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點撥
鬼哥並沒有立即答應洪圖的提議,他思來想去,終於確定自己已經惹下了天大的麻煩。
鹽幫要殺他,五會也想趁亂除掉他。如果再這麼陷下去,被人牽着鼻子走,一定沒什麼好下場。
鬼哥想到了跑,馬上就跑。顧不得光天化日,就召來小臭,飛離了城中。
但鬼哥沒有遠走,只是到了昨日下榻的樹林,就停了下來。他很不甘心,這次如果跑了,也許這輩子都沒這麼好的機會了。也有些惱火,暗罵自己膽子太小。可又在不斷的告訴自己冷靜,小命要緊。
或者再堅持數日,明天的神鷹大會,洪圖正是東主之一。狠狠贏他一大筆,再腳底抹油,最起碼後半生衣食無憂。
一聲冷笑從頭頂傳來,鬼哥不由得打了個冷顫。剛要抬頭,一個麻衣蒙面頭髮花白的老者輕飄飄的落下來。
媽的!
鬼哥心裏罵了聲娘,大叫糟糕。全然沒料到這刺客居然能跟蹤到此地,以小臭飛行之速竟也沒能擺脫。就算再蠢,也看得出這老傢伙武功極高。
難道今天真的熬不過去了?鬼哥一面暗自咒罵,一面腦筋飛轉,在思索脫身的計策。小臭在二十丈高的樹上,恐怕快不過這老者,若是一併被他擊落,那就真的死透了。
“前輩是何方高人?”鬼哥強自鎮定問道。
老者嘿嘿一笑道:“這個你就不用知道了。我問你,聽說你用魘術傷了鹽幫幫主陳忠,有沒有此事?”
鬼哥冷哼道:“什麼魘術,晚輩不知道。”
老者道:“你是喬老滿的徒弟,方圓千里內,也就只有他這玄符雙修之士會這種手段了。教你武功的了風神僧,與他師弟了雲大師並稱為‘西天風雲’。我說的對么?”
其實了風的真正身份名號,從來也未曾對鬼哥實言過。但鬼哥聽到此處,隱隱卻相信這老者所說。不過這他與喬老滿的關係,這老者可就說錯了。
鬼哥雖不太明白什麼叫玄符雙修,但卻十分斷定,老滿爺必然曾經是一樣名聲極大,修為極高之人,否則不會有這麼多人都對他懷着幾分敬畏。
“小子,你大禍臨頭,還有心思撒謊么?”老者負着手,似是不經意間,向小臭藏身處看了一眼。
鬼哥只覺頭皮發麻,只得說道:“是又怎麼樣?”
老者點頭道:“這還差不多。看在他二人的顏面上,你只需接老夫一百招,老夫轉身就走。”
“一百招?虧你這麼大的歲數,臉皮比我還厚。就憑你這種老古董,怎麼好意思說.。”鬼哥一氣之下,差點罵了出來,可是這老者根本不給他機會,一掌便打將過來。
鬼哥從小到哪,哪裏練過什麼正經武功。空懷着兩卷絕世武功,卻都沒怎麼細看。此時此刻悔恨交加,格擋不住,手腕被老者生生按了下來,重重擊在自己胸膛之上,直撞得他橫飛出去。
“不錯,的確是如出一轍,但功力卻差得遠了。”老者仍是背着手,一步步向鬼哥走來。
鬼哥摔的脊背生疼,但卻馬上爬將起來。他總覺得這老頭子的腔調很熟,這個人他一定見過,可到底是誰呢?
老者第二掌打來,似乎較前一掌輕了許多,鬼哥看準了來勢,成功避過。
這老者皺了皺眉,略一思索。猛然間又一拳打出,鬼哥只覺這一拳帶着熱氣,奇快無比的打到了面前。右肩井中微微一跳,身子竟自行向左一扭,右肩向上一頂,正頂在老者拳側,赫然是那冊子中的‘拔肩式’。
鬼哥只覺肩頭生疼,這才發現,了風留給他的這冊武功,果然妙用無窮。
“呵?果然是打的輕了。”老者哈哈一笑,又出腳向鬼哥踢來。
但這一次出手,就遠不像前兩下這麼客氣了。鬼哥只見眼前身後儘是拳風腳影,對方身上似乎還帶着一股熟悉的氣味。
儘管對方來的兇猛,但鬼哥在這般的攻勢之下,身體始終似有哪根筋搭錯了弦一般,總是突突亂跳。可是也正因如此,竟然驚而險之的抵住了。
老者的拳掌一分分加重,每一次交擊都疼的鬼哥呲牙咧嘴。可是不知怎地,腦子中卻似乎越來越是清明,漸漸老者的拳勢身影,都恍惚中看得見了,而且似乎如何抵擋,也能略做預想。
雖然有時大多與實際不符,十次里倒也有那麼一次半次可以猜個全中。而且猜中之時,出招發力極為順暢,偶爾竟能將老者迫退一二。可一但猜錯,就立時如泰山壓頂般,被逼的喘不過氣來。
鬼哥氣喘吁吁,似乎全身的力氣都快用盡,四肢都疲得幾乎抬不起來。但老者似乎根本沒有停下的意思,進攻也更加兇猛。鬼哥感覺幾乎要頹然摔倒,可是身體依然在奮力抵抗。
突然之間,鬼哥的眼前一亮,似乎周圍的一切都清晰起來。而二人的交手明明越來越快,可看在眼中卻是清清楚楚,纖毫畢現。鬼哥突然間覺得,身體中有一股神奇的力量,在驅使他的肢體在不斷發招。但同時又覺得,這股力量就是自己。
鬼哥幾欲感到自己在與這股力量重合,卻忽然之間,心境破碎。只聽得一聲驚天巨響,這才感到臉上鼻子上一陣劇痛和火辣,原來竟被這老者一拳擊倒,鼻血長流。
鬼哥瞪大了眼躺在草地上,一動也不動,不由一次接着一次的深呼吸。似乎暫時忘記了身上的疼痛,聽着看着眼前這片天地,一切似乎都不同了,展現出一種新的色彩來。
這老者不是來殺鬼哥的,這一點鬼哥打了十幾招就想到了。但這老者的攻擊實在太過兇悍,也只有等他無聲無息的離去之後,鬼哥才真正相信。
這老者是要以這種方法,逼近鬼哥身體中的潛能爆發出來,這一點鬼哥也想到了。但這種方法,實在太過兇殘,鬼哥只是感覺,自己已經被活活累死了,一動也不能動。
但閉上眼,卻感覺到身體裏有什麼東西正在融化。化為一片清涼的氣息,沁入他的五臟六腑,沁入骨肉筋血,一直從腳後跟頭皮,全部都沁了個遍。
轟然之間,鬼哥又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裏有一種氣息,像一條蛇般飛也似的遊走在經脈之中。而同時,他周身傳來的劇痛,竟讓他一時間暈了過去。
茫茫然不知過去了多久,鬼哥忽覺一陣鼻孔一陣奇癢,斜眼一看,竟有一隻拇指大小的蜘蛛,正趴在他的鼻頭上。蛛腿左探右探,似乎覺得鬼哥的鼻孔風水不錯,可以築巢做窩。
鬼哥二話不說,揚手就是一掌,將這隻倒霉的蜘蛛打成了一團。只是這一掌用力不輕,一陣難忍的酸痛又從鼻樑深處陣陣傳出,痛的鬼哥眼淚長流。
鬼哥好不容易坐起身來,看見夕陽的紅光偶爾穿進樹林,落下一道道紅霞,知道這一暈就是一天。隨即卻驚奇的發現,全身除了略顯腫脹,還有幾處筋肉隱痛,幾乎再無任何不適。
而且鬼哥明顯感覺到,身體比以前輕了很多。鬼哥瞄了瞄旁邊一枝樹杈,用力一躍。不料身體卻猛然騰起,幾乎是瞬眼間,腦門就頂在了樹杈之上。
樹杈不過兩指粗細,一觸即斷,鬼哥上升之勢卻仍未停止。直到連續撞斷了三四根樹杈,離地丈余高,這才又向下墜落。
鬼哥手忙腳亂,直到身體下落,才有些緩過神來。但這一回,鬼哥心下竟未想到害怕,似乎極有把握一般。腰板一正,居然以一個四平八穩的馬步,牢牢釘在地上。
“哈哈哈!我終於練成絕世武功啦!.。”鬼哥歡喜之極,竟然狂呼出來,驚得林中群鳥一陣陣飛起。
“霍。。霍。。哈。。嘿.。”鬼哥對着一株小樹拳腳相加,不時擅上些呼喝之聲,頗為興起。
此時再演練那十八決,頓時聲勢也與先前大不相同。鬼哥只覺全身的力量何止倍增,而且得心應手,指哪打哪兒,想快就快,想慢就慢。簡直是身影翻飛,勢如龍虎,一連數盞茶的功夫,擊斷小樹三棵,樹葉落了厚厚一層。
再看鬼哥,那是氣不長出,面不改色。
“好!”鼓掌與喝彩聲從鬼哥背後傳來。
鬼哥正是志得意滿,聽聞有人捧場,剛要稱謝,回頭卻只見先前那個毒打自己的老者,又來到身後。
“王掌柜!”
這老者此時並未再蒙臉面,鬼哥頓時認出,此老正是黎州王記老號包子鋪的老掌柜王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