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不在山中

“崇樓爺爺，孫兒趙橫請您出來一敘！”疤臉校尉輕輕解開頸間襯巾，喊聲震天。

“哈哈哈，”七位名義上的袍澤笑作一團。眾人早就看他不順眼了，趙橫這廝着實可恨，三腳貓的功夫卻能吹出頂天大的牛皮，若不是命好有個作了鎮西大將軍的叔父幫襯誰會搭理這個廢物二世祖，他們這嵌了銀的羽林甲可都是用實打實的戰功換來的。

“各位將軍，”一陣怯生生聲音從背後傳來，眾人回頭望去，正是那引路的小和尚，“找到崇樓師兄真能得賞嗎？”小和尚雙手緊緊揪着僧服下擺，模樣舉棋不定。

眾人笑聲陡停。

“自然得賞，賞黃金千兩。”八人瞬間圍上。

”小師傅，你知道崇樓僧人在哪裏？“喚作攻麟的從尉眼神熱切，語氣也客氣了許多。

小和尚神色複雜，腦中神仙打架。

“小師傅，本尉與山下鐘鳴寺住持圓道大師是故交，前日手談中聽聞那裏還缺個監寺和尚，不知小師傅你......“從尉故意含了半句，循循善誘。

”那黃金......黃金呢?“小和尚臉色通紅，喘息如牛。

好一個貪財又貪位的花和尚，從尉心中一喜，此事成了！可臉上又不動聲色，微微頷首后淡然答道：“也自然一併奉上。”

“那好，我說，我說，”小和尚目色熾烈，緊皺的眉頭也熨貼開來，看來心中已然有了計較。

“崇樓師兄不在山中！”他如實答道。

“不在山中？”眾人一愣。

“對，他早就下山了，昨兒晨就走了。”

“是偷着走的，我是晨起如廁才遠遠望見的。”他又補充。

“去哪裏了？”

“不知道，”小和尚語氣一滯，“不過是向北走的！不會錯！”他又緊着出言，唯恐這份到手的富貴飛了。其實他心中瞭然，這些人尋那崇樓師兄多半不是什麼美差事，要不至於人人披甲，不避風雨？他也不是個全沒良心的，也有過糾結，崇樓師兄對自己的諸多照顧他還是銘記於心的，不過那可是千兩黃金啊，他這一輩子想都不敢想，更遑論還有監寺和尚那樣的高位，別說是崇樓師兄了，就是佛祖轉世金蟬子他也得給他賣嘍，換這一世的潑天富貴。

小和尚城府不深，一張略有些黝黑的臉龐上藏不住對地位財富的渴望，他用袖沿擦了擦頸間虛汗，不過又不敢出聲催促，一雙賊溜溜的小眼睛在眼眶中不停打轉。

“北？”眾人緩緩站直向北眺望，眼中不解。那裏......那裏是月氏國的地界啊，他去那裏幹嘛？

一雙大手分開眾人，輕拂小僧頭頂，那麼溫柔又那麼暖，就像已離世多年的雙親，小和尚莫名心安。

“小師傅，此事你還與誰說起過？”趙橫側過頭俯視着面前小和尚，一臉閑適淡笑，白衣勝雪，眸黑如墨，若是不考慮那道駭人傷疤倒也是位眉清目秀的少年。

“就與諸位將軍說了。”小和尚不認生的往趙橫身邊靠去，以他的身高剛好能將頭搭在趙橫那肌肉虯冉的腰間。

”哦？也就是說除了我就只有你們八人知曉對嗎？“趙橫語氣溫柔，臉亦溫柔。

小和尚雙手合十，微微仰起的小臉上滿是篤定，”嗯，小僧可對佛祖起誓。“

”那就好，那就好，“趙橫淡笑，撫在小和尚頭頂的手沿着腦後一路輕輕劃下，停在了脖頸時微微鉗住，小和尚略微掙了掙，覺得有些酥癢。趙橫眼中陡的閃過一抹厲色，猛一發力竟.....竟將小僧頭顱從根拔起，無頭腔子中鮮血揚溢，淋漓了少年一身，恍惚中彷彿魔神臨世。頭顱上一雙大眼圓睜着彷彿要瞪出眼眶，死不瞑目。

適逢一陣山風拂過，凌空扯動趙橫那雪白披風獵獵作響，披風上雪白，鮮紅，烏氳，三色齊聚，倒更像是一幅罕見的絕世丹青，喚作趙橫的廢物二世祖隨意抹了抹手，回頭望去，

”還有七個。“

他輕扯嘴角，笑意猙獰。

七位袍澤心膽俱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