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1章 我一定會原諒自己的
他也知道兩人的友情難能可貴，事實上，兩人都不是什麼好想與的性子，林老爺子個性冷漠，稱得上朋友的這輩子只有江老爺子一個，他也理解作為大戶世家，他兒子江宿原的婚事摻雜了太多的因素與權衡，可是每當他想要放下芥蒂的時候，就一定會想起妹妹林綰姝冰冷的身體躺在乾涸的血床上的情景。
每當那個時候，他就開始痛恨自己，他竟然妄圖去原諒一個害死他妹妹的幫凶！
每每想到妹妹死不瞑目的樣子，他都痛不欲生，所以，後來他乾脆放棄了，眼不見為凈，他從來不會跟江老爺子出現在同一個場合，甚至不跟他做同樣的生意。
近些年來，江老爺子不是沒有釋放出善意，但統統被他無視了，每次看到江老爺子他就會想到死去的妹妹，那種煎熬是橫杠在他倆之間最大的障礙，也是唯一的障礙。
縱然已經聽說過一次關於林綰姝的事情，但再一次聽，沈瑤還是覺得心中難受的厲害，為那個紅顏薄命的女子，也為那個痴情成狂的女子。
不管是她還是江宿原甚至是江老爺子，他們都沒有錯，錯的是在不恰當的時候遇到不恰當的人。
如果林綰姝沒有跟江宿原相遇，如果林綰姝愛上的是另外一個人，或許就有不同的結局，但一切都只是如果而已。
命運弄人，誰又能說的清楚其中是非曲折。
林老爺子長嘆幾聲，這麼多年過去了，按理來說他都是要進棺材的人了，根本沒必要那麼執着，可他怎麼能忘了鮮血淋漓的妹妹，又怎麼能忘掉橫杠在兩人之間的那條用生命鑄成的溝壑。
“瑤，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林老爺子突然問她。
在林老爺子心裏，沈瑤已經成為一個特別的存在，一個可以聊天談心的存在，有些話，他從來沒跟別人說過，他逝去的妻子，他的兒子、他的孫子，他都沒有說過，唯獨對沈瑤說過。
或許是因為沈瑤的沈觀，或許是因為她不算幸福的過去，或許是因為沈瑤把他當成一個普通的人，亦或許，他憋的太久了，久到需要一個出口來緩解他現在的壓抑，否則他一定會瘋的！
沈瑤沉吟了一下，目光炯炯的盯着林老爺子，很認真道：“爺爺，如果我是您，我一定會原諒自己的。”
林老爺子眼睛一眯，沈瑤的話正中他內心，其實這麼多年來他跟江老爺子鬧彆扭，跟江家斷交，並非是恨他，而是——無法原諒自己。
所有的人都以為他恨江家、恨江浩辰，甚至連江浩辰自己大概都是這樣想的，唯有沈瑤一人一言竟然正中紅心。
“爺爺您怎麼也不肯忘懷您妹妹的事情，那是因為您覺得您對不起她、對不起那個不知所蹤的孩子，您下定決心要照顧她們母子，最後一個慘死、一個不知所蹤，您把這一切都攬在了自己身上，您覺得你沒有實現自己的誓言，沒有照顧好他們母子。”沈瑤跟着江老爺子忙碌了這麼多天，看得出來林老爺子並沒有怪江老爺子的意思，甚至他對江老爺子還抱着一份愧疚。
她知道，造成這一切的根源是因為林綰姝和她的孩子。
就像林老爺子說的一樣，他理解大戶人家為了自家利益聯姻的舉動，也理解他反對江宿原跟林綰姝相愛，但是他無法原諒他沒有保護好妹妹。
但是這一切他又沒法說出來，只能用自己覺得對的方法懲罰自己。
“爺爺，您沒必要用這樣的方法懲罰自己，也沒有必要心懷愧疚，即便是神，也用他做不到的事情，更何況是一個人，您該做的都已經做了，您愛護了她十幾年，為她遮風擋雨十幾年，在她活着的時候，您把自己對她的關愛都傳達給了她，這一切就勾了。”
沈瑤說的很真誠，琥珀色的眸子滿是誠摯，“爺爺，您這樣懲罰自己，也是在懲罰她，她在天上看着，必定也不會心安，您是她的哥哥，是疼愛她、關心她的哥哥，想必她也跟您抱着同樣的感情，她希望您幸福、希望您開心。而對江爺爺，您始終都無法釋懷，是因為您把自己禁錮在了自責愧疚的囚牢了，只有原諒了自己，您自然就知道對江爺爺該用什麼樣的態度，才能無愧於心沒有遺憾。”
沈瑤很少這樣長篇大論，更何況是跟一個比她閱歷多的多的人說一大堆道理，或許她的話漏洞百出，或許她的道理還顯稚嫩，但她的真誠的心都通過一字一句傳達給了江老爺子。
而江老爺子則處於非常震驚的狀態，沈瑤是頭一個看破他心思的人，也是第一個讓他有想要放下一切、原諒自己念頭的人。
難怪他的孫兒被瑤迷得神魂顛倒的。
林老爺子不是傻子，林思遠跟沈瑤之間有某些故事他隱隱是有感覺的，剛開始兩人的相處更像是強湊在一起的陌生人，而漸漸地，或許連他們自己都沒有發現，他們之間的相處模式、說話方式都在發生着改變。
久久，林老爺子才回過神，他欣慰的看着沈瑤，“思遠沒有挑錯人，你是上天送給林家的珍貴禮物！”
沈瑤臉色一紅，蠕糯：“哪有！”
林老爺子笑眯眯的看着他，沒有說話。
自從林思遠把沈瑤帶回家之後，他就發現林家在慢慢的發生變化。
之前，林思遠跟庄蓉蓉林俊郁之間簡直勢同水火，尤其是那個時候他還放出如果林思遠要跟江雅瓏在一起就剝奪他繼承的權利，那段時間，林氏莊園雖然表面看上去平靜，實則暗潮湧動，只不過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
沈瑤來了之後，剛開始就跟庄蓉蓉碰撞在一起，林思遠更是一反常態沒有當面斥責他們，而是像沈瑤一樣採取迂迴戰術，甚至到現在，庄蓉蓉都能安靜的坐下來跟他們討論一些話題。
而林思遠，更是因為沈瑤的存在而真正的開始正視自己的感情，明白到底什麼才是真正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