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浴血（中）
戰鬥結束時已經接近深夜，大傢伙兒都拖着疲憊的身軀躺在自己的武器旁睡著了。徐靖馳也在規定時間內回到了城裏。此外，他的手裏拿着一面小日本兒的軍旗，這個軍旗被不明物體撐得鼓鼓的。
“團長，你回來了!”林濤一邊吃着乾糧一邊問候道。
而徐靖馳則是一副情緒不高的樣子，畢竟仗打到這個份兒上，相信沒有一個人會好受。甚至有些戰士開始迷茫了!他們缺少了那種剛開展時的戰無不勝的韌勁。
但是他們此刻已經不再是剛當兵那會兒的了。只要是從戰場上活下來的，那都是百里挑一的老兵。畢竟這都是從死人堆兒里出來的，他們一句話不說，做着自己分內的事情。
徐靖馳來到了一處陣地的拐角，他也戰鬥了一天也累了。找炊事班長要了半塊兒已經發了霉的饅頭，吃下去就睡著了。畢竟那時候雨季居多，物資補給也都跟不上了。城內的麵粉廠可能是被雨澆過，幾百袋白面都發霉了。可是沒辦法，那時候就是鋼筋也得咬碎了往肚子裏咽。畢竟沒有足夠的食物就沒法保證戰鬥力!
徐靖馳渾身顫抖，腦門上也有不少的汗珠。而且他的身體不斷的抽搐着，遇到這種情況無外乎就是有兩種可能。第一，他這一天經歷的太多的生生死死做噩夢了!第二，就是他一個人長時間趴在那兒不動，再加之今天的獨特的氣候情況他發燒了!
“你小子，也不知道給我留點兒!”
徐靖馳現在一閉眼，就是一營長那正陽被鬼子狙擊手爆頭前和他說的話。還有，自己的警衛員趙二寶為了保護他，被日軍炸死。
有一天他經歷了許許多多的事。如果長時間我在這種陰影里，很可能會產生巨大的心理壓力!
這種壓力會驅使着指揮員行動遲緩，行事衝動。這種事兒當然是最壞的情況了!
“啊!”徐靖馳下的滿頭冷汗立刻起身。
旁邊的戰士們也都非常警覺:“咋了團長，是不是小鬼子上來了？”幾個戰士拿起武器就瞄準。
“啊，對不起，我做噩夢了你們繼續我查個哨!”徐靖馳拿上自己的手槍，奔着流動哨走去。
這幾個流動哨的士兵非常警覺，他們聽到有腳步聲立刻把步槍指着徐靖馳的腦袋。
“別動，我是你們團長。”徐靖馳現在想想后勃頸子還發涼。
“團長，這麼晚了你還沒睡啊？”
“我睡不着出來查個哨!你們這個警戒程度非常好，如果有不明人員靠近立刻開槍。因為在這時候咱們也來不及分辨滴我了。告訴機槍手，搶佔各處制高點，只要有人對不上咱們的口令，馬上實施火力封鎖，不能讓他們踏進我們陣地一步。”
“明白!”哨兵將自己的手橫着放在胸口，這也是一種敬禮的方式。徐靖馳正站在瞭望哨位置上觀察敵情。突然王雅思也湊過來，在他後背猛地一拍，這可把徐靖馳嚇得不輕。
“誰？”徐靖馳下意識地拔出手槍。
“哎，雅思答應我下次真的別這樣了，剛才那一下，如果要不是我及時收手命就沒了。現在是特殊時期，容不得開玩笑!”
王雅思立刻變得嚴肅起來:“我看你這幾天情緒一直都不高，能跟我說說嗎？”徐靖馳知道她說的是什麼意思。
“好，咱們倆坐下好好聊聊。”兩個人席地而坐，此時他們各自的心裏都有不同的煩心事。
“雅思，你覺得我是不是不適合做指揮官啊？”徐靖馳一語道破，他認為自己的確行事風格太過冒進完全就是把兄弟們的生死拋在腦後了。
“想聽真話嗎？”王雅思故意繞了一下。
“那還用說當然想了。”
王雅思清了清嗓子說:“以你的行事風格的確是可以成為一名優秀指揮官的。雖然你在某些地方還有缺點，但是人無完人嘛!你就像我，軍事通訊，地形和潛伏工作我在行。可到了指揮大規模作戰時，我的優勢也就變成了短版!所以說每一個指揮官都有自己的失誤，今天一營長犧牲的事也不能怪你。要怪咱們就把賬算到他小鬼子頭上。依照現在這個形勢，我看上海局勢已經十分惡化了，下一步你有什麼打算？”
“只要黨還需要我，我服從黨的命令。”他們選擇在一個最僻靜的地方，即使是哨兵想聽到他們的說話也十分難。
“我今天又去城裏找過李書記，但是可能是局勢緊張，上級安排聯絡點撤了。在老地方我發現了李書記給你留下的一封信。”說著，徐靖馳打開了那個用蠟油密封的信件。
“銼刀同志並鯉魚同志:前日上級部門發來命令，上海的形勢極度惡化，已經無法在從事地下工作了。於是上級黨組織安排我們先行一步，趕赴蘇皖地區開展游擊戰爭。上級黨委也對你們的工作做出了部署:銼刀同志的工作可由實際情況而定。鯉魚同志，立刻返回部隊，當然要保證安全的前提下。你們兩個人的工作部署可自行決定。灰熊同志，暫時陷入沉寂狀態，等待喚醒。”
“你的意見是什麼？”徐靖馳問。
王雅思故作輕鬆的說:“別忘了，我可是敵工科副科長，我的直系領導還沒發話，我怎麼能走呢？”
誰知徐靖馳又是一臉嚴肅:“不行，你一個女孩子家的再這麼危險的環境中鬥爭，我不放心!你馬上你收拾東西。我派幾個人護送你出去，你必須馬上回到部隊!”
“為什麼，我是一個軍人我的去留由不得你做主。”王雅思的脾氣也很執拗。雖然他知道徐靖馳這是為他好。但是他總覺得是在擅離職守，更何況他們兩個都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共產黨戰士。兩個人的意見爭論不休，這時宋菲菲來湊熱鬧了!
“哥，你們倆聊什麼呢？”
“哦，是這個小機靈鬼兒啊!說吧，到底有什麼事兒？”王雅思一雙犀利的眼神盯着她。
“你們倆可別誤會，我不是來當電燈泡的!我只是來問問你們倆，我什麼時候才能喝上你們倆的喜酒？”
聽到這句話兩個人都驚了，沒想到昔日的電報人才還是不折不扣的小機靈鬼啊。
“臭丫頭瞎說什麼呢？”徐靖馳極力掩飾他們的關係。
“行了，老師你也別裝了。現在全團都知道你們倆有關係，為什麼你們兩個人就死不承認？”
徐靖馳有些無可奈何了，他沒想到自己的小妹竟然變成了一個話癆。
“行啦，等打完這場仗再說，現在知道了!趕快回你的電訊室去。那可是重中之重，萬一出點兒什麼事，你這個電信主任不在成何體統！”
宋菲菲也暫時沒想改回自己原本的名字。但是他們兄妹倆已經算是相認了。
“是，哥嫂子!”
“這丫頭，怎麼以前沒有看出來他有這麼多毛病？”兩個人也都無奈的笑了，他們兩個人就一直望着星空坐着。不知不覺就已經進入了11號。
11號這一天天剛亮，小日本兒就集結大批的機械化部隊，把整個上海地區唯的的死死的。
各部隊的指揮官都來到自己的指揮位置上。因為，在他們的潛意識中，這可能是他們打的最後一場仗了!
“快，拿起武器進入陣地!”陳剛怒吼着。
剛剛還睡着的士兵們被他們的長官還醒之後，立刻拿着自己的武器到了原有的位置。
“團長，看目前的形勢我們不太樂觀啊！小鬼子現在集結重兵把我們圍的死死的。”就連從來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王易鵬，直到此刻他也開始擔心了!畢竟，現在國軍和日軍的兵力比例是1:4。如此懸殊的兵力比例，肯定是註定了中國軍隊的戰敗。
“娘的，老子不管他來多少鬼子，他來多少老子打死他多少。反正大不了就是個死唄!”韓家石的思想倒是很簡單。他一直你戰死沙場為最高榮譽，他們家人丁興旺烏龍，他擔心傳宗接代的問題。於是他倒不如趁此機會和小鬼子好好打一場!
正當他們哥幾個觀察地形時，旅部的通訊兵跑着來了。
“報告各位長官，旅長請你們過去一趟。”
“旅長請我們過去？”哥幾個都很納悶，因為平常團一級的作戰任務都是由師部作戰參謀根據師長的部署而制定。然而這一次，情況遠比他們想像的還要糟!
獨立旅陳旅長在指揮部里上躥下跳的!依照現在的情況和鬼子硬碰硬是絕對不可能的。
“報告旅長，獨立團各營軍事主官奉命來到。”四個人整齊的站成一排。
“他娘的這是打的啥子仗？真是他娘的太窩囊了，我給你們下個死命令。如果頂不住了就撤進城裏。哪怕就是咱們八十七師星光了，也要臨死之前拉一個小鬼子當墊背。我命令各部隊以連排為單位分散在城內各處和小鬼子進行巷戰。”
“是!”他們剛想施展一下游擊作戰的威力，但是電話聲打破了這個局面。
“喂！我是王德興現在傳達命令，各部隊以營為單位馬上突圍。”
“啥？師長，難道上海就這麼拱手讓人了嗎？”
陳旅長搞不清楚為什麼要撤退，於是為此大動肝火!
他此刻不明白防線具體出了什麼大問題。嚴重到讓城防司令部放棄對上海的守衛。日軍現在已經馬上就要突破進來了，上級考慮到如果再不撤退的話，很可能三個師的主力部隊都會在此全軍覆沒。
今天早晨南京方面親自簽發命令!命令城防各部隊以及周邊各部隊立即撤退。並且宣佈上海沒不設防城市。由此，淞滬會戰也就正式落下帷幕了。
但是現在有個問題是，如果部隊都撤走了日軍很可能還會長驅直入。況且城內還有這麼多傷員和百姓無法撤退。
“旅長，師長又有什麼指示？”
“指示個屁，這場仗我們打輸了。，師長命令我們馬上集結部隊撤退。南京方面正式簽發命令，命令上海周邊所有部隊立刻撤退。”
“娘的小鬼子沒想到來的這麼快。旅長請轉告師長，我們獨立團決心戰鬥的最後一個人。”徐靖馳非常氣憤。
“對，我們不能就讓小鬼子這樣大張旗鼓的佔領上海。旅長，我請示作戰!”徐靖峰斬釘截鐵說。
“報告旅長，87師獨立團做好戰鬥準備，請指示。”幾個營長都表了態，他們不想讓小鬼子當鴨子攆。與其被小鬼子拿刺刀捅死，倒不如和小鬼子同歸於盡。
現在的主力部隊雖然準備撤退了，但是南京方面不甘心就這麼失敗了。他們在上海組織了一直較為精銳的部隊負責掩護主力部隊撤退。
現在各部隊都在尋找缺口突圍，唯獨徐靖馳的隊伍是在修築工事。兄弟部隊的人都很納悶，為什麼小鬼子都進來了他還不跑呢？
“兄弟快跑吧，上邊已經來了命令讓我們撤退。”兄弟部隊的一個團級指揮官規勸道。但是他等來的只有一句話!
“要撤特么你們撤，反正老子的獨立團個個都是不怕死的戰士。”有一部分戰士也自動留下來掩護。負責掩護的是軍統局組織的委員會第五支隊，一共有5000將士。他們在支隊長T的帶領下全面防守上海城區的南市。另外87師還分配了一部分重武器交給了獨立團。懲防支隊葉支隊長也抽調一個營配合掩護部隊作戰。
“大傢伙兒都加把勁兒，小鬼子大部隊說話就要進來了。”所有的防禦部隊都集結在南市地區，現在加上所有留下來的正規部隊全程的兵力將近6000人。當然日軍這邊矛頭直至上海，現在的郊區已經完全被他們攻佔。所以說進攻部隊想撤退也就只能突圍了!進攻上海的先頭部隊是日軍的第十師團。
這個師團在日本陸軍那也是甲級師團之一，戰鬥力可以用兇悍來形容。大部隊都在有序撤退，現在的大部分部隊都在撤退。
他們，也都構築好了防禦工事，機槍陣地，迫擊炮陣地應有盡有。
徐靖馳正在鐵鍬來回的翻土。他們這邊的陣地也基本成型了。
“大傢伙兒都別愣着，檢查一下子彈，手榴彈地雷，咱們還剩下多少？把能用的武器全都拿出來，把所有的地雷，TNT能埋的全部埋上。咱們這一回要讓小鬼子吃一頓大餐!”
“你說鬼子這一回能給咱幹掉多少？”張磊一邊整理彈藥一邊說。
“怎麼著手痒痒啦？放心，待會兒有的是仗讓你打。現在你去各營幫我統計一下人數，這樣我心裏也好有個底。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我還要帶着你們突圍呢？”
“是我馬上去!”正說著，第五支隊支隊長走過來。
“你們是我見過最勇敢的部隊，我早就聽說過你們。明天咱們一塊兒把這群畜生好好收拾收拾!”
“是，長官!我們這一次要讓小鬼子嘗嘗中國軍人的厲害。”徐靖馳也摩拳擦掌的準備戰鬥。
“報告，現在全團共計808人，輕機槍12挺重機槍4挺。”張磊彙報着，他的神情也略顯樂觀。
“哥!”宋菲菲也拿着步槍參加戰鬥。
“胡鬧，馬上跟部隊撤退!我們到爺們兒打仗還輪不到你們女人插手。老陳，從特務連抽調兩個班的戰士，把這兩個姑奶奶給我送下去。”
“等等，我是共產黨員你們沒有權利命令我。”徐靖馳沒想到自己這位革命同志會公開自己的身份。畢竟鯉魚這個身份，是絕對保密的!如果一旦公開了，將會發生什麼誰也不知道!
“既然你都公開了，我也沒必要再隱瞞了!我也是共產黨，咱倆要死死一起。”在場的人雖然感到有些驚愕，但是現在這個時期正是全民抗戰的開始。既然兩個人的身份已經公開。無論從前國共雙方有什麼恩怨，但是此刻他們已經是友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