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槍帝戰槍皇

第32章 槍帝戰槍皇

放下秦虎臣繼續觀察徐虓不提,老漢把時間調回到四個月前。

江南,顧名思義就是漓陽‘國水’灕江之南。

淮州府城是江南幾大重鎮之一,

在淮州城內一座不起眼的小院裏,有兩顆漓陽武林中的耀眼‘明星’正在進行着一宗‘大交易’

“師兄啊,我叔叔要是泉下有知,知道你主動約我相見,你說。。。他老人家的‘棺材板’還能按得住嗎?”

一個身穿玄黑色‘貂袖半臂膀豪傑袍’的俊快少年,細目輕挑,慢聲緩語中帶着七分自得,三分挑釁。

“文某可受不起槍皇您的這一聲‘師兄’,如今這天下用槍之人,也沒人能做得了您槍皇王秀的師兄。咱們還是來‘好好談談’眼下的這樁買賣吧。”

坐在‘黑衣’槍皇王秀對面的,是一個身穿月白緞子‘襕衫’,面如薑黃,病懨懨的中年文士。

“文淵,你我份屬同門,你這個漓陽‘槍帝’到了這‘臨終託孤’的時候,也不肯讓我叫你一聲師兄嗎?”

‘黑衣’槍皇王秀‘拍案而起’一對細目微合‘陰鷙’的逼視着‘白衣’槍帝文淵的雙眼。

“文淵所學乃師門所授,槍皇所練是家門留傳。你我又何來同門一說?”

虎死不倒架,槍帝文淵雖已呈病入膏肓之相,可對上‘正值當打之年’的槍皇王秀,依然半點不怵的與之雙目對視。

“好,既然你不認我這個師弟。那咱們就不講情義,只談買賣。不知道槍帝約我到此,談的是什麼買賣?你要賣些什麼?又想從我這買些什麼?”

王秀,十五歲開始‘闖蕩江湖’,自號‘梟龍槍皇’。因其行事偏頗乖戾,又被江湖中人稱為‘槍中霸皇’

他與人對敵,必燃香一炷,香滅之前,必分勝負。

一直到他今年二十一歲為止,六年來,王秀戰遍漓陽所有用槍的宗師大家,無一敗績。

文淵,五歲起,隨‘槍祖’王侗學槍,

二十歲,盡得王侗真傳,槍術大成。

十年來,天下無數槍道宗師高手‘登門挑戰’

未逢一敗。因其槍術通神,品行仁義,被贊為槍中仁帝。

只可惜,天妒英才。

其肺腑‘先天火旺’,到了他三十歲這年,肺腑內的先天之火,已將其體內命水燃燒殆盡,大限之日,近在眼前。

“咳。。。我要買你為我的外甥‘陳之豹’。。。咳。。。擋下三次必死殺劫。”文淵的身體,已幾近油盡燈枯之境。

“你用何物來買?”王秀看着面前這位在他幼年時,待他‘如父如兄’的‘槍帝’文淵,心裏也是百味雜陳,難與人道。

“可亂敵真元、破盡天下護體真氣的古秦五色符甲之中的‘紅甲’血海修羅。”文淵拋出來的第一件交易之物,便是天榜十寶甲中,排名第一的‘紅甲’血海修羅。

“不夠。”王秀右手‘兩指輕彈’第一次拒絕了文淵的開價。

“上古神兵,長槍飛揚,其中寄宿有上古神將‘李將軍’的元神真靈。”文淵沒有與王秀多做爭論,繼續將天榜十神兵中‘排名第八’的神兵‘飛揚’作為第二件出價之物,拋了出來。

“不夠。”王秀由兩指連彈變成了三指連彈,再一次拒絕了文淵的出價。

“你一直沒能從家傳典卷中尋獲的《梟龍六凰槍》中的最後一式——梟龍傲三界的功法真解。”

文淵這一次拿出來的是他的老師,也是王秀的親叔叔,槍祖‘王侗’的獨門絕技《梟龍六凰槍》的最後一式的功法真解。

他是因這體內肺腑‘先天火旺’而學不了這招,

而王秀則是王侗見他性格霸戾,壓根兒就沒有教他。

兩人都沒有學過這最後一式,

但從他們只學會了‘六凰’就能成為‘槍帝’‘槍皇’,

就可以看出來,這最後一式號稱‘一龍鎮六凰’的梟龍傲三界,會有多麼的厲害。

“還是不夠。”王秀此時已是四指連彈。

“三日後,我燃盡真元,與你一戰。”文淵已經拿不出能夠打動王秀的東西來了,除了他自己的命。

“夠了。不過,醜話說在前面,若是你外甥得罪了我惹不起的存在,我只能袖手旁觀,愛莫能助。”

“可以,我也沒期望過‘你王秀’能為了除你自己以外的人,去做‘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傻事。”

三日後,槍帝戰槍王,勝負未分,生死已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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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州十里風林盪,葦影浸月一叢叢。

風林盪乃是漓陽‘江淮十景’之一,

每年十月入尾之時,塘中葦浪‘浩蕩翻滾’,在萬物凋零的深秋季節,爆出一疊疊悸動人心的景緻。

其實,在江淮地界,像風林盪這樣的蘆葦塘,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它之所以能一枝獨秀,被列為江淮十景之一,是因為漓陽南方士族之首的‘文家’九祖在去淮州府城赴一場‘滿月酒’時,曾途經此地,當時正是秋風起舞,蘆花開時。

‘文家’九祖一時詩興大發,停車賞景,留下了半首五言絕句。

‘十里蘆葦塘,橫玉西風裏。’

就是這半首殘詩,吸引了無數文人騷客來此‘賞葦續詩’,無數謙謙君子都希冀自己的續作能得到文家九祖的‘垂青和賞識’,從此一步入青雲。

於是,這處與江淮地界上的其它葦塘‘別無二異’的‘十里風林盪’,便聲名鵲起,成了漓陽‘江淮十景’之一。

‘槍帝’文淵和‘槍皇’王秀‘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戰’便選在了十里風林盪,這個他們‘曾經’擁有共同回憶的‘故地’。

與十年前如出一致的白衫黑袍、臘桿木槍。

人是當年人,身非當年身。

兩個人從見面從見面伊始便沒有和彼此說一句話,也沒有看彼此一眼。

文淵望着那綴在葦子頂端‘一蓬蓬肥嘟嘟的蘆花絮’,腦中想起的是當看那個臉蛋兒圓嘟嘟胖乎乎的黑衣‘小肥圓’。

王秀細長的雙目幾乎眯成了一條線,面前這一叢叢纖細的蘆葦,讓他想起了‘身邊’這個多年來愈發‘清瘦’的白衣‘師兄’。

秋色瀟瀟,蘆葦峭峭。

王秀在毫無徵兆之下,猛然出手。他雙手‘掄’槍,木槍的槍桿被掄成了半輪彎月,摟頭蓋頂‘砸’向還沉浸在‘某些回憶’中的‘槍帝’文淵。

王秀的木槍已經砸斷了文淵頭頂‘翹起’的‘半根髮絲’,瞬息之後便會把文淵的‘六陽魁首’砸得如‘碎裂爆開’的西瓜一樣,四分五裂。

文淵終於動了,他身搖膀動,一個‘藏頭裹腦’暫避開了‘當頭砸下’的木槍。左手一抖‘腕子’,那根‘臘桿’如‘軟鞭’一樣,先纏、再卸、最後猛的一彈,‘崩開’了王秀的木槍。

王秀的木槍,無論是‘掄、砸、掃、打’還是‘抽、挑、扎、刺’,都和他的人一樣,霸道、凌厲、詭秘、刁鑽。

文淵的臘桿,也是‘用如其人’,攻時‘有板有眼’,守時‘不急不燥’,任他‘狂風暴雨’,我自‘密不透風’。

“師兄,都十年了,你出槍還是和以前一樣,只會‘上、左、下、右,中心一點’,師弟我閉着眼睛都能接得下來。”王秀十年前在風林盪,也說過差不多同樣的話。

“從你五年前槍殺‘徐師弟開始’,我就不再是你師兄了。”

文淵的出槍的確如王秀所說的那樣,‘上、左、下、右,中心一點’,讓人有跡可尋,但要說什麼閉着眼睛都能接得下來,卻是痴人說夢。文淵的快,就是那種你明知道他下一槍會從哪裏來,卻總是‘追不上,截不着。’

“他徐強將打着我叔叔的旗號‘創建’槍祖寨,‘佔山為王’‘劫掠商旅’,我殺他是‘清理門戶,為民除害’有什麼不對?”

文淵說出‘徐師弟’三個字后,王秀好像受了什麼天大的刺激一樣,出槍比剛剛暴烈兇猛了兩倍都不止。

“徐師弟創建槍祖寨,是為了庇護那些被‘權貴圈地’逼得無家可歸的山民。”

“他收取過往商旅的傭金,護送他們安全穿過‘虎豹狼群’縱橫的萇白山脈,掙得是‘走鏢’的銀子。”

“我到現在都不明白,當初徐師弟對你的親厚愛護,尤甚於我,你為何‘顛倒黑白’取他性命?”

“哈哈哈哈,師兄啊,這個問題,你問了我五年,如今你命不久矣,看在你肯最後與我‘燃命一戰’的份上,我便給你一個機會,只要你跪下來求我,我就告訴你答案。”

王秀每說出一個字,至少都會刺出‘十槍’,字字連珠,槍槍不斷。

文淵臘桿橫掃將王秀逼退,一撩白袍,便真如王秀所說,雙滕觸地,跪在了地上。

“請王師弟為我解惑。”

王秀也沒想到文淵會真的跪地相求,一時之間也忘記了繼續搶攻,臉上的神情‘時而陰晦,時而猙獰。’

“請王師弟為我解惑。”

文淵跪在王秀的面前,明明比王秀矮了許多,可在王秀的眼裏,自己的面前就好像憑空落下了一座巍峨聳立的大山,如岳臨淵,高不可攀。

“請王師弟為我解惑。”

文淵第三次發聲之後,竟雙手伏地,垂首叩拜王秀。

“你竟然為了徐強將,向我跪拜叩首?哈哈哈哈哈哈,徐強將,你死不足惜啊!”

“好,我就告訴你。徐強將蠢笨如豬,我王家的《六凰梟龍槍》讓他使得如‘土雞草蛇’一樣,他不配做我叔叔的弟子,也不配做我槍皇王秀的師兄,更不配做你槍帝文淵的師弟。”

“我殺他是因為,這普天之下能做我師兄的只有你。”

“我殺他是因為,這普天之下能做你師弟的只有我。”

‘槍帝’文淵提槍站了起來,此時的他‘面如冠玉,唇紅齒白,發如烏墨’,與剛剛那個‘面色薑黃,唇無血色,華髮多生’病秧子,簡直判若兩人。

王秀知道這是師兄文淵‘燃燒起他那所剩不多的命元’所致。

迴光返照,燃命強身。

這一次換成了文淵搶攻,王秀固守。

‘金凰鋒嘯’,橫豎成鋒,銳不可擋。

‘青凰回巢’,勢盡猛轉,攻其不備。

‘水凰無定’,槍影漫天,防無可防。

‘火凰焚幽’,如焰如火,燒盡萬物。

‘雷凰爆碎’,一爆十疊,如雷狂轟。

‘暗凰遮天’,奪魂攝魄,封盡六識。

‘無病一身輕’的文淵將《六凰梟龍槍》中的‘六凰’精義,發揮得淋漓盡致,一根普普通通的臘桿,經他手一用,其威勢甚至‘賽過’了無數的神兵利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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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秀始終‘只守不攻’,

不是他無力反攻,而是他這知道,這恐怕是文師兄‘生命中最後的一次燦爛爆發’了。

他不忍,也不能與文師兄‘爭輝’。

這一道道攻向他的燦爛槍影,就像上元節時,淮州府城在夜晚燃放的那些焰火一樣。

璀璨,如流星,

短暫,也如流星。

果然如王秀所料一樣,文淵在使完了‘六凰’槍中每一式中最精要的一招之後,便收‘槍’罷戰,停止了進攻。

王秀也沒有趁勢反攻,而是將手中那桿木槍‘反握斜背’在身後,轉身離開了風林盪。

這是兩人最後一次相見,

王秀心裏‘藏’了許多話,沒有對文淵說。

文淵也沒有告訴王秀,自己知道他的心裏‘藏’了什麼。

朝陽初升,從遠處跑來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清瘦的少年‘身上穿着一件洗得泛白的黃布粗衣。雖然穿着貧儉,但是少年‘舉手投足’自有一股儒雅的書卷氣息,在他俊秀的眉宇之間還藏了幾分‘細觀可見’的颯爽英氣。

十月的清晨,‘寒涼’已不亞於‘凜冬’。

少年的手和臉都‘凍’得通紅,他若無其事的把冰涼的小手伸進懷裏,掏出一枚還有些溫熱的‘鹹蛋’遞給了文淵。

文淵接過少年遞過來的鹹蛋,雙手合握,一搓一扭,就把鹹蛋‘分’成了兩瓣兒,他把略大且蛋黃多的那一瓣,遞給了少年。

少年搖了搖頭,直接從‘文淵’另一隻手裏‘拿’過了略小且蛋黃少的那一瓣兒,然後拇指和食指一擠,蛋黃和蛋清就被擠出了蛋殼,

少年一手掩於‘人中’一手將鹹蛋送入了口中。

然後他又從懷裏拿出一個小布包,把手上的蛋殼放到了布包裏面。

文淵也把自己吃剩下的‘蛋殼’放進了那個‘布包’。

“昨晚月光足,又熬夜抄書了?”文淵一邊‘拍打’少年的全身筋骨,一邊和少年說話。

“多抄了一卷《九公賦》,今早送去田府,田秀才送了兩個鹹蛋。我給娘親留了一個。”少年的眉毛挑了一挑,最近他感覺那個卡了自己的一年的瓶頸‘鬆動’了不少,他用眼神示意文淵,可以再‘多’用些力。

“我問過保和堂的坐診,你那蛋殼磨粉壯骨的法子,對脾胃虛弱之人,無益反害。”得了少年的‘眼神示意’文淵手上‘拍打’的力道,加重了一些。

“我給‘保和堂’抄《千金匱要》時,看到了。書裏面說了,研磨齏粉后,過十篩,棄粗粒,以醋泡兩日一夜,每日午時,一錢醋蛋‘兌’三盞溫水服之,常用可壯筋骨。”少年繼續示意文淵還可再‘用力’一些。

“不錯,和你父親一樣,都是文武雙全的俊傑。”文淵也感覺到少年的筋骨‘強健’了不少,手上的力道也又加重了兩分。

“父親十四歲時都在準備上京會考了,我現在還只是個童生。”這一次少年沒有再示意文淵繼續加重力道,他深知‘過猶不及’自己現在不是要求快,而是要把‘基礎夯實、夯牢。

“唉,文家虧欠你們一家三口太多啊。”文淵見少年沒有‘急於求成’要求自己繼續加力,心裏對少年的評價,不禁又高了三分。

“至少‘九公’還把舅父您從湖州‘發配’到了淮州,這些年要是沒有您在我們身邊照應,我和娘的日子,哪有現在這麼安生。”少年對母親的‘娘家’,只有感激,沒有怨忿。

“而且,九公雖然每月只給您‘五兩銀子’的月錢。但每月發給您治病的藥材,可是‘只多不少’啊。娘親要是沒有那些每月,都‘多’出來的藥材,身子早就‘熬’垮了。”少年知道那些‘多’出來的葯是文家九公特意為他們母子準備的。

“我現在十四歲就能進階‘四品’,也是‘沾’了那些藥材的光。”少年這句話說得一點不假,光是他每個月‘葯浴’所用的藥材,如果用銀子去買,一千兩銀子都不夠,窮文富武,這是古今皆準的道理。

“娘親說‘父親沒錯’,他為國戊邊,能保千百萬漓陽百姓,免遭流離失所的戰亂之苦。”文淵為少年‘拍打’完筋骨之後,少年又練起了拳。

“我覺得文家也沒錯。斷了我和娘的月錢,不讓我和娘登文家的門,與我父親那樣‘棄文從武’的‘敗類’斷絕關係,是為了維護文家是南儒之首的地位和尊嚴。”少年練的拳,很是古怪,下盤走的是輕靈飄逸的步法。上三路‘練’得卻是短打、寸勁這樣講求快、暴、硬的拳路。就好像一個壯漢,一邊快若迅雷一樣狂揮猛掄着手中的雙錘,一邊腳下踩着‘霓裳羽衣’的步伐,輕搖慢舞。

“文家數千口人的生計和仕途,靠的就是‘南儒之首’這四個字,只要文家沒做下‘十惡不赦,有違倫常’之事,就算再怎麼無情冷酷,都不為過。”少年一邊練着這套‘喪心病狂’的拳法,一邊面不改色、氣不長出的繼續說話,這也是發明這套‘喪心病狂’拳法之人‘寫’在《拳經》上的練拳秘法之一,不光要說,還要邊動腦邊說,這樣才能在真正臨敵之時,神思敏捷,快敵一、二、三、四、五、六、七、八步。

“更何況,九公還把舅父您這樣一個文家的大高手‘發配’到了我們母子的身邊,護我們母子的安全。又每個月故意多送來那麼多的葯,給娘醫補身子,給我強筋壯骨。不管他是‘因為顧念親情’還是想學那位古秦呂相‘囤積居奇’,在我父子身上‘燒一回冷灶’,這份恩情,我陳之豹都記下了。”

一絲不苟的將那套‘打不死人,也能噁心死人’的古怪拳法,練完之後,少年‘陳之豹又‘起’了拳架,準備再來一遍。

“好了,今天就到這吧。你看這十里風林盪,蘆花搖曳生姿,野趣甚濃,咱們一會兒回家之後,就以此為題,做詩、賦、詞,各一首。看看我這個探花郎的妻兄,和你這個探花之子,哪一個做得更好。”文淵現在的精神非常好,但他知道最多再過半個時辰,自己燃燒命元、迴光返照后‘暫時’換來的好身體、好精神,就‘一去不返’了。

“舅父。。。。。。”陳之豹實在是裝不下去了,他從剛剛第一眼見到文淵,在心裏就‘猜’到發生了什麼,他一直不提不問,是因為他不願面對這個現實,也不想面對這個現實。

“您說的。。。我都記下了。”

陳之豹的心裏有千言萬語,可最後卻只說出了這八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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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縷秋風帶走了風林盪里的蘆花,帶走了蘆葦塘里的白鷗,也帶走了‘槍帝’文淵。

文淵走的時候,蒼老如耆英耄耋,彌留之際,連一根手指都抬不動的‘槍帝’文淵,只能以眼神示意陳之豹‘在衣櫃裏留了東西給他’。

當看到陳之豹從衣櫃裏取出那桿‘亮銀長槍’以後,‘槍帝’文淵終於‘了卻心事’瞌目長眠。

那一夜,陳之豹在‘槍帝’文淵的靈前,練槍至天明,以此來抒發這位對自己來說‘亦舅、亦父、亦師、亦友’至親長者的離世。

雞鳴五更,天光放亮,第一道曙光灑落在‘銀槍’上的時候,槍身上隱現古篆‘請纓’二字。

陳之豹衝破了阻滯他一年之久的四品瓶頸,以一往無前之勢‘直入三品’。

那一日,有一黑衣紅甲之人,在十里風林盪‘狂飲’二十餘壇‘五穀烈’,爛醉如泥,凄厲嘶吼之聲,如梟啼狼嗥。

文淵‘逝后’一月有餘,在江南‘湖州’漓陽南方士族之首的文家祖宅的一間書里,文家的家主‘文彥博’正‘垂首而立’替一人研墨。

‘十里蘆葦塘,橫玉西風裏,鷗飛天如水,白衣入青山。’

一個三十餘歲的中年儒士,揮毫潑墨、筆走龍蛇,‘一氣呵成’將一首五律‘書’就於紙上。

中年儒士寫完了這首五律之後,將一桿號稱‘一毫一金’的‘湖州麒麟毫’隨手一拋,扔到了書案上的‘錦玉筆洗’裏面。

“這半首‘五律’續作無數,唯有‘博才’所作,最合我心。可恨漓陽‘南儒北仕’兩黨,重文賤武,已入病態膏肓,不但逼得我文家將長房孝女‘拒於門牆之外’。還逼得我文家‘槍帝’潛淵而逝。酸儒誤國、腐仕當誅。”

聽‘中年儒士’一口一個‘我文家如何如何’,他本人必也是文家之人,可縱然是文家那位‘百歲老祖宗’恐怕也差遣不動‘文家的家主’去如此恭順的為他‘研墨奉茶’吧?

“博才已逝,不能讓寶釵和之豹再呆在淮州了。”中年儒士‘隨手’接過了文家‘家主’文彥博雙手奉上的茶盞,品了口茶后說道。

“淵弟去逝后,陳王氏的侄子‘王川’帶了兩個‘三品大成境’的武師‘登門騷擾‘大妹’,被‘新晉三品’不久的‘之豹’用槍桿抽斷了那兩個三品武師的腿,但沒傷‘王川’。”

文淵‘槍法超絕,冠蓋漓陽。’

文寶釵‘品性相貌,俱是極品。’

文彥博‘大氣博學,穩成持重。’

曾幾何時,‘文淵、文寶釵’還有文家的‘家主’文彥博,這兄妹三人,皆是文家第三代裏面的‘人中龍鳳’。

“斷得好,不枉我費了許多‘心思’為他尋了那桿‘請纓’。之豹雖沒傷王川,但那個小崽子肯定賊心不死。淮州地界上,他和陳家娶的那個‘妒婦’花銀子是請不來能‘動’得了‘請纓’在手的之豹了。再有兩步棋,‘孝義無雙,心思縝密’的王家老大就該‘得理不饒人’的蹦出來了。”

提到‘王家老大’的時候,中年儒士的眉頭微微皺了一皺。以前‘博才’(博才是文淵的表字)在淮州的時候,那個名列天榜十豪傑的‘王家老大’對‘槍帝’有所忌憚,一直沒有輕舉妄動。雖說‘博才’在‘過世之前’用‘王侗老兒’留下的三寶‘換’得他那個‘槍皇’師弟為之豹母子‘解危三次’,但王秀那個‘刁貨’總是讓他放心不下。

“侄孫我已拜請了‘后廚的文伯’到淮州去‘投奔’大妹,有‘文伯’在大妹和之豹的身邊,叔祖您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文家的‘家主’文彥博和中年儒士‘相比’,兩個人的年紀幾乎‘相差無幾’,可文彥博竟然以‘侄孫’自居,稱中年儒士為叔祖?

還有他口中那個‘后廚的文伯’到底是何方神聖,為什麼有他在‘陳之豹母子’身邊,中年儒士就能高枕無憂了?

“做得不錯。。。彥博,咱們都再忍兩年吧。‘南儒之首’這頂‘酸臭難聞’的‘破’帽子,眼下還不到‘扔’的時候。”

中年儒士‘語含深意’的說完這句話之後,又‘賞’了文家‘家主’文彥博一個‘慈祥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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