上的木頭做的。若不是好東西，老爺能擺在正堂嗎？而且這些事，雲松縣的縣誌都有記載，可不是奴婢胡編亂造出來的。”
“既是這樣，等會兒你就去砍兩節上好的木料，帶出去賣它個幾千兩銀子來。”
嬋衣突覺自己無話可說，
半晌，桑白的聲音從外頭幽幽地傳了進來，:“主子，你很缺銀子嗎？”她怎麼記得，好幾個金庫都已經被填滿了呢？
“不缺啊，但你們不覺得賺錢是一件可以讓人身心愉悅的事嗎？”
嬋衣桑白:……這見錢就想往自己兜里撈的毛病是徹底沒治了！
嬋衣揉了揉額頭，表示不想再待在車內接受這種思想洗禮了。她麻利地起身扯開車簾喊到:“讓我趕會兒車，你來裏頭坐坐，跟主子談談心增進增進感情什麼的。”
聞言，桑白挪出個空位分了一半韁繩給她，笑道:“你看我是缺心眼還是缺心眼？我可不想跟你似的上趕着被主子折騰。”
“哦。”嬋衣見沒把桑白哄騙進去，只得有些鬱悶地在車沿上坐了下來。
片刻后……
“哎我去！你剛剛是不是說我缺心眼？”
話落，空氣突然一片安靜。
少女顫抖的聲音自馬車內傳出，一聽就是忍笑忍得極為辛苦，“桑白，你說這個時候笑，厚道嗎？”
“厚道，厚道……奴婢先笑為敬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你們！”嬋衣一張俏臉氣得發紅，瞬間祭出殺手鐧，“哼！再笑下去，你們以後就別想吃我做的東西了！”
“哎別介呀！我錯了還不成！我不該笑你的。”
“對對對，我們錯了！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吃食什麼的還是要有的。”
不能吃到嬋衣做的吃食，那得是人生中多大的遺憾啊！
不笑了不笑了，民以食為天，吃的最要緊。
就在三人鬧得正歡時，一道相當不和諧的聲音冒了出來。
“呦！幾個小丫頭笑得還挺開心。有什麼可樂呵的，也說出來給兄弟幾個聽聽！”
坐在外頭的嬋衣跟桑白同時循聲望去，只見幾個彪形大漢提着刀堵在了馬車前面，那滿臉橫肉的臉就差寫上“俺是山匪”了。
兩個人愣住了，驚呆了，瑟瑟發抖了。
一切都是那麼的自然完美，那麼的恰到好處。
可惜，不是所有的戲精都有那份敬業的態度。
這種時候，總需要來些意外。所以……
“啊！”嬋衣猛地驚叫一聲，率先打破了安靜的氛圍，一手指向先前開口那人一手捂住心口，聲音顫抖着一字一頓地道：“難道，你們就是傳說中的，山、匪？”
那聲音那腔調，宛若戲子突然吊開了嗓子。
對面幾個大漢被她喊得一乍，彷彿被雷劈了一般，渾身上下齊齊一抖。
“大哥。”回想起剛才埋伏時偷聽到的對話，有山匪就忍不住問他們領頭的，“這丫頭不會是有什麼毛病吧？怎麼看起來像腦子不好使的樣子？”
領頭的大哥摳了摳被嬋衣那一嗓子震得有些發麻的耳朵，淡定地換了個提刀的姿勢，“沒事，反正還有兩個，也夠了。這個若真有毛病，一刀砍了便是。”
山匪小弟一想，“嗯，大哥說得有理。”
“小丫頭，放聰明點。”領頭的大哥教育完小弟，便開始對着目標喊話，“讓馬車裏那個出來，然後乖乖跟兄弟們走，保你們吃香喝辣衣食無憂。不然的話，老子手裏這把刀有時候可不怎麼聽使喚。”
而馬車這邊，正在進行一場以“誰來動手”為主題的爭論。
“我明明聽見他們說我腦子不好使的！這人不僅眼神不好使，嘴巴還不幹凈！都別攔我，我要好好教他們如何做人！”嬋衣興緻昂揚地開始擼袖子。
“不成！你上回已經動過手了！這次怎麼說也得輪到我了！”桑白死死抱住她的腰阻止她衝出去，“你放心，咱倆是姐妹，他們罵你就是罵我。你且在這兒等着，看我怎麼替你教訓他們。”
“不用！親自報仇才痛快！”
“還是放着我來吧！”
“都別吵了。”一道清冷的聲音從馬車裏傳出來，打斷了兩人的爭執。下一刻，馬車車簾就被一隻纖纖玉手從裏邊撩開了，緊接着一道令天地為之失色的身影便出現在了眾人眼前。
只見那少女十四五歲的模樣，身着一襲及地穿花八團銀綉雪緞長裙，外罩一件素水墨蓮流雲錦披風，身段纖弱細長；一頭宛如上好綢緞般的烏髮長及腳踝，只在腦後分出一束用烏木簪鬆鬆挽了個花；皮膚嬌嫩如粉玉，眉眼唇鼻無一處不精緻，真真是眉不畫而黛，唇不點而朱；特別是那一雙大而狹長的鳳眸，眼尾上挑，無端流露出一抹風韻與說不出的威嚴。
一時間，那些土匪都看呆了去，目不轉睛，眼皮子都不帶眨一眨的。
老天！他們在這兒佔山為王，也搶過不少千金小姐或是樂伎美人，卻從未見過這等姿容長相！這，這還是人嗎！怕是那九天之上的仙子也不過如此了。
“你要帶我們走？”少女輕飄飄地走下馬車，徑直朝那領頭的行去，面色相當的平淡。
“對！小姐……不！夫人！跟我走，我這輩子都會對你好的！”領頭的大哥覺得自己快要醉死在這如仙樂般悅耳動聽的聲音里了。雖然他的直覺告訴他，眼前這個少女非常的不對勁兒，但作為一個正常的男人，色字當頭，便也顧不上那麼多了，情急之下更是連稱呼都改過，直接叫上夫人了。
他情不自禁地上前一步，伸手就想去拉扯少女的胳膊。
見他的動作，桑白與嬋衣不約而同地默念了一聲“阿彌陀佛”，然後飛快地伸手遮住了雙眼。
我佛慈悲，此等慘絕人寰的悲劇還是不要看的為好。
下一秒，一道凄厲無比的慘叫聲響徹山林，“呼啦啦”驚起一片飛鳥。
“啊——！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