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英男,我把驢餵飽了,你把它牽到西頭放了吧!”閔英姑喂完驢回來對英男說。
英男對姐說:“姐!古大哥想找點白酒為李大哥擦傷。”
“什麼白酒?咱家沒有!”英姑心裏還在生李世義的氣,她覺得這個人不是個好人。但剛剛說完,她又後悔了,覺得自己這樣落井下石,對不住古世禮。不管世義如何,他總是古大哥的朋友。
閔英姑想到這裏,放寬了心,便又說了一句:“我去找點來。”
“謝謝英姑,你家沒有就算了,別去找了,我們一會就走,不拖累你。”李世義強忍着痛,苦笑着對閔英姑說,他想去山店,投奔猴王。
“李大哥,你心眼也太小了,還男子漢大丈夫呢!一句不中聽的話都聽不進去,人應有良心,驢子馱你這麼遠,你還要打它一頓,我一時氣不過,說話重了,你看在古大哥的面子上別介意,我給你道歉還不行嗎?”閔英姑把古世禮當作自己的親人,順口就說出看在古大哥的面子上,說完自己也覺得不妥,臉一紅,又說:“人說知恩圖報,你和古大哥來到我家,就這麼走了,好象我是個忘恩負義的人。”
“哈哈……英姑,你誤會了,這驢脾氣我最懂,因為我磨過豆腐。它馱我走了這麼遠,又是晚上,路記的不是很清,你只有打一頓,讓它記恨你,它才想到自家裏好,用心找到回家的路。你喂好吃的,它就戀新主人,怕是放不走了。我說我們走,既是為你好,更是為我好,我倆被人陷害,從紅軍里逃出來,到你這裏只會給你惹麻煩,不留我你心不安,留下我農會馬上就會曉得,我還得被抓回去,你也要受牽連。我想投朋友去,一是他那裏不受共產黨管,二是便於治療我腿傷。你是個重情重義的好姑娘,勝過男兒,咱就此別過,後會有期。”說完,李世義掙扎着起身。這時英男推門進來了。
“既然是逃亡,那就等到晚上走,要知你還要走,這驢就先不送了,這驢送走了,你這腿傷了,咋走呢?”閔英姑聽了李世義的話,方知的確是自己誤會了。
“送驢走就對了,要不然我騎着再走,那驢就真的找不到回家的路,人家主人該有多急啊?我不僅是忘恩負義,那簡直成了強盜竊賊了。”李世義的話把三人逗笑了。
突然院門被撞開。英男喊道:“姐,你看驢又回來了。”
“這頭喜新厭舊的犟驢,真沾上我們不走了。”閔英姑說完心裏更信了李世義。
李世義說:“世禮,現在唯有一個辦法可以把驢趕走,你把驢牽到後山去,對驢屁股一刀,驢就會回去了。再不能心慈手軟,否則那家主人就真的再也見不到他的驢了。雖然這次我們欠了驢和它主人一筆帳,也只好留到以後找機會報答了。”
這次英姑再不敢阻攔了,她真後悔,好象是自己要驢多挨一刀似的,真是好心辦壞事。
古世禮說:“英姑,請你為我縫個帶繩的小布袋,行嗎?”
“搞么用?”
古世禮答:“能裝錢就行。”閔英姑進屋不一會兒拿出一個繡花的小荷包出來。
古世禮把驢牽到後山,他從身上摸出一塊銀元裝進荷包里,掛在驢脖子上,掏出匕首,先斬斷繩子,再把驢尾巴剁掉,那驢負痛叫着向西跑去。
傍晚,英姑把家裏值錢的東西收拾了一包,又讓英男牽來一頭牛,把棉被披在牛背上,李世義騎上牛背,四個人向山店走去。閔英姑家也不要,婦救會主任也不當,鐵了心跟古世禮走。李世義、古世禮怎麼勸也不行。
下半夜,四人找到山店鄉公所,猴王見了,大吃一驚。進屋落坐,敘事完畢。猴王說:“你來我這裏就對了,我街上有個醫生叫王劍波,治外傷很特,我這就派人去找,你們都住在我這裏,房子有的是,吃的用的都不愁。傷養好了,咱們自己闖它一番。”說完他派人去請王醫生。
王劍波看了李世義的傷后說:“你身上其它地方都是皮外傷,以你強壯的身體,擦些葯很快就會好的。唯有腿傷,我還得仔細看看,你得忍着點。”說完,王劍波坐在床邊,左手抱着世義右腿,右手一摁腫包,只聽得咯咯吱吱地響,李世義一聲慘叫,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冒出,順着臉頰滾落。再試左腿,腿骨也斷了。
“哎呀,你這腿骨頭斷成兩截。咱這裏沒條件,接不上。要想接上只有去省城大醫院,他們把腿切開,在骨頭上打孔,接上鋼板,可能還能站起來。咱們這裏沒條件作這手術,只能把腿鋸掉。猴王,你看么搞?”王劍波看着猴王問道。
“去省城不行,那得花多少錢?況且我也不能去,我看就由你鋸掉算了。”李世義想起自己曾當過紅軍,領導過燕山起義,樹大招風,許多人認識他。平時人都想名聲大,到哪都受人敬重,不想逃難時反為名聲所累。
“錢不成問題,關鍵是怎麼去法,來得及嗎?”猴王說。
“王醫生,你能做就由你做,我哪裏也不去。猴王,你的心意我領了。”李世義堅持道,他不願為猴王添太多的麻煩。
“好!那我去準備準備,明日後晌截肢。還有點時間,你們再商量商量。這些葯,你留下,和上白酒或酒精,擦上傷處先消炎。這是喝的葯,你先吃一包,明日早飯前一包,午飯前再吃一包。再着個人到我那兒撿幾服中藥回來熬着喝。先消炎,後手術。”這王劍波年約三十,出身中醫世家,但他沒有門戶之見,不固步自封,又跟一個英國醫生學了兩年,他治病中西醫結合,因而成功率高,名聲遠播。
李世義雙腿被鋸掉,在王劍波的精心護理下,三個月後,腿上新肉已長好,李世義終於從閻王殿掙脫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