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來訪目的
楚錦河強行把程氏拉起,又看了看錶情肅然的程老爺子。
程氏內心有多大的震動,楚錦河能理解,但她不能體會,對於程老爺子,別說是後世穿來的楚錦河,就算是正牌楚錦河在這裏也感受不到那那種感情,畢竟她從出聲就沒見過這老爺子。
楚錦河摸摸鼻子:“那個先進去說吧,外面太陽大。”
老爺子沒有表情,點了點頭,一腳向主屋走去,楚錦河扶着程氏隨後進屋,等人進去,她又走到門口,對着卯生小聲道:“你去田裏把禮叔叫回來。”
卯生點點頭,一股溜往外跑。
楚錦河看着屋子嘆氣,這程老爺子幾十年就像忘了這個女兒,如今突然出現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張落雨在偏屋探出頭,疑惑的看向楚錦河,楚錦河朝她擺手,讓她進去,她不是程氏的親生女兒,此刻碰到程老爺子也比較尷尬,不如在屋子待着。
主屋氣氛沒有楚錦河想像父女重逢的溫馨氣氛,只有程氏不停的哭着,訴說這些年的後悔。
程老爺子皺着眉正襟危坐,一句話沒有說,等程氏哭完,他才開口:“知錯就好,如今你家庭圓滿,兒女齊全,算是熬出頭。”
他的語氣中多少帶着欣慰,當年他聽說女兒要去給一個商人做妾,天知道他有多憤怒。
程老爺子是從小讀書,家裏幾個孩子也是走科考路子,一家子雖然算不上鄉土官紳,好歹也自訕書香門第,士農工商,文人多少看不起商人,如若是明媒正娶的正妻,他或許不會多不舒服,但卻是妾,哪已經算是半個奴才了。
別說是普通文人看不起,就是程老爺子也差點沒氣的暈過去,他勸了多少次,誰知這個女兒不撞南牆不回頭,他一怒之下就和她斷絕了父女關係。
幾十年堵着氣不肯來看她一眼。
程氏還在哭,老爺子抿着嘴唇,繼續開口:“你和如今這位姑爺爭氣,聽說幾個孩子都送到學堂,我很欣慰,男兒就是要讀書考取功名,光耀門楣。”
楚錦河在一旁站着,看着程老爺子抿嘴唇的樣子,才發現和楚錦山如出一轍,楚錦山三分繼承了程氏的樣子,抿嘴的動作竟有七分像程老爺子。
這欣慰的語氣,讓程氏好不容易停下的眼淚又掉了下來,從斷絕關係后,她內心時時刻刻備受煎熬,如今父親對自己的一個讚許,讓她無比激動。
楚錦河齜牙,心想哪兒那麼多眼淚,程氏一哭就停不下來,張落雨一哭得用個盆接着,難怪人們都說女人是水做的。
也不對,自己也是女人吧,她沒有流過幾次淚,莫非自己是鋼筋混泥土做的?
楚錦河靠在門口亂七八糟神遊,院裏里張老三喘着氣跑了進來,進了主屋,見楚錦河在門口站着,又拘束的站好,把身上的泥土灰塵拍打幹凈,走到門口,用眼神詢問楚錦河,程老爺子是不是在裏面。
楚錦河點頭,小聲在張老三耳邊說道:“娘哭的停不下來,你進去安慰一下她,懷孕這麼哭可不行。”
在程老爺子面前表現的對程氏關愛一些,程老爺子再怎麼說也是程氏的父親,看女兒和女婿恩愛,也會欣慰一些,張老三也會在程老爺子心裏刷上好感。
張老三點頭,束手束腳往裏走。
“誒,那個,爹。”張老三站到程氏身邊,看着程老爺子想了半天,終於叫了聲爹。
楚錦河捂臉,這憨漢子。
誰知程老爺子點點頭,看到張老三,眉頭居然舒緩幾分。
張老三剛從地里回來,身上穿的都是舊衣裳,就算他在門外把身上的灰塵泥土拍了拍,但難免還帶些土塊。
程老爺子除了女兒的事,對商人都很有偏見,覺得商人油嘴滑舌,慣會用金錢俗物迷惑人,但是他並不討厭農戶,看張老三憨厚耿直的樣子反而很舒心,心想自己女兒有眼光。
他與張老三聊了兩句,基本是程老爺子再問,張老三在答。
“我聽說你大兒子今年已經參加過童試?”
程老爺子問的是張耀祖,張耀祖一向是張老三的驕傲,聽到程老爺子問到,不禁面帶微笑的回答:“是,和他大伯一起去考的,只不過沒有過。”
“少年人第一次科考,不過是正常,往後時間還長着,還可造了。”
程老爺子摸摸下巴上的鬍子,淡淡說到,他是秀才,後來怎麼也沒有辦法向上一步,便在鄉做了教書先生,這些年也教過不少學生,能有成就的少之又少,更明白科考的難度。
張老三笑着點頭,他雖然有些遺憾,但並不可惜,自己大兒子今年也不過十五,後面還有大把時間。
“我聽說你大哥如今在衙門謀了個差事...”
張老三點點頭:“是,在衙門做了吏員。”
如今張老大消息傳的這麼遠嗎,楚錦河轉動了一下脖子,長輩們敘舊,她不好在裏面待着,就一直站在門口,她耳朵靈敏,裏面的談話她都聽得到。
她覺得程老爺子語氣有些不對,從程老爺子突然出現楚錦河就覺得不簡單,一個幾十年都不曾出現的外公,沒有一點徵兆的出現,就算楚錦河心眼再大,此刻也不經有點懷疑,她把耳朵更貼近門。
卯生就站在她旁邊,一臉疑惑看着自己姐姐撅着個屁股,面無表情懟牆。
程老爺子嘴嘴張了張,手上握拳,有些羞於啟齒的說道:“其實我今日來,想求你們一件事。”
張老三嚇了一跳,什麼事能讓老丈人說求這個字,程氏擦乾眼淚,今日父親前來不光是原諒了她,願意來看她嗎?
程老爺子閉了閉眼,把事情娓娓道來:“是這樣的,蘭梔你可記得你大哥。”
蘭梔是程氏的名字,聽到父親難得語氣溫和和自己說話,她點點頭:“自然記得。”
程老爺子一共有三個孩子,大女兒程氏,程氏上頭有個大她五歲的哥哥底下還有個小她三歲的弟弟,程氏出嫁錢,他們都跟着程老爺子在讀書,現在說的是程大哥。
“你大哥有個獨子,我給他取名叫程安曉,你出嫁后,你大哥小弟去考過兩次童試,但沒有一次過,我也看出來了,他們沒有讀書的天分,我便讓他們早早做了田舍翁,但你大哥的這個孩子我一直待在身邊教養,今年已經十六,人很聰慧,今天童試剛考取了童生。”程老爺子慢慢敘述。
“啊,大哥都有孩子了。”程氏驚呼,她當年出嫁,大哥才剛娶媳婦,如今這孩子已經十五六歲,一時間她只覺得時光荏苒,歲月如梭。
“那可真是好小子。”張老三感嘆,小小年紀已經是童生,以後道路多寬廣,若是張耀祖這次考試能考個童生回來,他便是做夢也會笑醒。
聽到張老三的話,程老爺子反而苦笑:“只是這孩子生性頑劣。”
張老三和程氏對視,少年的年紀頑劣也是正常。
“他惹上了鎮子上的周蠻子。”
“什麼!”張老三從凳子上跳了起來,這兩天他實在是聽到太多次這個名字了,楚錦河和楚錦山兩個能在周蠻子手上逃過一劫他就已經燒高香了,現在一聽程老爺子開口說家中的小輩也惹到了周蠻子,心裏更是一緊。
“說出來有些丟人,是為了個女孩子,周蠻子在村子看上個女娃,那女娃不願意最後還是讓周蠻子拖走了,我這個孫子看不慣,出手把周蠻子打傷,如今被關到衙門大牢裏了。”老爺子一副傷透了腦筋的樣子。
“如今這些孩子怎麼這麼莽撞。”張老三人心善,聽到別人家的孩子遭罪,他也緊張的來回踱步。
“這兩天我豁出臉面,四處拜訪往日的同窗好友,但是他們要麼沒有辦法,要麼得罪不起周蠻子。”老爺子深吸一口氣,他這麼要臉面的人,為了孫子四處低聲下氣已經是不易了。
“這個孩子是程家幾代資質最好的孩子,我沒有辦法,聽說姑爺家大哥就是在衙門當差,我今日登門才說求你。”
張老三一愣,門外的楚錦河抬起頭,面無表情,不知道現在的程氏作何感想,幾十年不見,這個父親首次登門原來不是為了她,只是對她有所求而已。
但是屋內的程氏並沒有楚錦河想像的沮喪,相反的她和張老三一樣也是一臉焦急,在程氏看來,父親來看自己就算是幾十年的恩惠了,如今一把年紀還要對着自己這個女兒用求這個字,讓更是覺得受寵若驚。
“老爺子先不要着急,我明日就去鎮子上找找我大哥。”張老三嘆氣,誰家沒有幾個孩子,要是自己孩子被關到大牢,此刻自己怕是心都要碎了。
楚錦河在門外瞭然的抬頭,秋水鎮縣丞勢大,六部吏員基本都是縣丞調遣,如今張老大就是在周蠻子爹手下當差,怎麼可能願意為了一個小小的學子得罪他的頂頭上司。
張老三答應別人的事肯定會做,只是明天到了張老大那兒,八成也只能無功而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