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一章 衍天靈君
在凌天妒的不斷打壓之下,鬼哥的形象比較慘。
於血滯氣塞的狀態下,他的血肉開始承受不住對方的拳勁,很快就已經皮開肉綻。如此高速的密集打擊之下,已是幾如一個血人。但事實上,這種傷害於他而言並算不得嚴重。反而在某種意義上來說,更像是一種錘鍊。
鬼哥的三真魄不同於尋常人,血是蒼古龍血,氣乃鴻蒙紫氣,精為庚煞金精。他雖然晉入了三真合一的狀態,卻其實遠未能發揮出這三魄的真正力量。這既是受元神陷於虛境所至,也是一身實力所限,最為重要的是,沒有機會能更深的體悟。
但是現在這個機會來了。要尋一個能將神元駕馭到如此地步的對手何其難也,而就算這樣一個高手,又何能迫他做近身搏殺。尤其似軒轅五禁這樣的絕招,此時在如此之近的距離以肉搏施展,這種事簡直可遇而不可求。
鬼哥就覺得自己像是一個坐擁寶庫的窮光蛋,而凌天妒的軒轅五禁則像是一串鑰匙。他的運氣不錯,在試到第三把的時候,就打開了這個寶庫的大門。第三禁的銷骨之力本來堪稱神妙,奈何遇上了鬼哥的空塵陽骨。
鬼哥限於自身修為,而一直不能發揮出空塵陽骨的全部力量,終於在凌天妒的銷骨禁法壓迫下被激反出來,同時帶動了自身精氣血的一連串連鎖反應。
首先便是鬼哥被阻的血脈,內中隱隱有一頭遠古蒼龍吟嘯之聲。龍吟與陽骨交相回映,立時相激相成,鬼哥的皮肉之傷飛速復元同時,表皮再次顯示密集的麟紋。而這此時的這一拳,亦挾着真正的蒼龍之力。
所以凌天妒只碎了一隻手骨,絕對算不上是無能,他的太神軒轅體的確已經很強大了。然而鬼哥順勢而來的一掌,卻是蘊含著鴻蒙紫氣,就在凌天妒錯愕之際正中其胸膛,一個紫色的掌印清晰印於其上。
就這一掌,鴻蒙紫氣將凌天妒一身凝如巍岳的神元打散,如同復歸混沌般的混亂。凌天妒自生來都不曾遇見過如此荒謬之事,他這一身修為,自負即使不敵仙君,即使戰死也不可能被如此輕易的破去神體,毀去神功與規則,可剛才這不輕不重的一掌卻辦到了。
鬼哥並沒有停手的打算,再接下來的一擊,更是挾着庚煞金精憋悶了多時的極凶煞氣,他一爪突出,竟生生從凌天妒胸中穿入,將其一顆血淋淋仍在跳動的心撕了出來。凌天妒瞪大了眼,全身都在顫抖。雖然他明實大成,元神至此還不曾受到決定性的致命攻擊。但神體被破,神元與規則盡毀,卻自知已經死到臨頭。
凌天妒只是不大明白,剛才那撲面而來的龍形虎影還有紫霧都是什麼東西,稀里糊塗的就敗亡在此,他實在有些心不甘。他看見自己的心被丟在地下,然後天旋地轉,大概首級也已然被斬后,就此失去了意識。
咦?
鬼哥斬下凌天妒的首級,卻驚奇的發現其人元神並不在此,他不由得眉頭一緊。無論是他的直覺,還是很簡單的推論,都將這一影響的源頭指向了仍在陣外虎視眈眈的萬化魔君公羊柳。
公羊柳此時也正側首看着身旁出現的一個血球,血球中七扭八歪中浮露出凌天妒的一個新軀來。只不過此時的凌天妒兩眼無神,垂頭喪氣,眼見是失魂落魄到了極點。
“多謝魔君。凌某無能,慚愧之極。”凌天妒勉強拱了拱手。
公羊柳挑眉笑道:“勝負不打緊,只可惜了你那具軒轅太神體。”
凌天妒剛逢慘敗,此刻又遭人揭短,而偏偏這個人自己得罪不起,心中的苦悶可想而知。是以他聞言只能神色木然,默不做聲。
然而公羊柳話風一轉,又道:“好在御神規則尚在,既然那神體還不夠強,失了也就失了。過一會,本座會殺了他,以祭你的英靈。”
什麼?凌天妒心下驀然一驚,忽抬頭卻見公羊柳已經展示出一個巨大的虛幻陰影,將他籠罩於下。而下一剎,他竟已被這陰影吞沒,又瞬間縮回公羊柳體內。公羊柳小腹微微鼓起,舌頭似回味一般的舔了舔嘴角。
此時陣內驟變又起。幾乎在鬼哥擊敗凌天妒同一時間,靈奇道人玉圭上突然一連串黑色符文憑空如潮湧出,竟然生生從赤焰界再次打通了向另一個陣界的道路。而且身踏在黑色符潮之內,他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議,還未及鬼哥迴轉,他竟然已來到了萬紫境中。
漫山遍野的紫色野花之中,靈奇道人站在了一片山坡之上,輕輕撫了撫鬍鬚,眯着笑了。和他料想的一樣,萬紫境內沒有任何用於攻擊的陣力。此境的功用,除了能讓陣樞多一層屏障之外,就只有這些紫花中蘊藏的大量仙元。如此雖然能讓主陣陣師和陣力持久力大大增加,可在他這等頂級陣師的眼中,卻純屬畫蛇添足。
毀去此陣,固然能耗盡陣法中的備用仙元,可畢竟還需要費一番功夫。但靈奇道人要做的並非如此,在多番陣力的動蕩中,他已然探明,此境必然與陣樞緊密相聯。換句話說,現在他與陣樞只有一牆之隔,只要找准方位打破壁障,此陣即以告破。
“諸位道友,陣樞在望,不必再留手,依我的陣靈玉墜震蕩各境陣結。”於是靈奇道人立即傳音散落在各界諸人,讓他們立刻行動,為自己分散壓力。
方汝成江陽子與連成玉三人此刻雖然還不知曉凌天妒已死,卻都已在陣法的壓磨之下有些萎靡。他們也清楚憑自己幾人,硬闖這等陣法希望小的可憐。而後方正在觀戰的那位萬化魔君心思極難琢磨,是個不那麼靠譜的靠山。他們唯一的希望,就只能是在靈奇道人身上,因為大家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是以靈奇道人的話,他們沒有絲毫的懷疑與違拗。
聞聽得靈奇道人破陣在望,方汝成登時放聲大笑,手中那支丈八仙矛縱橫捭闔,烏金色的矛光一下子將陣力攪得混亂起來。他身上的玉墜豪光迸射,所指之處陣力紛紛抑伏,頗讓他一掃剛才被困一隅的頹敗之態。江陽子與連城玉亦同時精神大振,紛紛施展出大神通來,一時間兩處陣界竟然都被攪得不得安穩。
鬼哥回到陣樞,雖然還不甚明白具體狀況,但對於危險極其靈敏的直覺告訴他,情況不妙。可是天字八零沉着臉一語不發,二四六幾位陣師也只在凝神御陣,只有玄三一會嘻嘻傻笑,一會大聲怒罵,像是瘋癲了一般。
只見玄三兩隻胖手按在面前的陣碑之上,像是一下一下在用力推,使得陣碑發出一圈圈的陣盪波,可似乎看來並無什麼作用。
“辣塊媽媽!娘希匹!平日裏好的你先吃,到了用你之時你就睡覺,我擠死你擠死你,讓你小子懶!”
玄三的身形再次以看得見的速度癟瘦下去,口鼻鮮血直溢,可這些溢出的鮮血並不滴下,而是如被陣碑吸引一般,血滳紛紛附在陣碑之上。又過了三五息,陣碑之上一陣靈光亮起,玄異莫測的靈機鼓盪出來,一股巨大的仙力更是驚天直衝而起,幾破雲霄。
玄三見狀哈哈大笑道:“臭小子,這次是不是擠着了你的卵蛋!”
鬼哥目中直冒精光,他看得出,剛才這陣碑之內突然覺醒了一股靈性,而且這股靈性之強大,幾乎聞所未聞,所挾的龐大仙力遠遠勝於他見過的任何一個仙士。他第一反應便懷疑這是陣碑的碑靈,可仔細感應之下,卻又感覺不像。
要知這世上無論法寶法器丹符等物具靈,靈性都十分弱小,即使有成長的空間,也終究是遠遠無法與修士比擬。這一點乃是道化物性使然,人族天生的靈性冠絕世間,可是此陣碑中的這個靈性,即使在人修之中也極其罕見,這其中的奧妙讓鬼哥百思不得其解。
鬼哥不理解沒有關係。此刻靈奇道人正在駕馭黑色符字鋪天蓋地的於萬紫境馳騁,多處境土與境壁被他撞得殘破不堪,可就在此時,一幢巨大的黑色巨碑由地下破土而出,便如一座仰首難見其巔的雄峰一般,正屹立在了靈奇道人面前。
靈奇道人面色驟變,那陣碑之上白光閃耀,一個白光凝就的人形之物緩緩落下。而靈奇道人的黑色陣符在這白光壓迫之下,竟然是紛紛散解,二人間的無形碰撞時而綻放出火花樣的光華。靈奇道人大步後退,一連踏出數十步遠,口中念念有辭,猛然間手中陣圭通體變黑,黑得如同墨玉,並被他一擲入地,震蕩出一圈圈的黑風,這才止住了連退之勢。
然而靈奇道人的眼中還是深有憂色,他能感覺到,面前的這個白光狀怪人似人非人,而且幾乎與陣力渾然一體,原先處處皆是的破綻,隨着這個白光狀怪人的出現而不復存在。他忽然想到了一個可能,胸膛不由起伏得有些劇烈。
“你……是衍天靈君?”靈奇道人的聲音略有顫抖。
白光狀怪人卻不回答,只是望向他道:“我好餓,你有沒有吃的。”
靈奇道人更是駭然,所謂衍天君,當然是定世衍天碑的碑靈。只不過,此碑靈與世間其他器靈絕不相同,他是以一位在世仙君自殛為代價,然後以秘法重新於定世衍天碑中化生成靈。之所以如此做法,是因為定世衍天碑本身就太過強大,即使是仙君也無法輕易駕馭,只有碑中之靈才能完全運用碑力。
現在衍天君在此出現,那便不用懷疑,定世衍天碑的本器就在此陣中,絕不是什麼仿品。有此碑此君,恐怕便來二三位仙君也難將他制住,自己這點道行,也許下一息便會沒命。
靈奇道人確定此事後的第一反應就是再後退,可就在他準備遙攝陣圭之際,卻發現衍天君已經出現在了陣圭之旁,一把抓住剛剛浮起的陣圭,左右歪頭似乎是打量打量,然後便一口將陣圭咬掉了一小截。
聽着對方將自己的陣圭嚼得喀喀作響,靈奇道人心在滳血。這枚陣圭可是集他畢生精力溫養,其上寄託着他一身陣法之所在。內中暗藏過千副陣圖,諸般陣法千變萬化,是他的底氣所在。有此圭在手,同境修士他敢力敵千百,也能來去從容。然而此刻,竟然被旁人當做零售吃了。看那樣子,似乎還嫌不夠美味,眼睛又向自己望來。
靈奇道人的反應很快,他當即大叫道:“萬化君上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