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金壇縣衙

第7章 金壇縣衙

自從小道士張禮真品嘗過土豆之後,就牢牢記住了它的味道,蒸煮的,爆炒的,油炸的,燴的,太神奇了,張禮真從來沒有見識過同一樣一種食材,經過不同的烹飪方法,竟然有這麼大的味覺差異,徐錚的形象在他的心目中再次上升了一大截。

看着眼前一盆金黃的油炸土豆條,張禮真的口水不受控制的流了出來。

“薯條,我的最愛!”徐錚故意當著張禮真的面,捏了根,塞進嘴裏。

張禮真再也抗拒不住誘惑,不自覺間用上了師傅傳授的“流雲手”,搶過一把薯條,塞進嘴裏。

飯後,徐錚裝滿了半袋土豆,外加數個玉米棒,招呼了張禮真,一起送到縣衙。

縣衙坐落在縣城正北,位於拱極門(今丹陽門)和朝天門之間,和縣衙並列的是聖廟。

首先映入眼帘是一道照壁,白牆青瓦,後面佇立着一座牌坊,上書“忠廉坊”三個大字(據《金壇縣誌》載,沒有牌坊,此處為筆者虛構)。繞過照壁,走過去便是縣衙的頭門。說起來是門,其實是一座完整的建築物。上層是木製的閣樓,既是鼓樓亦是譙樓(譙通瞧,瞭望的意思),懸挂着一塊牌匾:金壇縣署。整個閣樓三開間,裝着六扇窗戶,底層厚厚的青磚牆開了個門洞,兼做大門,大門兩邊是長長的邊牆,銜接着盡頭拐角處的兩座房屋,東班房和西班房,最後邊牆沿着班房,兩側呈八字形各自向南延伸。

徐錚看着眼前的窗戶和“八字牆”,暗笑道:難怪大家常說“衙門八字朝南開,有理沒錢莫進來”,同時也明白了“六扇門”的由來。

朱漆厚木門大開,兩側柱子上寫着一副正楷大字的對聯:天聽既民聽,天視既民視;人溺若己溺,人飢若己飢。

徐錚看着,這應該是楊知縣親筆書寫,不愧是進士出身,字體厚重大氣,筆劃端莊有力,如果放在後世,絕對是書法家一流的。

徐錚和張禮真邊走邊看,只見八字牆臨近頭門的牆上,貼滿了各式各樣的佈告。徐錚眼尖,恰巧看到一則楊知縣的判詞:夫妻反目,常事;兩鄰首告,生事;捕衙申報,多事;本縣不準,省事。(出自清褚人獲《堅瓠集》),徐錚不由得笑了起來,誰說古人呆板的!

圍牆上有一大塊地方特別地顯眼,“聖諭”兩個大字,遠遠地吸引了徐錚的注意力,於是徐錚靠近了點,上面寫着:孝敬父母,尊敬長上,和睦鄉里,教訓子孫,各安生理,勿作非為。看來這就是有名的“聖諭六言”,據說是太祖朱元璋親口所言,甚是親民。

旁邊還有幾道聖諭,徐錚大體看了下,其中一道是正德十四年的:二月,說與百姓每(們),各務農業,不要遊盪賭博;三月,說與百姓每(們),趁時耕種,不要懶惰農業;四月,說與百姓每(們),都要種蠶養桑,不要閑了;五月,說與百姓每(們),謹守法度,不要教唆詞訟;六月,說與百姓每(們),盜賊生髮,務要協力擒捕;七月,說與百姓每(們),互相覺察,不許窩藏盜賊;八月,說與百姓每(們),田禾成熟,都要及時收斂;九月,說與百姓每(們),收了田都要撙節積蓄;十月,說與百姓每(們),天氣向寒,都要上緊種麥;十一月,說與百姓每(們),遵守法度,不許為非。(引自沈榜《苑署雜記》,)

朱明王朝的最大特點是第一代當權者起身布衣,乃至後代文化程度大都不高,說話時候總是地方話和官話混為一談,文言文夾雜大白話,偏偏還很自戀,當然從另一個方面說明朱明當政者的親民和草根情結比較重,和秦嬴、李唐,趙宋等相比,朱家皇帝的文化修養普遍偏低,最著名的莫過於太祖朱元璋的朱氏普通話。徐錚後世在網絡里偶然間看到一個關於太祖朱元璋傳說的段子:話說朱元璋碰到地方官問怎麼處理倭寇來襲,於是太祖大筆一揮,寫了道聖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告訴百姓每,(們)準備好刀子,這幫傢伙來了,殺了再說,欽此!(屬於傳聞,寫在這裏,姑且博君一笑,勿考據。)

徐錚看着榜文,內心也是蠻佩服朱家的皇帝們,為了所謂“教化為先”的基本國是,大多數聖旨內容盡量用白話文寫成,從而更方便百姓傳頌,為君為民,的確是沒有一件容易事情!

到了門房處,徐錚和張禮真把袋子放在地上,和門房打了招呼。由於大家都是本地人,在加上徐錚也是小有名氣,門房一聽說來給知縣大人送禮來了,也不敢怠慢,迅速通稟了進去。

差不多一袋煙功夫,跑過來一個小門子,跟門房知應了聲,然後帶着徐錚和小道士張禮真以及土豆袋子,朝縣衙裏面走了進去。

我們都知道明清時候的縣官權利很大,因為那個時候的行政權和司法權都集中在縣官身上,以清朝為例,縣官的職權有:聽訟斷獄,勸民農桑,納稅征糧,震級災荒,興學科舉,此外還有戶籍,兵差,保甲治安,工程營造等。由此可見,一縣父母真的不容易做,最基本的要求也是全能型人才。

徐錚來之前請教過秀才,知道現在是“停訟”期間,(清例:每年四月初一到七月三十日,除了命案,盜竊案等重大案件,其餘按鍵絕不受理,謂之農忙停訟。)在小門子的帶領下,兩人穿過儀門邊上東邊的小門(儀門只有迎接上級官員蒞臨的時候才打開,儀門兩邊有兩個小門,東為生門,供人通行;西為死門,給囚犯通行,出自《觀葉縣衙有感》楊景茵),雖說是第一次進縣衙,但是徐錚沒有什麼畏懼心理,一路上趁機四處打量:出了小門走進一個大院子中,左右兩廂是兩排客房。院子中間有一座碑亭,廳上匾書:清廉勤。裏面豎著一塊石碑,南面寫着“公生明”三個楷書大字(出自《荀子不苟》:公生明,偏生暗。)。徐錚知道,這是“戒石亭”,也叫“公明亭”主要是用來警示衙門裏的主官,尤其是知縣。石碑背面應該還有文字:爾俸爾祿,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難欺”十六個字。說到底,這些字所起到的作用無非是提醒,真正能讓權利公正廉明需要的強有力監督和法律制裁,而不是靠自覺,至於是否有作用,恐怕也只能聊以**了,徐錚腹誹不已。

“戒石亭”是是坐北朝南的,背後一條小道直通大堂台階。大堂可以使說是整個縣衙的核心建築,這裏既是知縣理案辦公的場所,也是縣署六房辦公所在。只見大堂兩邊是廂房,左邊是吏、戶、禮三房,右邊是兵、刑、工、馬科等房(據《金壇縣誌》記載:此處沒有六房,大堂東面是土神祠和節堂,處於劇情需要,筆者打亂了原有格局佈置)。拜電視劇所賜,徐錚的慣性思維是高大寬敞的大廳,北面牆壁上畫著海上日出圖,中間放着一張桌案,上面擺着知縣大印、水火籤、驚堂木,筆墨硯台之類的,桌子兩邊是“肅靜”、“迴避”的虎頭牌,然後當知縣升堂時,兩排手持水火棍的衙役,口呼“威武”,犯人堂下跪着等等。

“藝術源於生活高於生活”這話說的在理,但是大多數觀眾只是看個熱鬧,不一定真正知道其中的道道。

經過大堂院子中的過道,直接來到了大堂門口。

看起來大堂的擺設和徐錚的想像差了很多,沒有色彩斑斕的壁畫,而是一副寬大的幕布把北面牆壁嚴嚴實實的遮擋起來,除此之外,徐錚還發現:知縣辦公的桌子是擺在大堂正中,上面擺着驚堂木、文房四寶以及紅白簽,兩邊設有欄杆,大堂門口台階上建有飛軒甃(飛軒:廊宇;甃:井壁,合起來不知道什麼意思。),飛軒甃的下面是左右露台(下跪的地方),也許是今天沒升堂的緣故,衙役和虎頭牌一樣也沒看到,就連影視劇里常見的道具之一“堂鼓”也沒有看見。

帶路的小門子早就習以為常,對徐錚和張禮真的驚訝沒作任何解釋,而是掀開幕布,穿門而過。徐錚這才知道,原來大堂的北牆不是實體牆,竟然只有幾根起支撐作用的木頭柱子,難怪要用幕布遮擋呢!

出來之後,徐錚猜測這裏是二堂,應該是縣官審判案件勞累中場休息的地方,果不其然,房屋佈局狹仄了許多,也如同大堂,直接穿堂而過,再次來到一個宅門。

小道士張禮真早就被轉的暈乎了,索性什麼都不看,只是跟着前面走。徐錚則是饒有興趣,一邊看着,一邊和腦海里的記憶進行印證。

這裏應該是三堂,也是內衙所在,是整個縣衙的私隱所在,因為這裏是知縣和佐貳官的辦公和生活區,有女眷的。

小門子在前面拐了幾個彎,示意徐錚和張禮真跟緊,然後在一個院子門口停下,通稟了來人的信息之後,轉過身示意徐錚和張禮真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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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興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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