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9章

第兩千零一十四章

黑暗中魅九努力抬頭看向聲音來源。她想像不出，這人在黑暗中被蠱蟲一點一點蠶食身體時，是何種心情，他此時說這些話時，又是何種表情。

莫名的，魅九想起總是孤身一人靠坐在樹下的吳序。

魅九不擅長安慰別人。待在刺影這麼多年，她學得最多的，便是殺人術。暗無天日的時光之中，唯有樹下那一襲青衣，能讓她心中得安寧片刻。

往日裏，吳序不高興時，她會的，只是守在吳序身後。待吳序跟她說話時，便證明吳序心情已經大好了。

頭一次，魅九體諒到了吳序之外另一人的心情，卻不知如何開口安慰。

“蠱蟲……在你身上……很疼吧……”

魅九吞吞吐吐，沒提那個吃字。

百里雲舒聽得魅九有些猶豫的聲音，知道腳底下這個丫頭在同情自己。不以為然輕笑。

“已經習慣了。起碼它活着一天，我便能多活一日。”

魅九聽出百里雲舒寬慰自己的意圖。以此人心性，恐怕並不想如此苟活。雖然蠱蟲延續性命，卻成了比殺了他還殘忍百倍的刑罰。夏衛啟，已然不是殘暴二字可以形容。

凌煙……恐怕真的凶多吉少了……

魅九長久的沉默，讓半空中的百里雲舒以為自己嚇着了她。主動開口安慰道。

“你放心，這蠱蟲本就難以煉製。橫雲殿失火之後，夏衛啟多年經營毀於一旦。已然不可能在你身上下蠱了。”

這些信息魅九知道得比百里雲舒清楚。但她此時並不是擔心這個。

“我並沒有怕死。我只是自責，害了凌煙性命。”

半空中百里雲舒有些不解了。聽意思那凌煙不過百里行歌那小子送給這丫頭的護衛。這丫頭竟是將護衛性命看得比自己還重么？

“她該是你的護衛吧，為救你而死，死得其所。”

百里雲舒的安慰非但沒有起到效果，反而讓魅九心中又是一沉。凌煙不是她的護衛，她的死，並非死得其所。

她本爛命一條。幸運被刺影看中，在吳序身邊長大。如今跟了殷璃，雖然非她心中所願，但也算是投得了明主。可她卻判斷失誤，累得凌煙身死。

她雖不在意自己性命，卻不想對殷璃有所虧欠。那是第一次有人向自己傾吐秘密。這是先生都不曾對她做過的。

先生是也是信任她的，卻和殷璃的信任是不一樣的。先生的信任是可以放心地將姓名交給她。可姑娘……卻是將自己的秘密告訴了她。

士為知己者死。她可以為了姑娘放棄再見先生一面的奢望，但她，忍受不了自己害得姑娘身邊凌煙身死的現實。

她辜負了姑娘……

一想到這裏，魅九心情更加低落。

“也許……不等你死，我便要先死在這裏了。”

“這樣也好，我便不用面對姑娘……還有先生了……”

心如死灰的魅九索性躺倒在地。睜着大大的眼睛看着頭頂，雖然什麼也看不清。

“只希望……姑娘莫要難過……”

魅九此時，並不是希望殷璃不要怪她。而是……希望殷璃在得知凌煙死訊之後，不要太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