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生於憂患
這廝分明靠的是美色,難怪胡承說他去的都是有女兒家的農戶里。
真是個心機boy,楚錦河看着那張臉,一時之間移開眼神。
“趙少爺有什麼事。”
“沒有什麼事,我們也算熟人,打個招呼而已,楚姑娘怎麼總對在下有一股防備的語氣。”趙笠笑笑,他只是覺得這丫頭態度有些有趣,她分明看出來他們身份不簡單,一見到他就避如蛇蠍,這做派有點像...兔子?
兩隻耳朵高高豎著,一有風吹草動就躲得不見影兒。
“趙少爺多慮。”楚錦河避開他的視線,感覺周圍氣氛開始變得不對,好幾個女孩看她的眼神都帶着敵視,只是一句不咸不淡的搭話,這個時代女孩都這麼敏感嗎,她面無表情,只好三步做兩步的走開。
“我還有事,就不陪趙少爺敘舊了。”
等楚錦河走遠,圍着趙笠女孩中的其中一個說道:“趙少爺,你怎麼認識楚錦河的。”
趙笠挑眉,表情不變:“啊,我之前在山上釣魚,碰到過楚姑娘。”
他表情很平靜,看不出什麼特別,女孩們才安靜一些。
趙笠長相不差,在這小小的秋水鎮更是出類拔萃,村子裏的女孩不少都快到婚嫁的年紀,見到這樣的翩翩少年郎,沒有幾個不動心思。
倒不是說趙笠面貌多讓人折服,女孩們個個是顏控,而是他現在的身份誘人,一個糧商的少東家,年輕有為,長相俊朗,家中富貴,對普通農戶人家看來,妥妥的鑽石金龜婿。
這樣的機會多難得,比起以後嫁給別的農戶家庭,大家當然更想把握這難得的機會,秋收總會結束,這少年郎遲早要離開,能在他面前表現的就只有中間這幾天。
大周不同前朝,初代陛下馬背上打天下,性格開闊,後來建朝,對女子的束縛放寬很多,鄉野間女子民風還是很開放,故而女孩子才會都纏着趙笠。
女孩中一個個子高高的女孩撇撇嘴:“趙公子以後還是少和那傻丫子接觸,她以前腦袋就不好使,別衝撞了您。”
楚錦河在來下河村的時候就是個呆傻傻的樣子,她又是外鄉人,起初她們不喜歡和楚錦河玩,但是楚錦河老喜歡跟在她們屁股後面跑,受欺負了也不會吱聲,她們覺得好玩,就帶上她一起玩,背地裏都叫楚錦河二傻子。
只不過這兩個月不知道怎麼回事,楚錦河基本沒來找過他們,樣子還是那個樣子,只不過性格變得厲害。
傻...丫頭,嗎?
趙笠愣了一下,隨後一笑而過,那每次錯開自己對視的眼睛,裏面深不見底的眼眸,可不是一個呆傻之人會有的。
流言蜚語到處都有啊,趙笠收起摺扇,並不厭惡面前的一群女孩,這兩天,他從這群女孩嘴裏基本把十里八鄉的消息聽了個夠,比自己的暗樁彙報的更加仔細。
對比京都里哪些高門貴婦的笑面虎,面前一套話,背後的手段一個比一個狠毒,面前的女孩子們在趙笠眼中要單純多了。
“少爺,一會還要去中河村,我們先走吧。”滿月在身後提醒,看着一堆女孩子,嘰嘰喳喳起來就沒完沒了,他眼中的不耐煩幾乎要溢出來了,在他眼中,除了京都的名門閨女,這些都是村姑,若不是自家少爺沒發話,他現在一拳能捶哭一個,這樣仔細想來,之前碰到的楚錦河還算順眼。
“嗯,那各位,在下就先告辭了。”趙笠點點頭,接過滿月遞過來拐杖,對着女孩子們笑笑,轉身離去。
待他走動,一隻腿一瘸一拐,身後的女孩們都露出惋惜的表情,多好一少年,怎麼就是個瘸子。
趙笠走遠,見滿月眉頭緊皺,目視前方問道:“怎麼了。”
“少爺身份尊貴,何必與哪些鄉野女子混在一起,平白辱沒了您的身份,收糧的事交給下面的人去做,您不用親自操勞的。”滿月說出心中所想,他的主子便是京都貴女都能隨意挑選,這些俗人女子還個個花枝招展,妄圖攀附,可笑至極。
“滿月,你在京都待太久了,怎麼真養成了一副自負性格。”趙笠語氣絲毫不變,彷彿就像開玩笑一般。
但是這一句話聽的滿月一愣,隨即背後全是冷汗,他似乎猛然警醒,火熱的夏天,卻讓他一陣寒冷。
“捧殺,捧殺,滿月,你丟了本心。”趙笠看着四面金黃的田地,微風吹過,如同湖面的波紋,起起伏伏,單單隻是看着,就讓人心中喜悅,他嘴角也揚起笑容。
“你十歲就被送到我身邊,在京都你話不多,京都人多身份雜,你始終都保持警惕,這很好,但此刻離了京都,你就開始鬆懈了。”趙笠笑着回應一個和自己打招呼的農戶,看上去就像一個鄰家少年,乾淨又禮貌。
“這大周的天下,處處都有眼線,只要我們有絲毫鬆懈,等待我們的就是死無葬身之地。”趙笠好像普通人嘀咕,遠遠看去就像一個養尊處優的少爺向家僕抱怨鄉土窮苦生活的苦惱。
“卑職該死!”滿月額頭見汗,面上冷峻的表情第一次變得焦慮,想的京都雜亂交錯的關係,條件反射看向四周,彷彿四周處處都是窺探他們的人。
趙笠輕輕一笑,一隻手拍拍滿月的肩膀:“如今的我們只能生於憂患,絕不能死於安樂,我的背後,不對,我們的背後,牽扯了太多的人,一個錯誤,就會是萬劫不復。”
“卑職明白!”滿月長舒一口氣,站直身子,收起焦慮的表情,恢復冷峻的表情。
趙笠不在意笑笑,眼神看向北方,那裏大旱,糧商已經開始抬價,傳到朝堂的消息是怎樣的呢?
達州府小旱,陛下天子之氣庇佑,州府官員開倉放糧,百姓一片安寧,對陛下感恩戴德?
趙笠嘴角的笑容更加深刻,思緒已經飄遠。
楚錦河不知道她走後發生了什麼,家裏收了麥子,程氏讓楚錦河磨成麵粉。
村子裏有石磨和三房關係好的人家就是胡承家,楚錦河提着麥子到他家敲門。
胡承跟着廣叔去田裏了,開門的是胡承的妹妹胡蘿。
胡蘿小胡承三歲,長得和胡承一點也不像,打開門只探出一個腦袋,見是楚錦河來了,眨巴眨巴眼道:“小河姐姐你怎麼來了。”
她一面說著一面把大門打開,楚錦河才發現她家就她一個人看家。
“我借你家石磨用一下,你娘呢?”楚錦河舉了舉手上的袋子,解釋道,三房分了家,這田裏收貨的東西就不用上交。
這年頭麵粉是個精貴東西,農戶家大多數磨出的麵粉會和玉米面參合在一起做餅子,口感沒有全麵粉做的好吃,但勝在飽肚子。
今天磨好麵粉,她回家就想擀麵皮包餃子吃,滿足口舌之欲。
“我娘出去串門了,石磨在哪兒,我幫你把牛牽過來,你用吧。”胡蘿只小楚錦河兩歲,但是看上去比楚錦河可愛多了,更像個天真無邪的孩子,蹦蹦跳跳去牽牛。
古代的石磨很重,上面有一個活動的槓桿,需要套上老牛才轉的動。
楚錦河套好牛,在它身後驅動,石磨很快就轉動起來。
一袋麥子不是很快就能磨完的,胡蘿長相和胡承不太一樣,性格卻和胡承一樣開朗,左右也是閑着,就坐在凳子上和楚錦河搭話。
一般是胡蘿問,楚錦河漫不經心回答,就想哄小孩子一樣。
“小河姐姐,村子裏都說你邪神附體,是不是真的啊。”
小孩子天真無邪,這樣的話稍微懂點人情世故的人定不會當著正主說,胡蘿沒有惡意,只是孩子多少對鬼神之說格外好奇。
楚錦河一頓,看向胡蘿摸摸下巴:“這都是誰說的?”
“鐵娃和別的姐姐都在說,邪神是不好的東西吧,小河姐姐是生病了嗎?”胡蘿睜大眼看楚錦河,她以前很少和楚錦河接觸,只記得這個姐姐總是一個人坐着發獃,後來哥哥父親和楚錦河家走進了,她才對楚錦河有一些了解,她察覺不到什麼變化,也不是很理解別人說的,才一本正經問楚錦河。
鐵娃是和辰生年紀一樣大的孩子,連孩子之間都知道這些流言八卦,看來已經傳到很廣,楚錦河摸摸頭,她整天忙這忙那很少在村子走動,消息倒是打聽的少,看來是自己這兩個月的表現變化太大,引起人們注意了。
“或許是吧,但不應該是邪神附體,應該是遊魂附體。”楚錦河聳肩,張開嘴巴,做出一個面無表情的笨蛋鬼臉逗胡蘿玩。
身子已死,自己一個遊魂鑽在裏面,可不就是遊魂附體,傳言也不算假,楚錦河有點娛樂精神的想着。
胡蘿哈哈大笑,這樣有趣的姐姐怎麼也不像小夥伴們嘴中可怕的惡鬼嘛,還是哥哥說的對,怎麼說來着,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流言止於智者,三房與人友善,這種荒謬的傳聞或許會熱鬧一陣,但大家嘴上怎麼說,心裏真信的也不會有幾個,約解釋反而顯得心虛,不如就隨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