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枷鎖和本心
慕朝住在利亞，林凱找了個可靠的鐘點工給他。早上會一早過來做飯，然後打掃衛生，中午離開。
其他時候慕朝不喜歡陌生人進入自己的生活區域。林凱也了解，所以再三交代鐘點工12點前必須撤走。
鐘點工早上按時間上班，剛打開門，就看到廚房燈已經亮了。
她愣了愣，走進去發現一個穿着不合身衣服的女孩兒正在切菜，旁邊燃氣上煮着一鍋粥。這是她第一次在這裏見到除了慕朝以外的人。
在大門大戶里做鐘點工做久了，知道什麼該知道什麼不該知道。
她放下手裏的東西，進了廚房。
顧佳妮聽到聲音回頭看她，疑惑了一瞬想起來昨天慕朝說過，早上會有鐘點工過來。她朝她一笑，道：“阿姨您不用忙了，飯已經差不多了，您可以看看衛生什麼的。”
鐘點工看看廚房，確實準備齊全且井井有條，她猶豫一陣，出了廚房開始打掃一點都不髒的衛生。
慕朝早上有早起運動的習慣，洗漱好換了運動裝出來正好碰見鐘點工在擦地板，不遠處的廚房傳來炒菜的聲音。
“慕先生早。”
慕朝點點頭，繞過她，走向廚房。
顧佳妮正專心的翻炒菜心，因為惦記着慕朝的身體還沒有完全復原，所以油放的很少，鹹味也控制的淡。
旁邊的粥已經熬了很久，軟糯香甜，她拿勺子攪了一下，關了火。
菜心炒好，盛在盤子裏，把出水的湯給倒掉，轉身想把菜放餐桌上時，看到了慕朝。
她嚇了一跳。
慕朝斜依在一側，對她笑笑：“早。”
“早。”
“我昨天告訴過你，有鐘點工做這些，你多睡會兒。”
慕朝很自然的把菜接過來，放在餐桌上。
顧佳妮看着他，眨眨眼，道：“這是借宿的答謝宴！”
說“宴席”未免過於盛大，顧佳妮看了看白粥青菜，最多還能有個煎蛋外……是有點不太合適。
她忍不住笑起來，道：“白粥青菜也算豐富。”
慕朝看她笑，心情也跟着明媚，連跑步也不想去了。
他跟在顧佳妮身後進了廚房，看她盛飯，然後自己端上桌等着開飯。
可顧佳妮還惦記着煎蛋，找了煎鍋，很迅速的打了蛋進去。
她做這些行雲流水，應該是經常下廚的。
慕朝也算是嘗了她手藝長達一年，但這是第一次親眼看到。
一個女人在廚房為自己忙碌，這曾是慕朝最羨慕也最渴望的事情。
充滿生活氣息，比起其他溫暖，這份煙火味兒更沁入人心。
顧佳妮終於做完，兩份粥，一盤青菜，兩份煎蛋。這頓簡單的早餐，讓慕朝胃口大開。
兩個人對坐一起，顧佳妮看着慕朝吃的開心，自己也覺得開心。
“我其實挺喜歡做飯的，尤其是做給別人吃。”顧佳妮一邊吃一邊開口。
慕朝喝了一口粥，抬頭看她。
“你不知道，認真做出來的食物，被別人認同和喜歡，這對做食物的我來說，是一件特別有成就感的事。”
慕朝緩慢嚼着青菜，看着顧佳妮，這種幸福感，他好像懂，但是好像又不懂。
煎蛋火候剛好，咬到的蛋黃還帶點流心。兩個人偶爾說話，大部分都是顧佳妮說，慕朝聽。一頓飯吃飯，慕朝難得感受到了撐。
顧佳妮起身要洗碗，被慕朝拉住：“讓鐘點工做，是付錢的。”
顧佳妮看看慕朝，又看看還在客廳擦傢具的鐘點工，把髒了的碗放進洗碗池，然後走了出來。
她的衣服已經洗乾淨也烘乾好，進了客房把衣服換好出來，慕朝還是一身的運動裝，並沒有打算換的意思。
不過看時間，確實還早。
“剛吃完，在小區溜溜彎？”慕朝看着她。
“好。”
慕朝最開始選擇在利亞買房，很多原因是因為這裏的安保做的非常好，小區環境在寸土寸金的A市也是數得着的好。
只是他並沒有那麼多時間仔細看這裏的風景。
冬日早晨有些寒冷，但空氣非常好，讓人覺得身心愉悅。
兩個人漫步在小區小路上，走了一陣，顧佳妮說道：“慕總……鐘點工——按小時算錢嗎？”
慕朝看着顧佳妮，轉過頭忍不住笑起來。
恐怕這個財迷是惦記上了這份工作。
顧佳妮看慕朝笑，自己也不好意思，怯懦了半晌，道：“我是想，多賺點。”她太想要無債一身輕的生活了。
“林凱那邊你到底用了多少錢？你每個月六千六千的給，還沒有還完嗎？”
“還完了。”早幾個月就還完了。
慕朝看着顧佳妮低着頭走路，他稍微一想，就知道她要做什麼。
“你想替家人還債？”
顧佳妮點頭。
她也憎恨這樣的自己，可無論那個家怎麼對自己，畢竟是家。如果真的捨棄，那她的根——該在哪兒？
還有醫院裏躺着的向南。
那個支離破碎的家庭，那個憔悴的母親到底最終會走到什麼地步，這是她害怕的噩夢。她也想學着放下，但，哪能那麼容易。
慕朝看着顧佳妮，沉默了很長時間，道：“鐘點工是林凱請的，具體價位我不清楚。但是如果你想做，我可以按照市場價三倍的工資給你。”
“不不不。”顧佳妮抬頭看慕朝，雙手舉起，拚命擺手，“就市場價，市場價就可以。我可以負責一日三餐和家庭衛生。”
慕朝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和她過多糾纏，他和她並排散步，繞着人工湖朝家的方向走。
“人這一輩子有一些可以背在身上的枷鎖是幸福的，但是更多時候，枷鎖太重，背負太多，會慢慢迷失本心，生出怨懟。回頭看自己的一生，除了遺憾恐怕還有戾氣。”慕朝伸手把顧佳妮頭髮上沾着的小葉子拿掉，繼續說道，“要適當放手，放過自己，也放過別人。這不是絕情。”
他不過多勸阻顧佳妮，畢竟未曾真正體會過她的一切。但是希望她開心，無論做任何事。
在自己眼皮子下面工作也好，至少看得見，知道她是安全的也不會受委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