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學習

伊恩在法師塔內學習魔法知識，一天復一天的過去，平靜而漫無波瀾。偶爾他在走神的時候，扭頭望着塔外的林海荒原，風頭如刀，冰雪延綿無際，小鎮蕭索地卧在積雪之下。他心底油然升起一股奇妙的感覺，他萬萬沒想到在這個冬季他竟有了一個容身之所，而這個容身之所竟是被他親手殺死之人的住所。他覺得自己就像一隻不自量力的斑鳩，卻意外霸佔了禿鷲的巢穴。但他這種奇怪的想法並不能持續多長時間，也不會深究，而且很快將那些塵埃般簌簌飄落的可笑的雜念驅逐出腦海。他的時間排地滿滿的，學習、作業與雜務細分成若干小項，密密麻麻列在筆記的扉頁上，每天的時間不足他完成當天的計劃，所以發獃是種奢侈的浪費的不可饒恕的享受。

伊恩的計劃是皮埃爾先生幫忙制定的，他只需要按班就部學習就行了。他信任着尊敬的老師，相信按照他的指導，他一定會變得強大起來。

每天五點準時起床，微弱的魔法光輝照亮房間，小小窗外漆黑一片，窗檯的青石板面往外冒着絲絲寒氣。他狠心告別溫暖的被窩和親愛的枕頭，用冷水與毛巾快速洗漱，刺激自己的精神，驅趕仍舊盤桓的睡意。只有在每個周的最後一天，他才可以多睡一個小時，因為皮埃爾先生對他說，適當的休息和放鬆更事宜學習。

五點十五分去廚房做飯，連同老師的份。不過他的手藝很是拙劣，所以經常是焦糊的煎雞蛋、麵包和摻了熱水的果酒作為早飯。

十分鐘左右的用餐時間，然後去皮埃爾先生臨時改建的奧術花園照料其中的魔法材料，完畢後去書房抄寫捲軸，皮埃爾先生一直接不間斷分派任務，想為成為一名正式的魔法師，這些是他必須懂得的事情。

六點開始早上的雜務。他的雜務很多，包括但不限於：洗刷客廳、廚房和走廊的石地板；去洗衣房收拾洗好的衣物；去鎮裏的市場購買由指定的必須物；清點物資，然後向皮埃爾先生老師彙報結果；照顧皮埃爾先生的魔寵，陪她說會話；收拾皮埃爾結束實驗后的場地，追蹤實驗物品每日發生的變化；從進地或者附近的場地收集簡單的法術材料；幫助皮埃爾先生整理施法術材料，果實需要磨成粉，花葉需要晾乾，根莖需要切片，活物需要裝在瓶子裏養着，死了就沒用了……一大堆奇奇怪怪的東西，整理歸類放進一個個小布兜里。絕大多數魔法都要藉助一定的施法材料為媒介方可施展，所以魔法師出門冒險或者作戰都要準備好很多施法材料，仔細裝在法師袍內側的小口袋裏。所有魔法師必須牢牢記住自己放材料的位置，當需要的時候能在最快時間內從長袍內側的眾多口袋中準確取出需要的施法材料。伊恩的雜務，絕大多的時間就是幫幫老師做這份整理歸類工作。

他做完這些工作，天才剛剛放亮，休息三十分鐘，十點鐘左右去書房，皮埃爾先生在那裏講授魔法知識，解答他遇到的疑難問題，一直持續到午餐用餐時間。

十二點皮埃爾先生和他共同進行午餐。午餐比早餐豐盛的多，由牛排或羊排，蜂蜜漬桃子或煮蘋果，剛出爐的長麵包，奶酪和稀釋的葡萄酒組成。午餐出自冰湖鎮最著名的廚師之手，他將做好的飯菜送到森林邊緣指定的地方，皮埃爾先生通過魔法傳送到餐桌上，當皮埃爾先生不在塔內的時候，就由伊恩去取回來。

十二點三十分，午餐結束，兩個各自回房間進行短暫的休息。

下午兩點在實驗室協助皮埃爾先生進行魔法研究，主要是跑腿和一些簡單工作。皮埃爾先生在根據實驗過程和結果，傳授他魔法技巧和魔法過程中需要注意的事項。皮埃爾先生因事外出時，他在房間，在訓練室施展早上準備好的魔法，研究、揣摩、分析比較，詳細琢磨施法動作的每個姿勢是否正確，咒語的每個音節是否完美，以及自己和魔網的溝通聯接是否比昨天更加順暢一點。

五點進行晚餐。晚餐的變化由冰湖鎮的大廚師來決定。

六點三小時的自由支配時間。他大多數時間在書房閱讀皮埃爾先生交給他的魔法筆記，背誦冗長繁複的咒文，練習白天仍滯澀的施法動作。

九點過後是晚間雜務，不過他通常很少並容易完成。除了清理飯桌，清掃房間的垃圾，還有除了皮埃爾先生提出要求的地方，他都逃過去了，而皮埃爾先生也從未表達不滿。

十點在房間抄寫公式，閱讀。

十一點，睡覺。

伊恩有時會感覺他和皮埃爾先生給他看過的南方魔法學院的學生的一天過的差不多，甚至還不如他們努力。這讓他很焦急，透過皮埃爾先生的講授和筆記，他窺視到了朦朧而深奧的龐大無匹虛像，那是無形卻又冥冥中確實存在的，比神祗都要偉大，他可以清晰的感覺到它的磅礴無儔，可以確定它足以改變他的命運。但是他目前為止所接觸的知識僅僅如冰封整個北地的大雪中的一片雪花，他不能也不會把他學到的最基礎的理論轉化為力量。對面浩瀚無盡的知識，一點點啃食的緩慢焦灼折磨着他，讓他愈發感覺到自己的渺小與平庸。他一直明白，學習是枯燥乏味的，遠稱不上快樂。因為學習的壓力非常之大，而人會很自然的去逃避那些需要持之以恆，並且要付出大量精力和勞力的事情。人都是懶惰的，有的人往往看上去很努力，但更多是迫於形式，假裝很努力而已，其實他並不是真的在努力，沒有一項真正的學習是快樂的，除非它是膚淺的消遣。

所有學習的過程需要心無旁騖地日日重複，也需要腳踏實地的天天精進。其實當一個人慢慢懂事，他會突然發現，學習不僅枯燥，而且伴隨一生。那些不思進取的人，早晚都會被拋棄，沒有一絲尊嚴可言。所有眼前的困難，所有的逃避，將來都會加倍償還。

可惜伊恩明白的太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