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先帝顯靈了!
據福臨估計,即使馬不停蹄日夜兼程,到南昌也得三天兩夜。第一天的旅程歡欣鼓舞,一切感覺新鮮有趣。福臨對小夢體貼萬分,一來是因她身懷有孕;二來是因回到大清,心態不覺發生變化,彷彿重新尋回當主人般自在的感覺,心情不由自主極其輕鬆。小夢心情亦佳,在享受福臨寵溺的同時,也跌入即將為人母的喜悅之中。自從知道有喜,第一次有時間細細回味這份喜悅。
直至第二天晚上於客棧歇息時,也許因為窗外下了點小雨,也許因為新鮮勁過去了,小夢忽然又多愁善感起來。她繼而纏着福臨,吵着鬧着非回二十一世紀不可。
福臨為難地說:“不是我不讓你回,關鍵是現在回得去嗎?如果能夠自由穿越來去,如果真有時光機的存在,當初在二十一世紀時我早就想辦法穿梭回來了。”
小夢咬着下唇道:“一定有辦法的,一定有辦法的。關鍵在於我們沒有嘗試。如果嘗試了,實在不行也就死心了,但如果連嘗試都沒有嘗試一下,直接否定,那我不甘心。”
“為什麼你非得回二十一世紀呢?你的至親都已經去世了,不是嗎?有什麼可牽挂的呢?所有恩怨,上天已經幫我們做了一個決定,為什麼不接受這樣的決定,為什麼不接受這樣的安排?只要我們能在一起,在哪個朝代不都一樣嗎?”福臨十分不解。
小夢神情幽幽:“如果不是出了雷鳴這件事,我也會這麼想。但雷鳴於我有殺兄之仇,這個仇我一定要報。你細想想,哥哥是因為我們而死呀!假如不是我們多管閑事,雷鳴不會尋來,更不會錯手殺死哥哥,我們有責任啊。從前你已經欠博穆博果爾一條命,現在又欠林果子一條命,你不覺得不安嗎?他憑什麼總死得那麼冤啊?再說,雷鳴做了那麼多壞事,雙手染滿鮮血,為什麼他卻可以逍遙法外?享盡人間榮華。這不公平。你知道么?只要我一閉上眼睛,就好象看見韓雪倒在血泊中的情景。雖然我並不喜歡韓雪,可她那樣死法也太慘了,那是一屍兩命呀,她肚子裏的孩子畢竟是你的親骨肉,難道你就一點也不為之所動?”
福臨輕輕抱住越來越激動的小夢,將下巴抵在她的秀髮上:“是,不能令他逍遙法外!假如能回去的話,我一定不會讓他逍遙法外。他以為他已經銷毀了那些證據,其實他錯了,真正關鍵的證據我並沒有帶在身上。現在他一定很得意,以為證據全毀,我們全死了,不再有半點防範之心。所以,假如能讓我回到二十一世紀,他就死定了。”
小夢驚喜地問:“真的?那你將那些罪證藏在哪裏?”
福臨微微一笑:“我沒有藏。我只是將它交給朱珠,並說明原委。我交待她如果不見我們平安回去,就自己將罪證交出去,讓雷鳴得到應有的法律制裁。”
“什麼?!”小夢聲調不由拔高,焦慮道:“朱珠哪懂呀?你這是叫她自找死路。她字都沒懂多少個,你讓她交出去,交給誰呢?就算交給了正確的人,可是上面派人下去查,查來查去,牽扯甚多,中間不知要延沓多少時間?這段時間,萬一雷鳴報復對朱珠下黑手怎麼辦?還有小果果呢,怎麼可以?不行,這太危險了。我一定要回二十一世紀去。我一定要替哥哥照顧他的妻兒,照顧香芹媽媽。我有責任。就象當年他照顧我和爸爸一樣,我怎麼可以撇下她們不管?”說著說著,小夢不知不覺哭了起來。
福臨緊緊抱着她,這種時侯,擁抱就是最好的安慰。她的淚水濡濕了他的胸口,卻同時熨燙了他的熱情。他終於發誓言,在這件事終了之後,一定想辦法回到二十一世紀。既然能夠那麼頻繁地發生穿越,這就說明這件事一定有辦法。
小夢在聽到他的保證后才破涕為笑。一夜柔情,按下不語。
第三日的行程越來越接近戰區,沿途所見,滿目瘡痍。屋毀人亡,攜老帶幼逃難者屢見不鮮。
戰況也時有耳聞。原來吳軍高得捷初向南昌進軍時,清軍岳樂、喇布原本堅守九江不出。多日後,吳軍思得誘敵之計,高得捷假裝從南昌撤退。一見南昌空虛,喇布不聽岳樂勸阻,為爭功迅速向南昌挺進。結果在螺子山,清軍中了吳軍的埋伏,如今正殺得天昏地暗。
不用多言,中埋伏者必定凶多吉少。福臨帶着急迫的口吻對小夢道:“情況緊急,我要馬上趕去。稍晚,恐怕只能去給岳樂收屍了。你聽我說,你有孕在身,不宜跟我去冒險。你先去九江找清軍水師楊捷,就說是岳樂的親戚,他若不信,就將龍鳳?給他看,這種東西只有宮廷里的皇親貴胄才有,他看得懂的。你在那兒等我們,我一定將岳樂帶到。”
“可是,這太危險了。不,我不能等,我要跟你去。要是有個萬一,我也想跟你在一起。”小夢扯住衣袖不讓他走。
福臨柔聲安慰:“放心,我不會讓自己有事。再說,我還有這桿槍呢。他們從沒見過,嚇都嚇死了。乖乖,聽話,救人如救火,不能再耽擱了。”
小夢何許人?在她的骨子裏,也頗有幾分俠女風範。一聞此言,立即正色道:“去吧,請多珍重。你們兩個務必平安歸來。”
福臨心裏對小夢其實有一千個不放心,“珍重,務必珍重。”
福臨忽然攬過小夢,給了她一個深深的吻。過路的逃難者個個看得目瞪口呆,都忘了趕路。這樣膽大香艷的,從來沒見人當眾表演過。不由都佇足觀望,看得下巴都快掉了。
小夢不經意中瞄見了眾人的目光,慌忙推開福臨。羞笑道:“快走吧。”
福臨環顧四周一眼,也不禁一笑。拉過一匹馬,翻身而上,策馬而去。
此時,清軍與吳軍在螺子山的混戰已經到了苟延殘喘的階段。清兵敗亡兩萬餘人,屍橫遍野。剛愎自用的喇布已戰死。滿身血污的岳樂也在數名清兵的保護下奪路逃竄,幾如喪家之犬。
至一道狹谷,得意洋洋的高得捷獰笑着出現於前路,他騎在高頭大馬上,後面跟着數百吳兵。後邊卻傳來追兵的喊殺聲。岳樂看看身旁四五個小蝦米,不禁仰天長嘆:“我命休矣!”
高得捷一揚手,數十枝箭對準了岳樂。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只聽得後面一聲巨響,數名吳兵倒地,引起一片騷亂。又兩聲槍響,吳兵隊伍已經徹底陷入混亂,這般強大的火力,從沒有見過。就在眾人愕然的瞬間,只見一位英姿颯然的翩翩美男子已策馬穿過亂軍奔至岳樂身邊,將他一把攥上馬後又回身一槍,在槍煙散盡之前,已然不見蹤影。
在前後不到五秒的剎那,岳樂陷入了一片迷茫。如天人降至,那熟悉的臉孔,那翩然飄逸的身形,分明是先帝――福臨。
上天呀,莫非先帝顯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