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穴化星斗南來客

第16章 穴化星斗南來客

冰涼的晚風順着地藏殿破落的牆壁吹入,拂動着燈燭的火苗。

段思平專註的在紙張上不停勾勒,偶爾放下筆來思考一番,他時不時發出咳嗽的聲音,臉色也有些蒼白。

小叫花琢磨着段思平給他的那張畫,時而擔憂的看段思平的情況。

雖然他想要學習武功,可是比起武功來說,此刻他更加擔心段思平的情況,他已經幾次勸段思平休息,可是段思平每次都微笑着叫他繼續琢磨這張圖。

小叫花也只能心不在焉的胡亂研究。

他從前從未學過武功,對於人體當中的經絡、穴道等更是一竅不通,段思平給他的這張紙上面沒有任何的解釋,想要看明白對他來說有點像是天方夜譚。

一邊找着圖畫上的小點,一邊對應着自己的身體,胡亂思索。

小叫花抬頭看了一眼地藏殿上方透過的天色,此刻天已經徹底黑下來了,段思良和趙九重卻還沒回來,他又忍不住有些擔心了起來。

良久,段思平將手中的筆放了下來,轉頭看向了小叫花:“小兄弟,你研究的怎麼樣了?可是有不懂的地方?”

小叫花回過神來,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我…有些不太看得懂這張圖,對不起伯伯。”

段思平哈哈一笑道:“看不懂就對了,你如若是像現在這樣看的話,就算看一百年,一千年也學不會內功。”

小叫花這才明白,原來段思平先前跟他說,叫他請教,是這回事。

段思平道:“小兄弟,你過來,坐在我邊上。”

小叫花趕緊走了過來,按照段思平的指示坐下。

段思平看着小叫花道:“你可曾在黑夜裏,看過天上的星星么?”

小叫花忙道:“自然看過…還經常看呢,它們一閃一閃的,有人說那些星星便是死去的人變成的,到了晚上,它們就會認真的看活着的人。”

段思平點了點頭:“有趣的說法。你可知道在我們人的身體之中,也有着如同星星一般的東西?”

小叫花頓時明悟,道:“便是伯伯畫在紙上的那些小點嗎?”

段思平道:“不錯,正是這樣,在我們的身體當中,有着很多這種星星,它們被稱之為穴道,這些穴道都有不一樣的名字。”

小叫花一下子就聽得入迷了,只感覺十分神奇。

段思平從小叫花的手裏接過紙張,對小叫花道:“伯伯現在便教你這些星星的名字,你把這些星星都記下來,也就差不多學會了修行內功的第一步了。”

小叫花忙不迭的點頭。

接下來,段思平便開始十分耐心的給小叫花講起了穴道,但是他知道小叫花應該很難記住這些穴道具體的名字,所以靈機一動,就將這些穴道取了一些稀奇古怪的名字:大黑、二黑、三黑、大黃、二黃、三黃、大白、二白、三白。

小叫花聽了這些名字,笑的前仰後合:“這些名字真好玩。”

段思平點了點頭,指向了丹田位置,用手指畫了個圈:“除了這些名字之外,這個地方的名字,便最為重要,它便叫做小叫花了,也就是你的名字。”

小叫花頓時吃驚,道:“我也在這。”

段思平道:“當然,你是小叫花,這些大黑、大黃、大白,全都要聽從你的命令,你就像是帶兵打仗的將軍那樣,要他們做什麼,他們便要做什麼。”

小叫花道:“原來是這樣,我知道了!”

段思平畢竟是當世的絕代高手,對於他來說,那些繁複的內功,實際上可以以十分簡單的方式來進行修行,並非是要完全按照一些內功秘典之中,所描述的那樣艱難修行。

當然,那樣修行出的內功,威力要更加強大。

不過段思平覺得,小叫花有些粗淺的內功,比一般的人強些,在亂世之中可以自保也就足夠了,所以他教授的內功化繁為簡,主要也還是以簡單的方式貯存內力為主。

才過去半個時辰的時間,小叫花便已經基本明白了段思平教他的內功口訣:“先找到大黑,然後再叫二黑一起去找三黑,叫大黃去找二白,二黃去找三白,然後再讓他們到大白那裏匯合,之後再……”

段思平看着小叫花十分認真的念叨着這些話,忍不住莞爾一笑道:“你將這些背誦下來,再按照伯伯告訴你的方法去做,就可以掌握內功了。”

小叫花放下了紙,道:“謝謝伯伯!”

段思平道:“好了,你這便去好好將口訣背下來吧。”

“嗯!”小叫花迫不及待的準備去一旁背誦。但才行了兩步,他卻突然間停下,想起了段思良和趙九重這麼久還沒回來的事,忍不住道:“伯伯…那位伯伯和趙大哥,他們怎麼還沒有回來,會不會在外面遇見了老虎……”

段思平道:“不必太過擔心,我們在這裏擔心也無濟於事,更何況他們的本事很厲害,就算遇見了危險,相信也能夠化險為夷。”

小叫花重重點頭,雖然他也知道趙九重和段思良非常厲害,但也還是有點擔心,他遇到過太多太多的人離開后,就再也沒有回來的事情。

段思平看到小叫花開始研究內功,目光微微閃動,事實上,段思平也十分詫異,段思良怎麼沒有回來,不過他比較相信段思良的能力,也就並沒有太過擔憂。

他低頭,看向了已經被他標記的密密麻麻的紙張。

先前他便大約猜出,這附近的山石草木,以及龍香院本身,便是以九宮八卦陣所佈局,通過小叫花指出的那些十分奇特的圖形,加之他能夠認出的文字進行思考將圖形排列。

倒還真叫他生生在這九宮佈局之中,成功的推測出了許多兵丁的所在之處。

只是,這樣的排兵,雖只是完成一小部分,但卻已經出現了令段思平難以理解的地方。

那就是,在正常布兵排陣當中,兩名兵卒按照常理應該緊挨着才對,這樣一來可以將攻擊融合的更加緊密。

結果,在這張陣圖上兩名兵卒之間的距離,大多都生生被分隔出了很遠,很少存在兵丁緊密銜接的情況,就像是特地空出了很大的一塊位置。

在段思平這位以武定下天下的君主眼中,這種排兵完全不符合實際,如此佈陣簡直就是在布下一盤散沙,恐怕敵人來了,一瞬間便會將這些兵丁衝散。

不過,也不排除或許佈陣之人,就是故意這樣違反常理,以此加深破解陣法的難度。

按照段思平的理解,只要他能夠找到這之中將領所在的位置,或許,就能找到房玄齡的手稿,令他欣慰的是,幾乎已經可以有九成肯定,房玄齡手稿如果真的存在,就一定會在這龍香院當中。

段思平在心中嘆息了一聲,他終究還是被虛弱與疲憊侵蝕,無力再煎熬着去想清楚這些問題,只能靠着牆壁,一邊思索,一邊沉沉的睡去。

小叫花在不遠處還在研究者內功修行,他努力記憶着段思平教他的奇怪口訣。

當發現段思平睡着之後,他便趕緊起身,到廢墟裏面撿了一些破爛的木頭碎片,然後小心的抱到段思平的身邊積蓄成堆,又將火升了起來。

做完了這些,小叫花也深感疲憊,隨便找了個還算平整的位置,躺在地上睡下了。

……

暗淡的月光照在銀白的積雪上,散發著淡淡的微光。

趙九重在這村寨的各個茅屋中翻找了半天,雖說翻找到了一些村民家暗藏的豆子、發霉的米面、爛掉的野菜。

這些東西不是不能吃,但必須得烹飪才行,這對於趙九重來說,烹飪的難度實在太大,無奈之下他也只能暫且先離開。

他生怕碰見法明和尚,所以極度小心,每次出了茅屋,連呼吸恨不得都忍着。

正準備回去跟段思良一起無奈挨餓,村寨中間被薄雪覆蓋的道路上,卻傳來了腳步與說話聲。

趙九重停下身子,躡手躡腳的順着茅屋邊上摸了出去,悄悄看向了幾個正邁着屍體行走的人。

這幾人三男一女,手持兵刃,身上都穿着錦緞製成的衣袍十分光鮮。

趙九重正準備好好看清楚這幾個人。

卻聽見其中那個差不多快要七十歲,穿着黑袍,留着山羊鬍的老者發出了蒼勁的聲音:“哼,都怪你們幾個不好好看着,叫那個瘋和尚跑了,此事若是被公子知道了,我們應當如何向公子交代!?”

“公冶先生此言差矣。”一名手持摺扇,穿着白袍,圓臉,看上去面白無須的中年書生道:“那瘋和尚如此厲害,我們哪裏能有本事一直困着他?就算我們幾個人都在的話,也不好攔住他啊。”

“不錯,包大哥說的有道理。”一名黑臉絡腮鬍的青衣漢子道:“他既然能跑,說明衝破了穴道,就算咱們加起來也不一定是他的對手。”

被稱作公冶先生的老者冷笑道:“反正此事老夫定然會如實稟告給公子,若不是你們兩個男子只留風姑娘一人在那,何至於叫瘋和尚跑了?我說的對么,風姑娘?”

四人中穿着一身紫衣,以黑色帷帽遮住了臉的女子聲音呢喃道:“此事全怪九夭辦事不利,無法制住那瘋僧,若是公子怪罪下來,九夭願意一力承擔過失,絕對不會令三位受到公子責罰。”

“還是九夭妹子明白事理。”那圓臉中年書生啪的展開摺扇,扇了扇道:“反正我們一路追蹤到此,只需要將那瘋和尚捉住,到時此事就算瞞過公子了。”

冬天扇扇子,當真有病。

趙九重聽着這幾人交談,目光微微閃動,這四人口音都並非像是中原人士,其中要數那個最為年輕的女子,聲音最是有種婉約軟糯的南方之感,倒有些像是趙九重自家嫂嫂的口音。

前些年,趙九重的兄長趙光濟出外遊歷,帶回了一個江南女子,並娶之為妻,那口音就像這四人中的女子口音一般。

“看來,那法明師叔就是這幾個人放出來的。”趙九重低聲自語,他懶得管這些閑事。

只是正想離開,卻下意識的看向了這四人當中,那黑臉絡腮鬍漢子背後的包袱,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趙九重眼珠一轉,那包袱之中,興許有吃的東西,如果等一下這四個人被法明和尚打死,那這包袱里的東西,豈不是白白浪費了?

想到這,趙九重便不準備走了,從地上抓了一把雪塞進嘴裏,一邊嚼着一邊繼續暗中觀察,這幾人不壓制腳步,很容易便會被當前還在村寨當中的法明和尚襲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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縹緲風煙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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