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神殿遇襲
作為金杖司獠喝達的得意弟子,同時也是犬狨大司獠最看好的後輩之一,卜花勒剛到二十歲就已有了初窺黃瞳境的實力。
時至半夜,他此刻卻全無睡意。
不久前,駐守巨石殿堂附近的金杖司獠和銀杖司獠接到了大司獠發來的緊急集結令,已然傾巢而出,十萬火急地奔赴密林之中的某個角落進行支援。
綠瞳存在已全部出動,黃瞳存在除了卜花勒之外,也只剩餘兩個同樣初窺黃瞳境的神殿守衛,與他一併留下值守。
卜花勒作為神殿值守的頭領,宿於離巨石殿堂第二近的石屋之中。最近的石屋則是大司獠的住所,一向是不允許旁人擅自進入的。
深深吸納一口氣,卜花勒將體內瞳力又運轉一周,他看向窗戶外沉沉的夜色,不禁嘀咕道:“什麼緊急事情竟引得大司獠他老人家如此興師動眾?聽族裏老人說,神殿怕是有好幾十年未出現過這等情形了。”
他暗嘆口氣,雙眼一閉想要默默為神殿祈禱一番,卻不過片刻便又霍然睜開。
寂靜的夜色下,有什麼東西引起了卜花勒的注意。
他又稍加靜坐了半晌,繼而輕輕推門而出,想要看看究竟。
門打開了,卜花勒的身子僵住了。
巨石殿堂外的廣場之上,此時站滿密密麻麻的人群,鋼刀鐵爪映射着皎潔月光發出森森寒意。
人群的前排,赫然是六隻巨狼分兩排並肩站立,與神陽一戰天梟部風語幢所乘狼騎大小相當,它們低沉地噴着氣,竟十分訓練有素地沒有發出任何多餘的聲響。
六匹巨狼的背上,似是一座直徑兩丈有餘的車架,只不過車轅已被巨狼所代替,其上竟由近十張完整的虎皮鋪就。
仔細看去,蔽陰巨傘,檀木小案,金樽清酒,畫廊雕欄,在這寬敞的車架上應有盡有。
身披貂裘豹氅的男子躺坐在小案之後,以手倚頭,眼皮微垂。
六狼座駕的周圍,筆直地站立着一眾金盔鎖甲的精銳護衛。同時也有好些個身披長袍頭戴獸首皮帽之人,隱隱以眾星拱月之勢,將那貂裘男子屏護在中央。
隨着卜花勒開門而出,幾千雙眼睛從廣場上幾乎齊刷刷地朝這邊看了過來。
卜花勒被這懾人的氣勢驚得不由自主的後退一步,他定睛朝那六狼座駕的前方看去,自己所熟悉的兩個初窺黃瞳境的同袍,已一死一傷,盡皆頹然躺倒在巨狼爪前。
而他先前所聽到的細微動靜,正是那重傷將死之人絕望的呻吟聲。
第一時間卜花勒腦中想到的不是這些人乃何方神聖,而是心頭劇震:神殿以外還有什麼樣的勢力能在自己毫無察覺的情況下,一連抹去兩個初窺黃瞳境的存在?
“唔?居然還漏了一個?完顏弼,你的情報有些不太準確啊。”在卜花勒聽來溫潤如玉卻又似暗藏着刀子的嗓音,從狼駕之上傳來。
附近一個披着長袍的身影立馬跪地不起,語氣果決道:“罪臣完顏弼失職,乞請狼主麾下處決!”
“暫且記下,待大事得成,你自行去劊血院領罰吧。”
“謝狼主大恩!”名叫完顏弼的身影這才站回原位。
卜花勒看完這一幕方才驚覺,立即騰身縱躍,立於巨石殿堂大門之前,對階下數千人馬出言呵斥道:“此地乃五部七十二落共主犬狨神殿所在,爾等哪部宵小,竟然擅自提兵而來?”
無人回答。
只聽“嘩啦”一聲,狼駕上的貂裘男子以肉眼難辨的速度驟然飛縱而出,穩穩落於卜花勒身前。
“神殿果然都是一幫死腦筋的人。”他嘆息着搖搖頭,一邊打量殿堂大門頂端的牌匾,一邊抬腿便要越過卜花勒徑直便殿堂內邁去。
“大膽!未經大司獠准許任何人不得擅入神殿!”卜花勒抬起手臂將貂裘男子攔住,厲聲喝道。
“那麼為何是你而不是大司獠在此攔住本座呢?”
“你!”卜花勒聽出了對方口中對大司獠的不敬之意,心頭又驚又怒,“待大司獠回到族中,我定要請他老人家重重製裁於你!”
貂裘男子臉上露出笑意:“這麼說,大司獠果真有事無法返回。好了,你領死吧。”
卜花勒憤怒地還想再行阻攔,卻陡然發現自己無法再發出任何聲音,緊接着下一刻,他感覺自己的頭顱不受控制地竟自己朝天空看去,隨即又看到了腦後的情形。
血濺數尺,卜花勒的頭顱在瞬間被割下,落於地面后,圓睜的雙眼不甘地看向貂裘男子的背影。
貂裘與豹氅,在隱入神殿的前一刻,似被狂風捲起,發出如蒼狼哀啼般的呼嘯。
……
雖然巨石殿堂之中空無一人,仍然有遍佈四面的炯炯燭火將整個空間照得明亮如晝。
貂裘男子一進殿便抬頭凝望着那英武雕像,邁着漸漸沉重的步伐走向中央。
“先生的瞳力果真進展神速啊,這才不足半月,你已突飛猛進至黃瞳固色境巔峰,一出手就格殺了那初窺黃瞳境的小子。”貂裘男子步伐不停,卻驀地張口贊道。
他身後一道黑影快速閃過,只幾步便追趕而上,落後他半步處停下,長袍披身,兜帽掩面,看不出是何身材長相。
那身影道:“雨兄過譽了,你才是進展神速哪。如今除去神殿那幫老傢伙,雨兄便是五部七十二落的第一人。”
“不如此,不足以到得這神殿啊。”
長袍身影似有所憂慮道:“雨兄此番謀划實在是兵行險招,如若神殿尚留一名綠瞳級別的存在,我們大計便功虧一簣。”
“我一向信得過我的情報。”貂裘男子此刻加快了步伐,走到英武雕像下方的檀木几案前,“神殿那幫傢伙,一時半會兒是回不來了。”
長袍身影沉吟半晌后猜測道:“烽火國那邊必然是有了大動作。”
貂裘男子顯然對犬狨神殿因何傾巢而出不甚感興趣,他將目光從巨大雕像上挪走,定在了那純金的袖珍寶座上。
“這就是傳說中,犬狨神的涅槃法座么……”貂裘男子喃喃自語,聚精會神地打量那袖珍寶座上的每一處細節。
純金的寶座映射着晃眼的光澤,在貂裘男子看來似乎有着異樣的氣息隨之散發出來。
不帶絲毫猶豫,他霍然伸出雙手將袖珍寶座緊緊抓住,繼而緩緩舉起,直到他的視線能越過它看到其後面的英武雕像。
無源而生的陰風此刻在殿堂之內似猿鳴大作,密密麻麻的燭火燈光瘋狂搖曳,將英武雕像下兩人的影子拖拽得老長。
沒有凌駕神殿後的傲然昂首、睥睨四顧,也沒有獲得至寶后的志得意滿、亢奮大笑,一股仇怨與哀傷的氣氛隨着貂裘男子的緊閉雙眼、面對袖珍寶座如泣如訴,迅速擴散開來。
“母親,不孝兒雨褐子,終於能寫下復仇的第一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