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你為何將我撈出來?
打定主意儘快利用那寒靈玉髓煉化天火之後,白染越發急切起來,數日前開始便是白日裏也有大半天要在那潭中度過,加上這許多時日並未聽着有什麼神仙路過,越發大膽起來。
是日清晨,修行了一夜的白染將心神收回,體內的天火已被自己壓製成拳頭大小圍繞在魔石周圍。
她伸了伸懶腰,將頭埋下水面,打算沉在潭底休息片刻。
早些年隨離風去人間修真界廝混的時候,曉得世人都喜歡泡個溫泉,叫她說,溫泉有什麼好泡的呢,自己體內便有個大火山,哪裏有泡着寒潭舒暢。
料想着昨日琰琅才來絮叨過,今日怎麼也該歇一歇了,便漸漸睡去。
這寒潭是在一處密林之中,林中種的是妖族的一種奇樹名為瑩患,瑩患色白而葉尖,類竹無花。迎風而立,颯颯作響間,一雙腳步緩緩的踏了進來,來人白衣白簪無暇無垢,手中拈着一粒龍眼大小的丹丸,蹙着眉踱到了潭邊。
正欲入潭時卻神色一動收回思緒,疑惑的盯着潭底一物。幾塊寒靈仙精邊,一截淡青色的煙紗在潭水中裊裊娜娜的漂游着,白衣人尋着線索望去,竟是個女子在潭底沉眠。
究竟是何人竟受得了這寒靈玉髓?難不成是誤入之後被凍住了?思慮了片刻,他俯下身去長臂一伸將那女子撈了出來,正欲用靈力將她喚醒,卻見那女子突然醒來,驚叫了一聲,不管不顧的便一掌打了上來。
白染原本在潭底眠的好好的,甚至還夢見了自己終於把那天火收服了,從此笑傲天地無拘無束,誰知突然嘩啦一聲自己便被騰空抱出了潭中。
難為她立馬意識着自己僅穿了一條貼身的內裙,又瞅不見來人是敵是友是男是女,便下意識的一掌拍了過去。
雖是情急時的隨意一擊,到底是含了幾成功力的,那人卻不痛不癢的便抵住了,兩人對了一掌之後便分開了兩丈遠,白染忙從儲物鐲內摸出裙衫胡亂套上。
“我好意救你,為何對我出手?”白衣男子略略驚訝的望着對面手忙腳亂的少女,拂了拂弄亂的外袍,淡淡開口道。
“救我?明明是你非禮於我,我在潭底睡的好好的,你為何將我撈出來?”一聽是男聲,白染越加羞憤。
“這寒靈玉髓為三界至寒之物,莫說是金仙境,便是上神也是不敢長久泡着的,你…在潭底睡覺?”那人背過手略疑惑道。
“你管我,你到底是誰!”
白衣一怔,片刻后他淡淡的解釋了兩句:“小小散仙,無名無姓,既然仙子沒有危險,那便是在下唐突了,小仙向仙子賠罪了。”並很知禮的向白染拱了拱手。
白染將自己收拾好后也漸漸冷靜下來。自己就那麼睡在裏頭想是誰見着了也會嚇一跳的,他這般言辭懇切想來確實誤會了,自己方才還打了他一掌,想到這兒也有些不自然起來。
便也拱了拱手道:“無妨無妨,這寒靈玉髓中的寒氣可助我修行,近日來我便是常常泡着,道友不知者不過,只是今日之事實在荒唐,還請道友不要對他人說起,白染感激不盡了。”
常常泡着?眉間一蹙,猶疑幾分后那男子微微點頭道:“自然。只是小仙想提醒仙子一句,這寒靈玉髓寒氣極盛,長久吸收煉化便會產生寒毒,我觀仙子體內火陽之氣甚旺,兩相對沖是極易催生那寒毒的。”
“寒毒?”白染一驚,“這我倒不知了,還請道友賜教該如何祛除呢?”
那人卻並未立刻回答,只是略帶疑惑的仔細瞧了瞧她,與人交談而不直視,自己在她身前她卻偏了半分對着,這位仙子的眼睛…似乎有些問題。只是不知是怎樣的怪病,連神仙也不能視物。
“道友?”見他不語,白染又急切的問了一句。
“小仙對這寒毒頗有了解,仙子若信的過,在下可以為仙子祛除。”思緒被打亂,他隨口便將這事兒攬下來了,言罷自己也是悔了片刻。也罷,便當是行善積德吧。
“那便有勞道友了。”白染聽他這般說,頓時生出幾分好感來。
“寒毒雖厲害,好在仙子所生不多,大約幾個時辰便可除凈了,便算在下為方才唐突之事賠罪吧。”
“道友客氣了,只是現下我需回去了,因着一些緣故,不便叫家裏人知道這些事,不知入夜後可否勞煩道友潭邊一聚?”
“好。”他點了點頭,想起她看不見,又淡淡應了聲。
回去的路上一邊胡思亂想着,一邊分出一半神念仔細查看自己體內寒毒生在何處,這一分心便拐岔了一條路口,等她反應過來時,周遭的氣息已是完全陌生了。
若說一個盲女平日最怕什麼,大概就是迷路吧。
在凡間遊歷的那些年,離風不大靠譜,年年都要將她丟上幾回,從一開始的茫然無措的要落淚的小姑娘這麼些年到底也熬出來了,曉得自己迷路之後便不敢再隨意亂闖,等着何時有人路過問問路便罷。
這一等便是一個時辰,白染乾脆打起坐來,也終於在手臂一條極細的經脈處發現了那寒毒,小小一條的紫褐色隱在尚未完全煉化的玉髓中,白染定下心來那人所說果然不虛。
就在這時終於聽着有腳步聲響起了,篤定而沉穩,大約是個男神仙吧。白染忙起身見了禮:“小仙白染,客居天宮不慎迷路,不知仙友可否為小仙指個路?”
“原來是白仙子,在下亓幽,不知仙子要往何處去?”來人一身灑金錦袍,烏髮玉冠,唇紅面白,倒是極俊秀和善的面相。
亓幽?彷彿聽說過?白染壓下心中疑惑,忙拱了拱手道:“小仙的住所是滄悟宮旁的碧雲閣,不知仙友可知如何過去,小仙素有眼疾,若能勞煩仙友帶路不勝感激。”
“願意為白仙子效勞。”亓幽走過去將衣袖一角放到白染手中,金光一閃便帶着白染朝碧雲閣遁去。
除了仙氣滾滾,似乎還感受到了佛意滔滔,此人難不成是佛道雙修之人?白染突然想起來了,先前離風說過這天家的六殿下便是佛道雙修。不似祝痕與琰琅的鋒芒和尊貴,這六殿下倒親和有禮周身氣澤很是讓人舒服。
不多時碧雲閣便到了,二人方一落地,那邊琰琅的聲音就響了起來:“仙子叫我好等,原來是與六弟同游去了。”
白染頭疼的揉了揉額角,這祖宗昨日才來拉着她下了半日棋,怎麼今日一早又過來了,忙堆出一個無奈的笑:“四殿下誤會了,白染晨起出去溜了溜,不想迷了路,多虧遇着了六殿下才能安然回來。”
“白仙子客氣了,這是家母賜予的一顆四象佛珠,日後有什麼需要在下的地方以神念入珠內即可告知在下了,在下定會前來相助。”亓幽笑了笑,從懷內取出一顆淡金色的佛珠放在白染手中。
白染一僵,如何願收如此大禮,正要推拒,那邊琰琅卻不甘示弱起來:“我記着這四象佛珠是妙華天妃賜予六弟護身用的,六弟倒是這般便送人了,不過白仙子的安危便不勞六弟費心了,這兩日擔心她的眼疾,正是帶了乾坤墜贈與白仙子。”
說著便上前來把脖子上一串水藍色的剔透墜子取下塞在白染手中。
“四象佛珠哪裏比得過父帝親贈給大天妃的乾坤墜呢?四哥這是大手筆了。”亓幽還是溫和笑笑。
“不過是一個墜子罷了,只要能護得白仙子周全便算是它的價值了。”琰琅一身錦紫華袍,滿不在乎道。
眼見這兩人越來越沒邊,白染摸索着將這兩件寶物還給了二人,拱手道:“白染多謝二位殿下關懷,只是白染雖然眼盲,卻並不是手無縛雞之力,家父嚴厲,靈族子弟無不錚錚鐵骨自立於天地,白染雖為女子好歹擔著公主的名頭,實在是不能收了二位殿下的護身靈寶。”
剛說完,離風從閣內竄出來,對着琰琅亓幽二人抱了抱拳,道:“不僅她爹嚴厲,她師父也很嚴厲,二位殿下有所不知,我們這一脈極重師徒禮數,便是護身靈寶也是只能用師父賜的,瞧見她頭上丁零噹啷的這些飾物沒,那都是師父賜的不世秘寶,就不牢二位殿下掛心了,哈哈。”
離風一邊說著一邊拽着白染往屋內拉,言罷又笑嘻嘻一抱拳,轉身揮手便把門帶上了。
“你還真是說謊都不用打腹稿。”白染很是欣慰的揉了揉離風的小腦袋。
“說起來今晨我在潭底修行時碰着個神仙,修為在我之上,最低也有金仙後期了,他提醒我利用這寒靈玉髓修行極易催生寒毒,後來我仔細探查了的確體內已有了,便勞煩他替我祛毒,約了入夜一聚。不知今日這二人是否就此消停了,你便幫我多留意着吧。”
欺她瞅不見,離風翻了個千迴百轉的白眼。
“知道了知道了。不過來日若是師父問起來,你可得給我作證,我這段時日可都是在勤勉修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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