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同傷同死
年輕的秦氏還在恣意的嘲笑。
但林永嚴卻沒有鬆手,他好像有點不敢鬆手,但他突然開始大叫:“元文,你告訴她,你來告訴她,你不是那樣的人??”
林永嚴還是不認輸,就算這樣淺薄無力的辯解,他還是想來第二次。
一旁半天沒有說話的林元文還是很聽話,自始自終他的臉上都沒有什麼變化,他好像對這一切都不太關心,不過他依然很聽話,他緩緩走上前來說道:“我當然不是那樣的人,不過她說的也沒錯,我可能不能接您老的衣缽了。”
“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如今,林永嚴的話居然也開始顫抖,他好像生怕自己的兒子嘴裏說出些什麼不該說的。
林元文彎了彎腰說道:“父親,我已打算好了,我準備去天寧寺出家了,從此我就是方外之人,餘生我只會守在小小的廟門裏,再也不問江湖事了。”
林元文的話說的有點輕,但無疑說的很清楚,畢竟現在這時候沒有旁人敢插嘴。
很快,林永嚴也笑了起來,大笑幾聲之後,他猛的丟下手裏的秦氏,一甩手又將自己的兒子抽翻在地。
然而林元文很快就站了起來,他的態度還是那麼的恭敬,只是眼神卻已經很堅決。
“你要出家?你那是出家嗎?你當我真是個瞎子?你當我什麼都不知道?你的餘生只願守着那座小小的廟門?畜生,你是想和那個賣瓜的男人一起守着那坐廟門嗎?你也不怕玷污的佛祖?你究竟要丟我的臉丟到什麼時候?”
“啪??”
隨着一聲響,林元文又被打的跌在了地上,不過他很快又站了起來。
林元文在微笑,笑的有些輕蔑:“佛祖算什麼?我在乎的又不是他!”
“畜生,你??你說什麼?”
此時,林元文也終於抬起了頭,他的臉已經淤青,但還是能笑的出來:“父親,我的路既然已經歪了,那就讓我歪着走到頭吧,就算是死我也認了。”
“你???”
林永嚴終於忍不了,只一掌就將面前的林元文拍了出去,這一回林元文雖然沒死,但已經爬不起來。
“哈哈??可憐,可憐至極的人啊??”
秦氏又開始笑,她現在的笑聲就像一把能割肉的刀。
“哼,死又算得了什麼?我就算死也要和他在一起,在這個山莊裏我什麼都無法做主,但這條命至少是我自己的。”
只不過剛笑了沒兩聲,她就開始奔,她赤着足低着頭朝門柱上奔去,現在無論是誰都看得出她是想尋死。
但她還是太虛弱了,她雖然出其不意的撞了牆,但還是沒能如願的死去。
看着滿臉是血倒在地上的秦氏,林永嚴突然覺得胸口發悶,他想不通她竟然真的願意去死,她竟然真的願意為了一個打柴郎而去死。
“好好好,你們這樣負我,你們都以為我老了,不能在掌控一切了是嗎?”
隨着林永嚴的話音一落,又有一個人被幾個下人們從裏屋推了出來。
那是一個男人,不,應該說是一個男子,因為他還沒有達到男人的年紀,然而他的相貌也比男人更柔和更年輕。
當這個年輕的男子出現的那一刻,地上的林元文突然好像看見了什麼可怕的事情一樣,他說不出什麼話,只是拚命的搖着頭。
然而不遠處站着的那個男子卻還微笑着:“怕什麼?從我們認識的那天起,我們豈非就已經知道這一天遲早要來的?你我若不後悔,何懼之有?”
地上的林元文無法說話,他好像有點不敢看,他只能垂下頭。
如今林永嚴已經起身,他緩緩道:“我已經聽夠了你們的海誓山盟,我也看夠了什麼所謂的至死不渝,我從來都不信這些,現在我只要你們相信一件事,那就是凡是我不允許的你們就不能做,凡是我不答應的你們就不能碰,我生平只做自己高興的事情,絕不讓別人使我不高興。”
“來人!”
一聲喝,四周的下人已經走了上來,當然也有人手裏提着刀與劍。
很快,其中的一隻劍就到了林永嚴的手裏,如今林永嚴正在慢慢摩挲着掌中劍。
“慢着??”
突然,地上的林元文叫喊了出來,可是他的父親並不打算聽他的言語。
“你不要殺他,我答應你,從此以後我再也不見他就是了???”
短短的一句話,彷彿用盡了林元文胸中所有的氣力一樣。
終於,林永嚴終於扭過頭來看向了自己的兒子,但他還是沒有放下手裏的劍。
“如果說我並不相信你的話呢?如果說我非要殺他呢?”
此時,地上的林元文也晃悠悠的爬起說道:“你如果殺了他,那麼我也就只能跟着去了。”
林永嚴開始冷笑,他覺得自己的兒子可能是瘋了,他居然說瘋話來威脅自己,但這個兒子也應該知道自己的這個父親是從來不受威脅的。
於是,他並不想理睬林元文的話,他一揚手,劍光乍起,血液四濺而飛。
如今那個後來的男子已經跪倒在地,他沒有死,因為那一劍並沒有刺向他的要害,那一劍只是劃破了他的臉,狹長的傷口從太陽穴一直到下顎。
好大的傷口,好駭人的傷口,如今這俊美的男子因為這道傷口陡然變成了一個如惡魔般的人。
“你喜歡他?你喜歡他的色相?但我要告訴你一切的色相不過都是虛幻,你看現在的他如何?像不像一個惡魔?像不像一個野鬼?你現在還喜歡他么?還喜歡這樣的他么?”
林永嚴開始邪邪的說話,但不知道為什麼如今他整個人好像也站不直了,就好像吃醉了酒一般,如今他眼前的人彷彿就是他的仇人而不是他的兒子。
他的嘲諷無疑很沉重,但現在的林元文卻好像傻掉了一樣,他的雙眼已經變的赤紅,紅紅的眼眶裏已經凝上了淚。
他沒有回應父親的話,他只是從懷裏掏出一把貼身的小刀,沒有多餘的話,他拿起那把刀就朝着自己的臉上劃了下去。
他這一刀划的不算痛快,因為畢竟是自己割自己,但這一刀的時間也不能算太長,至少站在不遠處的林永嚴就沒有來得及竄上來阻止。
亮白的刀悄無聲息的隔開皮肉,刀鋒過處,血肉綻開。
這也是一道極深且無法癒合的傷,同樣的傷口從太陽穴一直劃到下顎處,只不過這一道傷口好像比林永嚴割的還要深些。
“我說過的,他若是死,我也就只能死,他若是傷在哪一處,那麼我也就只能傷在哪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