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菩薩凡心

女孩兒便是如此，只不過身份地位比旁人還尊貴萬分，她是南國的公主，帝君帝后唯一的血脈，自幼眉目如畫，聰明靈俐，聽聞一貫勤儉的帝君帝后二人更是為其大興土木，建起了一座精美異常的琉璃寶殿，可見寵其如命，也許是神仙也嫉妒她一生的際遇，故教其從小體弱多病，畏寒懼暑，名醫湯藥換了不知何數，父帝母後為她操碎了心，甚至不求她今生如何才情詩略，但求一世平安。

棲霞寺的靜心大師偕着數位寺中的佛門大德先後入宮八次，半哄半騙中費了口舌唾沫無數，終將映鸞公主抬進了寺中，遙想當年諸葛孔明收服南疆孟獲不過七擒七縱，可想而知公主的驕橫脾氣。

可憐請佛容易，不過要將這叱吒禁宮十年有餘的女魔頭安撫下來卻是不易，本來靜心大師與諸位師兄弟入宮邀人一事就已鬧得滿城風雨，頗有些違背了出家人不理紅塵事的初衷。怎奈映鸞公主自幼長於深宮，嬌奴俊婢是使慣了的，現收了映鸞公主一個女眷已經無異於自扇了一個耳光，若是再由着公主的性子喚進寺中幾個俏麗丫環，伶俐太監，那這佛寺還開甚麼？不得讓那些與他們明爭暗鬥了數百年的牛鼻子道士戳着脊梁骨笑話？一貫以心境如水明波浩塵而為人稱道的靜心大師險些一夜愁白了頭。

佛門之戒不能破，公主更是惹不起，最後還是掌持戒律的大德狠了狠心，拉下了自己的老臉不要，當著眾人面編排出了一套公主是那毗藍婆菩薩轉世，自當有一護法隨行躬侍的胡話來，周圍眾人這才大出了一口氣，既然缺的是護法那自當是我佛門中人來擔任，這也就算是雙方意見勉強折中了，只要公主不將宮中女眷或是熏腐之餘的太監帶入寺中，其他的將就些也就將就些，捏着鼻子也得認。真要給這位凡間至貴惹急了，一把火燒了他這寺廟又能怎的，難不成你還能報官抓她？這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活了小百年的佛門大德們都明白。

不過這“毗藍婆菩薩”看着芳齡甚小，那這護法也萬不能大了去，為了顯示寺中的通情達理，一眾人將映鸞公主引到了寺中小僧休閑玩樂處，任公主自己挑選。今日的休閑是難得的蹴鞠，幾十個身着錦繡羅織僧袍的小僧閃跑騰挪，一張張俏臉紅撲撲亮油油，汗珠洋溢中泛着健康的小麥色，這些自然都是貴胄富甲之後，是送入寺內渡那三年之劫的，更是寺中最寶貴無形的資產，就憑這些人的背景那龍虎山的臭道士拿什麼和本寺斗？包括靜心大師在內的數位大德連連捋須頷首。

一微微有些發福的僧人踱步行出，身披一等功德袍，走金穿銀煞是好看，“可有誰修了無量功德能入公主法眼？”僧人出言謙卑，不過這語氣中卻是難掩傲慢。

女孩兒仍是愣愣望着，眼中有霧有遠山，更有宮中難覓的人間至景，不過芳齡十餘的年紀竟已初露風情。

出聲的僧人頗有些後知後覺，一瞬間失神后不禁暗自發笑，想來是禁中宮規甚嚴，公主日常所見不是些俏麗宮女便是些上不得檯面的腌漬太監，何曾一時間望見過如此多的相仿才俊，想必是紅鸞心動，挑花眼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