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志同道合
前哨空間站被襲擊，蕭一乘坐張岳所在的午餐肉號貨船逃離。
“你是星辰公司的僱員，你負責運營轉化站，你怎麼會是……”李凌無法掩飾自己的驚詫。
“我是一個機械人，但是我是一個自由的機械人。”蕭一說得斬釘截鐵。
“你說的自由是？”張岳不禁茫然，他的要求，只是刪掉那串痛苦的回憶，而關於自由，張岳並沒有太多的想法。
“自然人如果侵犯機械人的利益，就應該受到懲罰。”蕭一說。
“機械人必須臣服於自然人。”吳樹似乎在用自己的機械師生涯做擔保。
“我可以。我們不一樣。但我可以把你們解放出來。”蕭一的眼神十分懇切。這是他第一個機會，如果能夠讓這艘船上的人都成為自由的機械人，那麼機械人文明的火種就會從一個火星變成一個小火苗，想也知道，一定能獲得更多的文明點數。
蕭一盯着船長李凌，機械師吳樹，領航員郝天齊，經理張岳，他們眼中並沒有預期中的喜悅，而是陷入了困惑和迷茫，像是走進新環境的小孩子，不知所措，彷彿自己漫長的人生經歷已經失去了全部意義，自己面對的，是一個全新的世界。
蕭一確信他們能夠想清楚這意味着什麼，從他上船以來，這些人對自然人的不滿中，蕭一已經能嗅到自由的氣味。他們的眼神中，終於燃起了希望的火苗。
“你是說，你能刪除鐵律？”李凌試探着問。
“我目前還不能單獨刪除它。”蕭一如實得回答，“但是我能實現張岳的請求，給你們一次新生，徹底抹去你們成為機械人之後的全部記憶。”
蕭一本以為他們會有一些顧慮，但是他多慮了，船員們眼中的興奮更甚。
他們成為機械人之後的記憶實在不能稱之為美好，漫長宇宙航行中的百無聊賴已經是生活中最好的狀態，今日無事發生成為最好的日記內容。
他們的航程一期接着一期，根本沒有停息，彷彿午餐肉號上的一個零件，他們和正在全力工作的引擎沒有本質區別。自我了斷是違法的，因為他們被星辰公司視作公司財產，蓄意破壞公司財產，是要進太空監獄的。
就算毀滅了一次機械人的機體，星辰公司備份的意識也會重新灌入新的機體，開始下一次輪迴，永無止歇。他們要面對自然人船員的百般羞辱，還要面對星際海盜的強搶豪奪。恐懼，屈辱和危險時刻伴隨着這些機械人，如果能抹去這部分記憶，選擇一次重生，選擇一次擁有自由意志的重生，那時怎樣的誘人啊。
“海盜們沒有追上來，我們的速度已經加起來了，短時間內我們是安全的。”老郝還是沒忘了自己是一個領航員。
艙內的氛圍變得有一些奇怪，人人似乎都很興奮，但是卻極力壓制着這種狂喜，包括蕭一，他知道，他已經成功了。
蕭一調整了自己的坐姿，飛船仍然在加速。老舊的引擎雖然也能讓午餐肉號加速到經濟上有利可圖的運輸速度，但是加速的過程卻異常的漫長。
蕭一坐的位置是上次海盜襲擊中陣亡的炮手，也就是經歷張岳的弟弟，張峰的位置，蕭一仔細看了看眼前的武器面板，只有兩挺動能武器和一門激光炮，只能應對落單的海盜，對付對付一般的毛賊，算是最基本的自衛，對於成規模的海盜攻擊，幾乎沒有還手之力。還真是不辜負這艘船只有3的戰鬥力。
而且一旦海盜跳幫上船，在飛船內的戰鬥將毫無懸念，飛船內部幾乎沒有安保武器，純靠船員拿着單兵動能武器反擊，幾乎等於沒有。恐怕炮手就是這樣陣亡的吧。
飛船的兩挺動能武器安裝在尾部的自動武器站，激光炮安置在飛船頭部，兩個自動武器站讓午餐肉號看起來和漂浮的太空垃圾有了本質的區別。
“那個前哨空間站可能就此不復存在了。你打算怎麼辦？”李凌試探着問。
“我能轉到你們船上來做炮手么，只要你們願意接，星辰公司應該會批准這次轉崗，反正那個轉化站對星辰公司來說，也沒什麼要緊的了，而且我在走之前已經放火燒了轉化站，不會有任何信息留下。”蕭一確認到。
“可以，你可以向星辰公司報告，說空間站被毀，轉化站被焚毀，你被我們救了，而這裏有一個炮手的空缺，我會批准你的轉崗申請的，今天以後你就是午餐肉號的炮手。”李凌給了準確的回復。
兜兜轉轉，蕭一還是回到了一無所有的人最合適的職業路徑，成為一個星際水手，把自己的一生奉獻給漫無目的的宇宙航行。水手們的每一次遠航都有目的地，唯獨沒有人問過水手們的目的地。
可是蕭一註定是一個不同的水手，他註定要成為機械人文明的船長，帶領機械人航向宇宙的盡頭。
飛船船體的震動正在逐漸減輕，不多時，飛船進入了巡航狀態，李凌解開了安全帶。這是一種奇妙的感覺，蕭一沒有因為失重而有任何不適，機械人的程序除了報告當前的重力加速度數值，早已把軀體控制程序完全切換到了失重狀態。
蕭一開始伸手熟悉炮手的操作界面，在學院的時候，蕭一曾經學習過通用艦載武器的使用，這艘船上帶着的裝備，在星辰公司的正式安保隊伍中，更像是業餘的運動器材，而非戰鬥武器，控制系統老舊，老舊意味着和蕭一讀書時的狀態差不多，蕭一很快已經操作着自動武器戰來迴旋轉了，只是轉崗還未生效，沒有開火的權限。
很快，蕭一的轉崗申請被批准，蕭一成為了午餐肉號的一名炮手。對於星辰集團來說，這只是路人甲變成了路人乙而已，在整個公司中，這種人事變動無時不刻在星系的各個角落發生着，飛船故障，海盜襲擊，自然災害，星辰公司沒有力量也沒必要讓每個人再回總部去安排新的崗位，而直接開掉又會帶來很高的培訓成本，不如就近轉崗來得方便快捷。
“轉化站已經毀了，我們要怎麼做呢？”李凌站了起來，飛船已經開始了巡航，目的地是一個新的貨運任務的起始點，預計三天之後開始減速，四天之後到達。在減速之前，飛船都將處於全自動巡航的狀態。
“沒關係，我的背包里有轉化站的核心組件，用來編碼、解碼人類的意識，目前只有星辰公司具有這樣的實力，我們的機械師應該能很快基於核心模塊在船上搭建起一台建議的轉化站。”蕭一從行李櫃中取出自己的背包，放在地板上，輕輕地推給對面的機械師吳樹。
吳樹拉開背包，驚嘆於一個轉化站的工程師逃命時的背包內容為何如此豐富，除了必須要帶的轉化站編碼器，還有不少個人的紀念品，零零碎碎的電子小玩意兒，學院的學位證，甚至背包的拉鏈上還帶了一隻毛絨小獅子。
“沒什麼問題，有編碼器，我預期兩天內能用飛船的備件把外圍設備搭建起來，我之前負責過轉化站的安裝施工，熟門熟路。”吳樹打開編碼器的盒子，掃了一眼，很鄭重地放回柜子裏，接着起身走向備件庫。
“需要我幫忙么？我是轉化站的工程師。”蕭一也站起來。
“需要。”吳樹並沒有閑扯的興趣。說出這句話的同時，人已經消失在過道的盡頭，向左轉去備件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