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8章 南遷之議
君臣二人返回宮中，對於鐵嘴的無心之說，崇禎皇帝卻是琢磨出一番味道。
“本來無憂，何須破解，有字只是失掉一半而已，只要不是執念作怪，丟掉的東西早晚都會回來。”這意味着南遷便可以躲過這次災禍，到時候，自己積蓄實力，等到李闖、卓青楓、滿清三者相鬥，精疲力盡之時，自己便可以重新收復失地。
御書房內，崇禎坐於御桌之前，王承恩侍立一旁，手握佛塵雙眼微眯，彷彿一個老僧入定，而內閣首輔陳演一臉虔誠的站在一側，對於今日皇帝的突然召見，他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本來新年剛過，自己的妻妾準備了一場堂會，全家人齊聚一堂，其樂融融，沒想到皇上召見，這人是來了，心中卻是鬱悶不已。
崇禎十六年清兵入關，內閣首輔周延儒自請視師，卻假傳捷報矇騙崇禎帝，最後周延儒以狡詐欺君、喪師辱國被誅。戶部尚書、武英殿大學士陳演接替其為內閣首輔。
然而陳演其人才質平庸且為人刻薄，為官期間大肆排除異己，公報私仇，欺瞞崇禎，作為周延儒罷免后崇禎的頭號寵臣，陳演面對大明江山的殘局無所籌劃，屢屢犯錯，充分展現了一個庸官所有的特質。
但陳演又特別注重名聲，這一點和崇禎皇帝可謂是惺惺相惜，也許崇禎皇帝寵愛陳演也是看中了陳演的名聲罷了，可惜盛名之下，陳演卻僅有外衣罷了。
對於南遷，崇禎早就有了想法，對於北京這塊地方，崇禎並沒有什麼好感，每每讀到江南美色之時，他都抑制不住遷都的意願，在他看來，自己的老祖宗朱元璋才是選擇了一個好地方，而朱棣則將他們帶到了苦寒多戰的燕地。
朱由檢自身極度渴望遷往南遷、躲避敵鋒，自崇禎十六年春，崇禎第一次與周延儒考慮南遷時，便多番囑咐其不要泄密，然而南遷之事絕非小事，又怎麼能密不透風。
天啟帝懿安皇后張嫣得知崇禎南遷之意后，以死相逼阻攔南遷，無奈之下，崇禎只得放棄南遷，推說此乃周延儒之意，於是在對周延儒嚴厲申斥之後，南遷之事便不了了之。
由此可知，崇禎既想南遷，但又不願讓人知曉其有南遷意願，沒有了皇帝的明確表態，所謂的南遷不過是笑話而已。南遷之事涉及過廣，牽涉到朝中所有的高官以及皇親貴胄，還有大量的錢糧費用，祖宗禮法等等，總之涉及利益群體過多。果然崇禎在後來的多次商議之中，都未曾明確表態支持南遷，朝中僅有少數品階較低的官員提出南遷方案，但因得不到朝中大員的支持最終只能作罷。
崇禎不主動提出南遷歸根結底還是其性格的缺陷，其不願承擔責任，不願意背負丟棄國都、宗室陵寢的罵名，而其用的臣子又都是這種性格，加上前兵部尚書陳新甲前車之鑒，南遷這個黑鍋一眾臣子無人願背。
測字之後的崇禎是鐵了心的要準備南遷，他手中握着一封奏摺打開然後又蓋上，一雙龍目嚴厲的望着內閣首輔陳演，朗聲說道：“陳愛卿，新年之始，朕就將你詔至御書房，乃是有要事相商。”
對於崇禎的這種表情，陳演早已經有了準備，他躬身謝禮后，恭敬的回道：“陛下有旨，臣自然是鞠躬盡瘁，只是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陳愛卿可知道這流賊李自成已經在西安建國，國號大順，目前流賊兩路出兵進攻京師，眼下平陽已經陷落，愛卿有何對策？”
“皇上這是多慮了，平陽以東，京師還有數道屏障，況流賊乃烏合之眾，怎能抵抗我九邊精銳，……。”陳演一貫精於說辭，真正的謀略沒有，但是分析起來頭頭是道，這就是所謂的聽着明知不對的東西，聽他一說覺得似乎很有道理。
崇禎擺了擺手，打斷了陳演的夸夸其談，吩咐將其手中的摺子遞給陳演觀看。
陳演拿起了摺子，心中忐忑不安，今日皇上所想之事，他並未猜出。當他打開摺子的瞬間，他明白了，皇上還是準備南遷。原來這是左中允李明睿上的建議南遷的奏摺，“流賊勢大，以避鋒芒，南遷之策，聖心當斷，……。”
然而對於南遷，陳演是從內心抵制的，他許多皇親大臣一樣，所有的家產基業都在京師，皇上南遷，自己的土地房產是無法帶走的，而且到了南邊之後，那邊還有一套官僚體系，自己能夠保住內閣首輔的位置很難說。但是皇帝之心又不可違抗，他只能佯裝答應，回去后徐徐圖之。
崇禎站了起來，雙眼死死的盯着陳演，突然平和的問道：“愛卿對於這南遷之策有何看法？”
陳演低頭不語，待到皇上又問了一遍，他立刻躬身答道：“臣唯皇上之意為之，南遷實為良策，不過眼下南京逆賊卓青楓擁兵自重，我等前去恐怕會有‘挾天子以令諸侯’之不測，皇上還請三思。”
“陳愛卿所慮之事，朕已經命人處置妥當，卓青楓雖然擁兵自重，但他始終都是朕的臣子，他已經答應為朕的南遷出銀出船，只要朕同意，隨時都可以南遷，而且此去之後，朕決定將京師移到南昌，而不是南京。”
“皇上，那卓青楓乃是小人，此人之話不可相信，當年皇上對其信任萬分，命其出任南直隸要員，支持其改革，可是到了最後這南京衛所的軍隊都變成了他的私兵，而蘇松這個財稅要地更是成了他的禁臠之處，皇上還是三思。”
“你，……。”對於陳演的態度，崇禎開始有些不滿，這擺明是推三阻四，他眉頭緊皺，不耐煩的說道：“南京之事，你無須考慮，明日朕準備廷議，到時候你支持朕的南遷計劃就行了，其他的事情待南遷確定之後，你再去考慮。”
陳演連連稱是，隨即更是雙膝一跪，叩頭稱道：“微臣謹遵聖諭！”
崇禎看着陳演遠去的背影，他滿意的衝著王承恩吩咐道：“承恩啊，這南遷看來十拿九穩了，你趕緊給我上御膳，朕有些餓了，對了把皇后和田貴妃也請來，還有太子與幾位皇子，咱們也過個歡樂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