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多了一個妹妹

老村長非常無奈。此刻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要照顧小女孩，小女孩的爺爺身體一直都很差，還可以給小女孩讓出了不少的食物，活到現在已經是極限。

那位老人昨晚生病，寒氣入體，便一覺不醒，早晨發生了這種噩耗，身體已經僵硬。

小女孩甚至跑出村外，要尋找草藥，想治療爺爺，在回來的路上碰到了石凡。

老村長如今已經知道這一切，正在輕聲安慰着小女孩，但效果不大，但小女孩的神色依然茫然，心中受到了很大的重創，不再願意麵對這個陌生的世界。

父母離世，如今更是連唯一的爺爺都沒有了。

老村長心疼，不斷嘆氣。世道所迫，這裏只是一個偏遠的小山村，不是什麼凈土和聖地，所有人都要為了生計而奔波。

隨後，他動員了幾個村民，抬着老人的屍體，拉着麻木的小女孩，一步步走向了村外，最後在墳地那邊停下了腳步，石凡想要說出什麼，卻感覺嗓子被什麼東西擋住了，竟說不出一句話，繼續看了下去。

一些村民在村外，藉助微光，挖出一個埋人的坑出來。

也許是艱難的生活，讓小女孩很早慧，她大概猜到了這些人在做什麼。

她哽咽着掙脫老人的手，要去阻止那些人，一邊跑過去，一邊大哭着說：“爺爺……爺爺只是睡著了，只是還沒有醒來，我求你們放開他……”

小女孩哭的撕心裂肺，疲憊的身體卻在半路摔倒，身子滿是塵土，卻依舊奮力的朝着自己爺爺的屍體爬去：“我就只有爺爺了，父親母親都不在了……我求求你們把爺爺叫醒吧！”

看到這一幕，所有人都有些動容，挖土的村民也不禁停下了手，看着這個可憐的小女孩，不知道還怎麼做。

老村長衝過來，不忍的將她摟在懷中，遮住她的眼睛，不讓她看去那一幕。並且揮了揮手，示意他們繼續。

得到村長的指令，他們面面相覷一陣，又快速挖坑，將老人埋下，快點結束這段異常沉悶的時間。

整個過程中，小女孩的身子一直都抽搐着，她趴在地上，無聲悲哭，卻無論如何都落不下一滴眼淚，淚水乾涸。

那位老人陷入了長久安眠，

老村長繼續安慰小女孩，言明一切，只要住在村子裏，就是村裏的一份子，他覺得自己有這個義務照顧小女孩。

“孩子，人死不能復生，你的爺爺死了，但他是為了你而死，你還繼續活着，要堅強，不能自暴自棄，就這麼放棄自己。”老人安慰，沒起到什麼作用。

這個事實的確太讓人悲傷，小女孩難以接受這次打擊。她抬起頭，小臉迷茫的看着老村長。

她接下來還要怎麼做，沒有方向，感到很彷徨，連怎麼活下去都不知道，誰會收留她？誰又會收留一個這麼年幼，不能做事的累贅？

老村長看着小女孩再次嘆了口氣。

他想了想，轉過頭，臉色蒼老，有些猶豫的對在場的人說：“各位鄉親……”

此刻，大多數人已經知道老村長要說什麼了，全面露難色的搖了搖頭，不約而同的退後了一步，意思不言而喻。

“這孩子很懂事，不會給人添麻煩的。”老村長解釋，心中糾結不已，身為村長，村裡大部分人的情況他都一清二楚，就因為如此才會這麼糾結。

沒人願意帶着一個累贅生活，更沒人願意自己成為下一個被拖累至死的老人。

“老村長，你也知道，村裡人每個人都有難處……”一個面容滄桑的中年男人邁出一步，卻並沒有選擇要收留小女孩。

他為了自己的家庭已經竭盡全力，哪怕是一個小孩的口糧也難以承擔，因為意味着那些糧食要從自己妻子和孩子的口中摳出來。

不能說他們做錯了，世道如此，殘酷的讓人心寒，理想和現實有明顯的區別，到最後一顆熱心只能逐漸麻木。

小女孩臉色一直都很暗淡，如今更是顯得毫無人氣，慘白無比，脫力似的跪坐在地上，像是失去了全部的希望。

她不是石凡，沒有勞動能力，還很小，只是累贅。

石凡快要成年，可以很快支撐起一個家庭，很多人家都願意收留石凡。卻不願意收留一個沒有任何作用、只能成為負擔的女孩。

老村長臉上愁雲慘淡，卻又沒有別的辦法。

最終，他一咬牙，決定說道：“為難各位鄉親了，既如此，就讓我來收留她吧。”

“這……”村民們一驚，彼此看來看去，猶豫無比。

老村長一直都是孤身一人，沒有子嗣，他為了這個村子付出了很大的努力，整日縮衣節食，把食物讓給一些被人收養的孤兒孩童。

如今還要收養一個小女孩……

“老村長，您的負擔已經很大了。”有人勸解！

“你們不願收留她，我卻不能眼睜睜的看着這孩子餓死凍死。”老村長聲音蒼老，此刻卻很堅定說道。

“可是，您這樣遲早也會被……”這些人時而看向老人的墳墓，意思很明顯。

“已經沒辦法了，孩子們是村子的希望，我希望他們有朝一日可以走出大山，去往外面的世界，我已經時日無多了。”老村長性格開明，知道繼續呆在村子裏只能煎熬，只有外面才有希望。

可是據說，這片地域太廣袤了，這裏和外界相距數千里數萬里之遠，難以到達。

路上兇險眾多，還有流寇出沒，不然這些人也不會困苦的在這裏艱難求生了。

“可是，您的身體真的快不行了，走出外界的希望太渺茫了。”他們繼續說道。

老村長威望很大。如果非要一個殘酷的選擇，那麼村民寧願讓小女孩去死，也不願意失去這位老村長。

“最起碼我還能發揮餘熱……”老村長話還沒說完，就被一個突然的聲音打斷了。

“既然你們不收留她，也反對老村長收留他，那就我來收留她吧！”

這道聲音在人群中突然響起，音色青澀，可是語氣卻很平穩。

人群中涌動，隨後立刻讓出了一個空地。接下來所有人都看到一個少年站在空地的位置，他挺拔的身子一動不動，平靜的注視這一切。

很明顯，剛才的話就是出自他口。

“石凡？是他說的嗎？”

“怎麼會是他？他父母都沒了，連自己都很難養活。”

眾人議論紛紛，很是驚訝，但沒人覺得這是真話。

老村長也驚訝的看着石凡，愣了半晌后才搖搖頭，瞪了石凡一眼：“你在胡說什麼，你這個小孩子既然安全回來了，還不快點回家。”

“我說的是真的。”石凡臉色平靜，他一路跟過來，看到了很多事情。

“真的也沒用，你快回去。”老村長呵斥。

“她已經很可憐了，這個村子裏，我收留她總比您收留要好。”石凡說道，慢慢走來，靠近這裏，看着老村長和小女孩。

小女孩終於不再陷入了自己的世界，悄悄的抬頭，雖然情緒還處於悲傷之中，但此刻也很奇怪的看了一眼石凡，她認出這是早上的那個人，此刻要收留自己……

隨後，她見到石凡望來，馬上低下了頭，不安的攪動着破舊的衣角。

“胡鬧，你拿什麼收留她！”老村長吹鬍子瞪眼，用眼神示意讓石凡趕快走開。

“……我已經學會了打獵，可以養活她。”石凡沉默片刻，而後淡淡說道。

“你這麼小，學會打獵什麼了。養活你自己已經很不容易了，別操心太多，這不是你應該摻和進來的事。”老村長對石凡說道。

“怎麼不是我應該摻和進來的事，我父親和她父親是好友。我覺得這件事我應該管。”石凡來到老村長面前，平靜說到。

“你這是要氣死我……”老村長動怒，他也知道這件事，那是父輩之間的關係，牽扯不到小輩之間。

一個還沒成年的小孩子居然要收養另一個小女孩。簡直是胡言亂語。

生存壓力這麼大！這是要等死嗎？

“她的父親我曾見過，待我很好，我不想他唯一的孩子就這樣夭折。”石凡在這一點上非常固執，靜靜說道，不願意離開。

這是他的理由，也是他做出這個決定的原因。

作為轉世之人，哪怕曾經的經歷在這個世界上沒發揮一點用處，可是好歹也讓他具備了成熟的心智，如今既然決定了，就沒必要瞻前顧後。

山脈資源這麼豐富，他年輕體強，能夠獲得更多食物，打獵剩下的一點殘渣都夠她吃的了，一個小女孩能吃多少，大不了權當養只寵物。

還有一個原因，是石凡真的覺得小女孩很可憐。

他們的父親是一起死去的，如今只留下了兩個孤兒，有必要相互依靠。

小女孩身體顫抖，看着石凡灰暗的眼睛中閃爍了一絲亮光，絕望的心中，終於湧出了一絲光明的色彩，又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後一根希望的稻草……

“孩子，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是你沒收留她的能力啊，我不能讓你們去死。”老村長把話說透了，他覺得石凡和其它腦袋一熱就固執己見的少年不一樣，應該會做出正確的決定。

石凡再次沉默，緊接着他毫不猶豫，轉身就走。

老村長看着石凡的背影不禁閉上了眼睛，無奈的嘆氣。

小女孩愣了愣，同樣看着石凡離開的背影，下意識的攥緊了小拳頭，緊緊抿着嘴，一言不發。

周圍再次沉默，沒人繼續嘲笑石凡，因為那個少年最起碼做到了他們做不到的事情

但是數十個呼吸后，出乎人們的意料，石凡從村子裏再次回來，身上還扛着一具野鹿屍體，兩百多斤的龐然大物，體型是石凡的兩倍，被石凡雙手扛起。

他快速跑來，這奇怪的一幕讓人發傻，覺得很不可思議，怎麼會有這種力量。

石凡來到老村長身前，直接將其扔下，發出“嘭”的一聲沉悶響聲。

“這是我打到的！我有這個能力來照顧她。”石凡平靜的說道。剛才沒有選擇辯解，而現在選擇用事實說話。

所有人在這一刻，瞠目結舌，怔怔的看着這個表面依然很平靜的少年。

村子很小，石凡的年齡很多人都知道，不過十三四歲。

可是他卻在需要人照顧的年齡，獨自進山打到了一頭野鹿，並且扛着它安然回歸。

這是真的嗎？

“難道說這真的是一個狩獵的天才嗎？我依稀記得，他七八歲的時候，就跟着父親進山過了。”

“我以前就聽他父親提起過，石凡天生神力……”

“他很少出門，小時候就在做一些奇怪的舉動，聽我家孩子說，像是在打磨身體，你們有石凡的信息嗎。”

“沒有，很少有同齡人能和他玩到一起，我們家的孩子也對他很陌生。”

很快，眾人交頭接耳，交流信息，同時面面相覷，不敢相信這是一個少年可以辦到的事情。

他們不約而同想起來，早些年石凡的父親，的確吹噓過這些東西，最初還以為是在說大話，可是現在看來，居然是真的。

看村長也張口結舌起來了，臉色精彩，沒想到石凡真的做出了這樣的事情，早晨他進入山中，下午就獨自狩獵這樣一頭大型生物。

對於一個少年人來說，這近乎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村長爺爺，可以了嗎？就讓她跟在我身邊吧。”

石凡卻沒有繼續解釋，而是靠近一些，要收留小女孩。

老村長思考半晌，終於點頭，選擇了同意，不過他還是告訴石凡，如果有難處可以來找自己，他會盡全力來幫助石凡度過難關。

石凡沒多說什麼，來到小女孩身邊，看着這個渾身髒亂的小女孩，她的身體有些發抖，不知道是因為寒冷還是因為害怕，整個人顯得很無助，沒有了依靠。

石凡默默伸出手，攤開自己的手掌，五指修長，肌膚白皙，這是在山村中很少出現的一種膚色，他把手掌放在了女孩面前，而後靜靜的看着女孩。

那個小女孩看着面前的手，像是明白了什麼，猶豫不決，胳膊連續動了幾下也沒伸起來，她很恐慌，慌張失措，她的眼眶紅紅的，一直沒發出聲音。

石凡始終很平靜，沒有催促，而是在靜靜的等待着回應，他注視小女孩的目光也很溫和，心裏卻很複雜。

最終，小女孩抿着嘴，眼眶通紅，終於鼓起勇氣，將自己髒兮兮的小手舉起，顫抖着伸向了石凡，她那純粹的讓人心酸的怯弱目光中，帶着宛如夜幕的黑暗天空，卻亦蘊含著黎明的破曉一絲微光出現在黑瞳中，像是即將迎接明日曙光的到來……

在這古老群山籠罩的陰影中，夕陽無限遠離，落日餘暉如潮水一般退去，最後血色紅霞在輝映着小女孩的那帶着希冀的稚嫩面龐，她將小手伸到了面前的少年手中……

剎那間，畫面定格這一刻，似成了永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