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死活不論

雨歇

未時

棲霞寺后棲霞山

午後的陽光從花葉間投下，像篩過的金幣落在地面，樹影深濃。一行人在密林中艱難跋涉，雖是步履維艱，可軍容軍貌依舊不改，領頭老者頭頂莽象盔，身披虎頭重鎧，其餘部將皆銀盔白羽，手持陌刀，背負弓弩。

眾人目色寒肅，怒意滔天。

明眼兒人一眼便認出此乃南國禁軍羽林衛。

“叔......大將軍，”疤臉校尉陡然改口，頂在臉頰上的兩個鮮紅巴掌印不輸胭脂，“這林子曠若無邊，又到哪裏去尋此人？”

被打了兩巴掌后疤臉校尉也學了個乖，再不敢太過放肆。

其實年邁武將這兩巴掌還好，畢竟是自家親侄子，打罵歸打罵，總歸是心疼的，可那公主卻不一樣，握刀的手絲毫不抖，或許......，疤臉校尉狠狠打了個寒噤，或許傷了那個人的話她真會殺了自己吧。

“找不到也要找，不然不必回去了，”年邁武將臉色陰沉，吐字如雷，“傳令下去，找到此人者賞金千兩，官升兩級。”

“死活不論！”

老人聲出如龍。

“死活不論？”疤臉校尉驚覺出聲，更是將軍中不可攀親帶故的鐵律忘在了腦後，“叔父，映鸞公主要的可是個活蹦亂跳的崇樓僧人，你我帶一具屍體回去不怕公主她......”他雖蠻橫卻不是沒有腦子，何人能欺負何人欺負不得他心裏門清。

“怕？”身着重鎧的老將正了正頭上盔甲，雙袖微籠，一臉不屑。他是個務實的人，功過利害看的無比明白，要不然也坐不上如今的高位。

“不過是個即將被踢出皇宮大內的喪家之犬罷了，又能奈我何？還當自己是那個對也由她，錯也由她的映鸞公主嗎？也不端得看看如今的聖上聖后還是不是她那雙廢物父母？”

老人語氣輕蔑，冷笑連連，一雙並不算太合腳的鹿皮官靴硬是生生讓他走出了虎虎生風。換上身龍袍怕是不輸帝王氣魄。

“叔父！”疤臉校尉急步上前便要捂住自家叔父的嘴，卻被老將一把推開。老將兀自抖了抖袖袍，神色傲據。

“叔父你不要命啦，怎敢口出這僭越之語？”校尉緊張四顧，唯恐隔牆有耳給二人招來殺身之禍。

“映鸞公主一日不除，當今聖上便一日寢食難安。“

老將負手而立，不似玩笑。

疤臉校尉心神一震。

”叔父此話何意？“他穩穩心神，不禁沉聲。

”有時我真心疑你是不是我趙家子嗣，怎個如此愚笨？“老將斜瞟了疤臉校尉一眼，語氣不耐，”我且問你，我南國先帝登仙后該是遵照哪部律法確立下任帝君？“

”自然是我南國立國之法，“校尉頓了頓，沉聲道：“《南律》”

“律典中對此作何解釋？“

”帝君仙逝后若未立儲君則從先帝君子嗣中遴選，皇子優之，年華十六者即可登基為帝，若無皇子則公主次之，年芳十八亦可繼位。“

”奉為女帝。“

疤臉校尉對答如流。

”那本朝該是何人繼位為帝？“老將抬頭輕笑。

”先帝香火不盛，唯留有映鸞公主一支血脈，自然是她！“疤臉校尉一板一眼回答，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那若是映鸞公主身死呢？“老將笑容玩味，半隱在樹蔭下的面容陰翳的可怕，”又該是何人繼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