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9章 不值錢的爛貨
費力拖拽着蛇豚進了一處廢墟掩體，少年人馬不停蹄往家裏趕去，他得儘快組織人手去處理蛇豚，免得被發現氣味讓其他異生獸叼走了。
一路奔走，來到廢墟的深處，這裏是眾神之城的中心位置，當年城市最為繁華的地方，也是艾爾薩家族和十大聖族居住的區域。
這裏是廢墟最多的地方，最是難得安身，幾十年來，連城市外圍的居民也是死的死，走的走，何況是這裏。
少年的步子慢慢緩了下來，雙手捂着嘴，發出貓頭鷹般的嗚嗚叫聲，面前的磚瓦堆里傳來動靜，一片鑲嵌在其中的木板竟是朝一旁橫移了出去，有聲音從裏面傳來：“是多隆嘛？”
少年點點頭：“是我。”
聽到回應，一張灰撲撲的臉露了出來，朝他招手：“快進來，就等你開會呢！”
多隆面色一變，剛找到食物的喜悅立刻拋在腦後，直覺告訴他，應該是出事了。
“怎麼了？”
“先跟我進來。”
兩人一同縮進洞內，貼地爬行，前面的少年邊爬邊道：“莫拉奶奶出事了，前段時間凱蒂能用操控力了，莫拉奶奶便去外頭獵殺異生獸，準備到附近的精靈商鋪換取一些生命之金，今天早上，在城北廢墟被杜馬大哥找到了。”
“是受傷了？”
“嗯，找到的時候，手裏抓着晶體象的獠牙，腳斷了，身上有很多鈍擊生的淤青，現在需要錢。”
多隆沉默不語。
艾爾薩家族現在窮得什麼都沒有，過着有上頓沒下頓的日子，哪裏來錢治病？
方圓百里內只有四個小鎮，離這裏最近的小鎮雖然有醫館，但價格昂貴，其他幾處雖然便宜一些，但莫拉奶奶的傷腿本就有舊疾，氣血不通，如果沒有魔法及時治療很有可能壞死。
懷着心事爬出通道，眼前豁然開朗，四圍都是小山高的連綿廢墟，而面前一條路直通一片被磚瓦廢墟環繞的空地，空地上三三倆倆留着些小屋。
這便是如今艾爾薩家族的居所。
通道最前方的小屋前，幾個青年聚在一塊，為首的青年大約二十齣頭，體態魁梧，還頗有些英俊，此刻面目之上愁雲慘淡，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杜馬大哥！！”
多隆喊了一聲，杜馬正在掂量手裏鐵棍的重量，聽到聲兒，抬頭見他走來稍微鬆了口氣，“多隆，莫拉奶奶和家裏就拜託你照顧了。”
多隆聽了問道：“你們要去哪兒？去獵異生獸？”
杜馬身邊的青年接過話：“是星獅，最近精靈商鋪在收購星獅的獠牙，我們幾個一起，哪怕沒有器，應該也能放倒獨居的星獅。”
星獅，異生獸中一種有着類似雄獅外貌的黑色獸種，成年個體具有精英層次的實力，極個別可能成長到精英層次的巔峰。
沒有人會想到，在這種廢墟地里，竟然會有青年自大到憑自身力量去狩獵星獅，若是其他人聽到他們的對話，只怕會笑掉大牙，不過多隆沒有質疑，他清楚，他們家族的強大。
即便當年因為劫難衰落了，他們依舊有着強大的天賦，哪怕是尋常的孩子，在十一二歲的時候，就能和普通成年人角力，二十齣頭的成年人倆人搬動一塊人高的青石也不在話下，就說杜馬大哥手拎的鐵棍，凈重便有四百斤，一棍子掄砸的威力，不比精英層次手持器的操金士要差。
這是艾爾薩家族傳承的天賦！
多隆稍加思索，搖頭道：“還是別去了，成年的星獅，尖牙售價才一個銀幣，其他牙齒一個十銅幣，如果莫拉奶奶腿斷了，沒有十個金幣是請不動魔器操金士的。”
“這…”
杜馬也有些遲疑，平日裏家族獵來的異生獸，需要售賣的部分都是多隆去商鋪交易的，對於價格他並不是很清楚，如今聽了，他腦袋裏轉過彎來，失聲道：“那得殺至少五十頭星獅啊！”
以他們的實力，一天連着殺五頭星獅或許有戲，但是這時間就長了，莫拉奶奶根本等不起。
“要不，我去打聽打聽附近有沒有比較好獵取的成群異生獸？”
杜馬身邊的青年忙道，畢竟獵殺星獅的計劃是杜馬提出來的，他也不想讓杜馬兩難，便來解圍。
多隆搖搖頭：“這還是需要時間，這樣吧，我們把祖器賣了吧。”
“什麼！”所有人大吃一驚，沒想到多隆會說出這種話來。
艾爾薩家族傳承自近四百年前的強者艾爾薩，艾爾薩一生娶了五個妻子，除了首位的艾米莉亞女祖，其他四位女祖都是艾爾薩先祖強大的時候與一個早就消失的家族交好而選出的聯姻對象。
艾爾薩家族分為五支，而執掌當初艾爾薩先祖所擁有的神級器的一支便是當初先祖和艾米莉亞女祖結合而繁衍的一支族人，也就是多隆所在的一支。
家族族長，傳承艾爾薩之名的強者歷代都是在他們一支中選出，先祖的神級器也由他們保管，擁有處置權。
當年那場大戰，神級器被打壞了不少，再經過家族多年衰敗，神級器流失的流失，拍賣的拍賣，到現在，整個艾爾薩家族也就剩下艾爾薩先祖當年使用的祖器了。
“不行！”
吃驚過後，杜馬板著臉沉聲道：“這是我們艾爾薩家族的標記，要是賣出去了，艾爾薩家族，就真的不存在了！”
如聖耀對於當年的聖耀操金團一樣，要是沒了這把神級器，那操金團的名聲和實力都會降到一個難以想像的地步，甚至不復存在。
操金團是這樣，家族同樣如此，祖器對於艾爾薩家族所有人來說，是家族凝聚力的象徵。
“莫拉奶奶都這樣了，還糾結這個嘛，不賣咱們怎麼籌錢？！”
“可是也不能賣祖器啊，我們應該有些東西可以賣吧？”
多隆擺手：“家裏所有值錢的東西加起來都不一定有一個金幣，也只有賣祖器了。”
“再說，”他話鋒一轉，惆悵道：“好歹我也只主家現在管事兒的，這件事情，我有決定權，就這麼定了。”
說罷，也不聽其他人勸解，就拜託杜馬幾個去之前的地方將蛇豚拖回來處理一下，自己帶着乾糧包動身去附近的小鎮。
這之前，他準備先去一趟家中，將供奉在櫥窗內的重甲取出。
“我回來了！”
朝着空無一人的屋中喊了一聲，多隆關上門，正對門的，是兩個靈牌，牌面上有用魔法印下的一對男女的照片，多隆看了一眼，朝着靈牌跪倒下來。
“父親，母親，莫拉奶奶現在情況糟糕，要是不及時治療可能會殘疾，我打算賣掉祖器籌錢，你們在天有靈，應該不會怪我的吧？”
面向靈牌拜了拜，多隆起身望着靈台之上的櫥窗，在那裏，一件通體銀白色的厚重盔甲，鎧甲全身都是金屬所制，顯得厚重無比，尤其是各處要害部位，即便是小豆丁的身形穿上后也會顯得異常魁梧。
艾爾薩家族的傳承之物，也是唯一留存的一件神級器。
整套甲衣為連體設計，艾爾薩祖先製作的甲衣，包括甲衣本身以及一套武器系統，包括腰間的兩把重型大劍，身後的八根長矛，以及胸前如振翅鳥翼，隨時可以扯下來當弓用的燕尾翎。
在艾爾薩家族世代相傳的故事中，先祖憑藉這一套甲衣大殺四方，曾有“一劍碎星辰，八矛穿獸王，搭弓滅獸神”的傳說，雖然怎麼看都是誇張的說法。
不過這套鎧甲卻是實打實的神器，這一次，並非打算完全將祖器賣掉，剛死的那頭蛇豚應該夠家族吃一周的，只是籌錢去治傷的話…
“燕尾翎就夠了吧。”
他還記得以前賣神級器的所得，以往的家族收入支出賬目上有詳細記載，雖然近年來，因為其他族群和大陸的發現，他們本擁有的“器”修鍊體系遭受衝擊，各種層次的器有一定的貶值，但應該不會差太多。
他從甲衣前拆下燕尾翎，在手裏掂量了一下，並不重，大概十來斤的樣子，很難想像先祖用這樣的一把武器，就可以殺掉眾多異生獸。
“那麼，我出發了。”
背上行囊，關上門，沿着廢墟下開闢的小道一路出了眾神之城。
外頭，是寬廣無邊的方田，只是如今都荒廢了。
沒有人煙就意味着沒有食物，異生獸很少來這裏，今天被蛇豚襲擊一次也是難得了。
無意識摸了下腹部，看了眼天上的恆星認準了方向。
最近的風波小鎮離廢墟外圍也有三十里腳程，再加上身上有行囊，行進恐怕要更慢一些，大概得花一天的時間。
時間不等人，匆匆踏上小路，以他的速度，加上對這條路的熟悉，倒也沒有太多危險，雖然有幾次偶遇了異生獸，但好歹有驚無險。
就這樣走了一天一夜，多隆來到了風波小鎮外，風波小鎮面積不大，不過是十聖族中的刀聖一族分支所創建，論建築風格和佈局，頗有些當年眾神之城的味道，比起其他小鎮格調都高了許多。
站在綠藤青翠的門柱前，再度打量起小鎮的風貌，多隆心裏不禁生出一股喜悅，每次看着這個小鎮的面貌，他總有種恍惚中看到了昔日眾神之城繁榮的錯覺。
“好想見一次啊~”
從小出生在廢墟上，他的心裏一直存着這樣的念頭。
前者剛邁近一步，遠處就傳來了喧囂的聲音，循聲看去，卻見一赤着膀子的漢子肩扛一頭異生獸，背負一把大刀朝着一個尖耳的貌美女性單膝跪下：“曼薇小姐，這是我今日費盡心思獵來的獅鬃豹，請你務必要收下！”
多隆遠遠望着，心頭暗笑，眾神之城的居民後裔多數喜穿毛皮大衣，尤其是女性，這獅鬃豹十分稀少，毛皮鬆軟緊密，柔順異常，是製作大衣的上好材料，若是尋常的女性見到這般禮物，只怕會忍不住投懷送抱。
只可惜…
多隆搖搖頭，“這禮物送錯人了啊~”
果不其然，那面對壯漢的精靈少女臉都黑了，見他舉起肩上的獵物往這裏送，就跟避蛇蠍一樣，止不住往後退：“拿開！”
這般作態惹得那背刀漢子錯愕不已，多隆在一旁暗笑，心道這妖精一族親和自然，最是討厭殺生，哪怕是有些敵視的異生獸，能殺的她們都會選擇俘虜。
如今這般舉着有血腥味的異生獸湊上來，這跟拿着屎往人身上扔有什麼區別？
“可是，蔓薇小姐，這可是我好不容易…”
那漢子捧着異生獸的屍體還想說什麼，那精靈少女卻已經轉身進了屋，嘭得甩了門。
多隆不由嘖舌，繞過了壯漢，從門縫中擠進了商鋪，那精靈少女坐在屋內，正在幾個客人的注視下毫不避諱得在身上噴着各種花卉精華。
花香撲鼻，惹得多隆打了幾個噴嚏，或許是從小生活的環境比較差，他反而覺得這種氣味比起異生獸的血味兒更刺鼻。
“嗯？”
“蔓薇小姐~”
見她發現了自己，多隆擠出一絲笑臉迎了上去：“那個蔓薇小姐，我這個想來換點錢。”
那精靈少女看着多隆一臉鄙夷：“你又想拿什麼破爛敷衍我，先說好，之前你忽悠我簽訂的那個契約簡直就是坑我，什麼長期接收你們獵獲的材料么，有些東西根本一文不值，偏偏根據協議，你還能拿到拿到固定的報酬，老娘真是信了你的邪！”
多隆訕笑，心道這傢伙說的應該是那件事。
因為他們家族有時候獵取的異生獸很奇葩，獲得的材料也會有不應時的情況，大致的感覺就是土豆滯銷的時候恰好趕上土豆豐收，只是這土豆變異了，雖然是變異品種，但本質上還是土豆，沒市場需要，但也算個稀罕貨，便用低價格收了，充實倉庫。
這一來二去，這精靈覺得穩定，便決定簽個協議，保證這些稀罕貨都能到自己這裏來，又不想讓這少年有奇貨可居的心思，便以每個月支付6銀幣，獲取他們家族獵取的稀罕素材固定數量十件。
只是素材不固定，註定有些時候價值也會低一些，這精靈就覺得自己虧了，也沒給他好臉色。
可大部分時候都是賺的啊！
“嘿嘿，蔓薇小姐，這收上去的素材有些還是很少見的，這你大可弄回精靈大陸去，要是能讓精靈族長高興一些，那功勞不都是你的么，這寶貝上又沒我們一族的名字。”
“這倒也是~”
一想到名義上這些寶貝都是自己進獻的，等她帶回去很可能取得族長歡心，她也高興了，畢竟族長可是說一不二的存在，在精靈一族裏，得到族長的歡心，就等於得到了一切。
“嗯，”
這般想着，精靈小姐也舒坦了很多，每個月花點小錢，說不定就能撿到寶貝，這買賣划不划算，她自己又不是不清楚。
“說吧，今天找我來為了什麼？”
精靈在自己指甲上塗著各色花卉做的染料，連看都沒看多隆一眼，不過多隆自己也沒在意什麼，畢竟這精靈雖然可惡了一些，但好歹還得靠着每月的錢財製備些東西，也不能表現出不滿，他瞅着那指甲蓋上花花綠綠的，心裏不由想到：“要是有紅色就好了。”
聽到精靈問話，他連忙收起心思，遞上燕尾翎，恭敬道：“這是我族祖器的一部分，我想典當了換些錢財。”
那精靈看了一眼，隨口道：“不值錢。”
多隆有些詫異：“這可是我族的祖器，器裏面實實在在的神器級！”
“神器又如何？”
精靈哼了一聲：“這些年，我們和魔人族，天使族都收集了不少，庫存早夠了，早些時候，都租賃給那些貧民，現如今，其他兩族租賃價格越來越低，別說神不神的，都一個白菜價，我們族長最近都有些打算免費發放出去，在貧民中獲得一些支持和口碑，這不，明文禁止，停收各種類型，各種層次的器，夠用了。”
“所以呢，神器，也不值錢！”
精靈手拿條約，眼神輕蔑，“不過白送給我，倒也不是不收。”
“還有這種操作？！”
多隆看得目瞪口呆，看了眼自己手裏拽着的家傳祖器。
自己來的一路上是有多糾結，在治病錢和家族之間兩難，哪知人家根本就不拿祖器當回事兒。
不過誰讓人家器多，有資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