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三個“死”字
夜已深,小夢輾轉反側無法入睡,月亮的清輝自窗外輕盈瀉入,披灑在被面上彷彿鋪了一層薄薄的銀紗。儘管背對着孟飛,他攬着她的纖腰,將頭緊緊埋在她的頸間,均勻沉濁的呼吸彷彿顯示着他已進入深眠狀態。她卻瞪着大眼睛望着窗紗微微搖動,感嘆着命運的奇妙,人心的叵測。
“睡不着嗎?想什麼?”忽然從耳邊傳來的聲音嚇了她好大一跳。――他不是睡著了嗎?
“雷鳴,真的長得與多爾袞一模一樣么?”她輕幽地問。
他鬆開攬緊她纖腰的手,假意生氣道:“如果你是為他而睡不着的話,那我太失望了。”
小夢急忙轉身,抱住他求饒:“別嘛,說到底我還不是為你。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你們還真是有夙世的緣份,只可惜,是宿敵。我怕不止在十七世紀,到了二十一世紀你和他終歸還要斗個你死我活。我真不願意看到這樣的情景。我只願意你平平安安,順風順水。”
孟飛點頭道:“我也不願意再見到他,不願意再與他有任何瓜葛。但命運如此,惟有面對。再說,現在不止是宿敵或者情敵這麼簡單,如果他真的犯了法,只怕我能容,天理也難容。況且,現在是人家主動求到了我們頭上,又是人家主動殺到了我們門前,能不應戰嗎?”
小夢嘆了口氣,將頭埋在孟飛胸前,她不得不承認,他說得沒錯。希望雷鳴能看到夢園的份上,主動縮手,避免一場“戰爭”。可是,生死關頭,難道他會就此縮手嗎?顯然不會,除非……
“孟飛,不如息事寧人。你去找雷鳴談談,讓他付給鄧陽一筆錢,將證據買回去,放過鄧陽。這樣,不是會相安無事嗎?夢園又會恢復寧靜了。”
孟飛陡然盯住小夢的眼睛,用一種古怪的眼神不可思議地死盯着她,看得她心裏發毛。他嘆了口氣:“沒想到你會是這種想法,難道為了息事寧人,就罔顧國家利益,罔顧綱紀嗎?這是你該說的話嗎?朕也曾經執掌天下,最痛恨這種不顧國家利益,只顧謀求私利的人。”
小夢一下子羞紅了臉:“對不起,我的確不該說這樣的話。只不過……請原諒我的私心,你和他都不是平凡的人,只怕鬥起來會兩敗俱傷。或者,找雷鳴談談,讓他從此之後改了吧,不要再做犯法的事情了。”
孟飛笑道:“鄧陽說的沒錯,你真是很天真。其實,即使沒有鄧陽這件事,就算為了你,雷鳴也不會放過我的。他處心積慮等着找我的茬呢。”
“會嗎?”小夢狐疑道。到了這個時侯,她還是對雷鳴抱有一絲人性的期望。一直以來,雷鳴都十分克制,如果他真是那樣的人,只怕早已不放過自己。可是她一碰到孟飛不悅的眼神,馬上嬌笑道:“我是不相信自己有這麼大的魅力啦。”
孟飛不置可否地笑笑。“睡吧,別想太多了。這件事早晚有個終了,讓我們男人來解決。你只管做你自己的事情。”
小夢亦笑笑,不再言語。多說無益,一切只看命運的安排。在孟飛的懷裏昏昏沉沉,不知於什麼時侯,不知不覺進入了夢鄉。醒來後天已大亮,孟飛已不在身邊。
小夢自到樓下看朱珠的小寶寶,抱抱小侄女,和朱珠家長里短。而此時的孟飛正在酒店會所的客房內,他要再找鄧陽談談。
鄧陽說:“我早料到你還會來找我。”
孟飛冷笑:“那你料得到你即將面臨的命運嗎?”
“什麼?”鄧陽愕然。
“死路一條。”
鄧陽由愕然轉為仰天大笑。“知道知道。”
孟飛依然冷冷地:“你知道你的處境,可是不知道該拿你的處境怎麼辦?對不對?”
鄧陽收住笑,倒抽一口氣,他點起一根煙,不耐煩地問:“你到底想說什麼?”
孟飛此時倒挑起好看的唇角,流露出一絲微笑:“讓我分析給你聽。擺在你面前的有三條路。第一,永遠躲在夢園裏,抱着你的證據,整天提心弔膽,不知道什麼時侯死;第二,自己冒險將證據交出去,也許運氣好,中央會派人下去查案,可惜還沒等案情大白時,你也已經被殺手殺死;第三,為求保命,將證據還給雷鳴,可是,即使交出去,你還是個活生生的人證,是個不知什麼時侯會爆炸的定時炸彈,我想他的選擇應該還是會提前引爆,將你炸死一了百了,乾乾淨淨。”
孟飛一連說了三個“死”字,真的將鄧陽嚇死了。思來想去,孟飛的話好象沒有錯,自己橫豎就是個死。走到這一步,還有什麼辦法呢?鄧陽面如死灰。
孟飛瞄了一眼鄧陽的臉色,心下便有十足把握,隨即輕笑道:“眼前只有一條活路,就看你走不走?”
鄧陽眼睛一亮:“什麼辦法?”
孟飛瀟洒地在他面前入座,淡然道:“扳倒雷鳴。你把證據交給我,我替你交出去。我總得知道雷鳴的關係網在哪兒,才不致於誤交到他的人手裏。而你就繼續待在夢園,直到案情水落石出,而我,會加派人手,儘力保護你安全。”
鄧陽冷笑道:“其實你這兒也未必安全,你知道你這裏是打開門做生意的。馬場裏每天人來人往,說不定有暗藏的殺手潛伏。”
孟飛道:“說得不錯,不知道什麼時侯死,總比你一出門就死划算,你說呢?”
鄧陽沉默了。
孟飛道:“誰叫你錯估了雷鳴,一開始就做錯了事,將自己逼到這步絕境?不過絕處逢生並非沒有機會,就看你敢賭一把嗎?”
“你是說……”
“唯一的辦法是把證據給我,我可以答應你三件事。第一,給你一筆錢,至少可以讓你做個小生意重新開始。第二,儘力保護你的安全。第三,讓雷鳴得到法律應有的制裁。你選擇吧。”
鄧陽看看孟飛,兩手握得緊緊的,眉宇緊蹙,弓着身子坐在沙發里足足有兩分鐘,最終,一拍大腿,彷彿下了重大決策似的,呼地一下站起來:“好,就信你這回。”
孟飛嘴角上揚,輕問:“證據在哪裏?”
“可是,你為什麼要這麼幫我?”鄧陽不放心地多問一句。
孟飛笑:“這還用說嗎?你不是不知道雷鳴對我妻子的想法。”
“哦,”鄧陽頓時陽光燦爛:“好,我告訴你,我把它們放在銀行的保管箱了。”
“真有你的。”孟飛笑。
鄧陽從兜里拿出一把箱匙交給孟飛,並告訴他網點及密碼。孟飛接下,心裏明白,真正的戰鬥才剛要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