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自請逐出季家
就這麼一路走過去，很快，很多人都知道她們去找族長辦事兒了。
有些遊手好閒的年輕後生和小孩子就一路跟在她們的身後，也一起去了族長家。
不過，他們不敢進院子，只在院子外頭蹲着看熱鬧。
季家在冬山庄是大姓，人口是整個村子最多的，所以他們的族長也最驕傲。
季族長年紀不大，才四十齣頭，長得很敦實。
他膝下有兩女一子，兩個女兒都已經出嫁了，剩下一個十七歲的小兒子季成才在城裏讀書，一個月才回家一次。
見季林氏帶着季巧巧姐妹倆走進來，季族長的娘子趕緊迎了過去，“吃了嗎？沒吃我給你們煮點稀飯。”
季林氏笑着挽住族長娘子的胳膊，笑着說：“嫂子別忙了，我們都吃過了。這次過來，是有點事想要找族長呢。”
族長娘子把她們帶進堂屋裏，季族長正坐在裏頭喝茶。
他年輕時候也讀過兩年書，所以有個附庸風雅的毛病，每天上午和下午都要用城裏買回來的白瓷茶盞泡茶喝，還裝模作樣的舉着一卷詩集看。
幾個人打了招呼，都在堂屋裏坐下，族長娘子給季林氏三人端來了熱糖水，也坐在一邊旁聽。
“看你們表情挺嚴肅的，什麼事兒呀？”族長開口了。
季巧巧看了一眼季林氏，自己開口道：“族叔，是我有一事相求。”
族長說：“你後娘已經答應不會再賣掉你了，你不用擔心了。而且，你在你嬸嬸家裏住了好幾天了，也是時候該回家去了，要不然，不太像樣。”
季巧巧說：“族叔，你知道的，他們這個月是答應不會賣掉我了，可是下個月呢？下下個月呢？為了銀子，我爹跟我後娘是什麼都做得出來的。我不想終日活在這種驚恐之中，所以，我想求族叔幫我做主，讓我單獨立戶。”
族長一驚，鬍子都翹了起來，“你說什麼？單獨立戶？你不要說笑了！你一個女娃子單獨立戶？你以後怎麼嫁人？”
季巧巧拍了一下自己的肚子，一臉苦笑道：“我這個樣子，單獨立戶才是最好的出路。”
族長跟娘子都沉默了一下，隔了一會兒，族長道：“單獨立戶出去，你要怎麼生活？沒有田地，沒有住處，你還要生個娃娃……你……”
季林氏說：“族長，有我在呢。我有屋子給她住，娃娃生下來了我幫她養。再不濟，還有香香呢！”
族長還是皺着眉頭，一臉的不高興，“就算你們可以養她，那外人會怎麼看我們季家？好好一個姑娘家，不成親，自己單獨立戶，還要生個娃娃……季林氏，我們季家可丟不起這個臉啊。依我看，趁巧巧現在肚子還不明顯，趕緊找個合適人家把她嫁過去。巧巧這丫頭勤快，想娶她的人還不少……”
族長娘子也附和道：“是啊，昨天還有人來跟我打聽巧巧呢。這次是個老實人，家在五塘村，人呢是做貨郎的，賺的不少，年紀也不大，才三十五。他家那口子三年前過了世，也沒孩子，巧巧嫁過去，再給他生一個親生的兒子，日子一定可以過的紅紅火火的……”
季香香有些忍不住，想要站出來說話，卻被季巧巧拉住了手。
季巧巧笑着對族長他們兩口子說：“族叔，族嬸，謝謝你們這麼幫我操心。這些年，你們也一直照看我，這份恩情，我都記在心裏的。”
族長摸着鬍子說：“照看晚輩，本來就是我等應盡之職責。”
季巧巧說：“所以呢，我有一份禮物想要送給族叔和族嬸。族叔，成才哥不是一直想去仁德書院嗎？”
“什麼？！”族長激動的站了起來，“仁德書院？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家成才可以去仁德書院讀書？”
季巧巧笑着說：“是呀，只要族長願意幫我逐出家門，單獨立戶，成才哥就可以去仁德書院讀書了。不光如此，我們還願意送上成才哥頭兩年的束脩。”
說著，季巧巧把季香香手裏的小籃子拿過來，掀開上頭蓋着的灰色粗布，露出裏面的一個油紙包來。
季巧巧把油紙包拿出來，恭恭敬敬的放到族長身邊的桌子上。
能在季家這麼大的家族中脫穎而出，做上族長，季族長這人顯然不是蠢貨。
他只猶豫了一瞬，就高高興興的把油紙包放到娘子的手裏，然後對季巧巧說：“這事兒我應下了，說白了，你就是想跟你爹你娘脫離關係，不讓他們有賣掉你。”
“正是這樣。”季巧巧說：“那事不宜遲，我出門前查過黃曆，今天可是個好日子，正適合辦大事兒。”
為了兒子的前程着想，季族長二話不說，立刻讓自家娘子去喊人，自己則去召集族裏的一眾族老，當天上午就開了祠堂。
開祠堂是件很大的事情，很快，半個村子的人都圍去了祠堂，想看個究竟。
季大勇跟黃大花一臉莫名其妙的被叫去了祠堂，到了現場，才發現不光族長在，連幾位族老都被請過來坐在大堂里，里長也在一旁作為見證。
季大勇腿一軟，一下子跪在地上，連連求饒，“我們不會賣孩子了！真的！族長！我們不敢了！”
黃大花也癱在地上開始嚎啕大哭，她跟季大勇一樣，都以為是賣季巧巧的事情引發了大問題，現在要開祠堂處罰他們兩個了。
族長等他倆嚎哭了一陣，才大聲喝道：“夠了！別亂嚷嚷！”
季大勇跟黃大花渾身一抖，也不敢胡亂求饒了，只能抖着身體看着族長。
族長輕咳一聲，做出一副嚴肅正經的樣子，朗聲道：“今日找你二人前來，是為了你家二閨女季巧巧之事。”
黃大花兩眼一翻，差點昏了過去。
賀英朗被人硬拽過來看熱鬧，走到祠堂門口，就聽見族長這句話，登時面色一變。
硬拽他過來的人就是他那個把總上司，叫做姜家福，跟他一樣個子高大、身形魁梧，一張晒黑的臉上總是帶着傻笑，一笑就露出一嘴白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