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戰爭與和平

“阿歷克斯，好久不見。”

愛莉分明看到，本該與薩拉森人不共戴天的皇帝，竟然與他們偷偷私下聯繫；而那個與皇帝接頭的薩拉森貴族，愛莉也認得他——那是最近在抵抗十字軍的戰鬥中聲名鵲起的異教徒後起之秀，異教徒蘇丹最喜歡的侄子，新近受封為摩蘇爾總督的塔其丁。

“原來如此。”

“阿歷克斯，你竟然將你最大的秘密毫無保留的展現在我面前嗎？”

“你果然還是愛我的，是這樣吧。”

沉默的隨同侍衛長野狼一起侍立在阿萊克修斯旁邊，雖然面無表情的默默聽着皇帝與薩拉森顯貴一起的隱秘謀划，但是不知為何，愛莉內心突然湧起了一股希冀，美麗的眼睛之中異彩漣漣。

“阿歷克斯，你竟然敢在三個雞蛋上跳舞，這是何等膽大妄為的黑暗謀划——你知不知道，一旦暴露，那將是多麼驚世駭俗的醜聞……”

“父王曾經說過，希臘人沉迷並擅長於陰謀詭計，在脫離了君士坦丁堡的桎梏之後，這就是真實的你嗎？我的阿歷克斯？”

愛莉面色嚴肅的如同一根標槍一般筆直的站在阿萊克修斯後面，皇帝並不知道自己曾經的皇后阿格妮絲竟然以這樣一種陰差陽錯的方式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邊，並且還成為了刺客兄弟會的後起之秀，反而他自被安德洛尼卡扔進金角灣之後，已經過去了五年之久，舊的弒君者安德洛尼卡也被新的篡位者推翻，阿萊克修斯甚至都遺忘了他曾經的皇后，只當她已經在君士坦丁堡的政變之中香消玉殞。

“塔其，聽說你在與理查德那傢伙的戰鬥中，親自在阿爾蘇夫以簡陋的木質營寨在正面死死抵擋住了英國人的拚命進攻，為蘇丹陛下立下了汗馬功勞啊！”

絲毫不知身後自己準備大用的親信刺客內心波動劇烈的阿萊克修斯，正在以誠摯的語氣向自己的薩拉森好朋友道賀，而塔其丁面色卻有些淡淡的苦澀。

“阿歷克斯，謝謝你的祝賀，但是，如你所見，原本負責與你接頭的是阿迪勒叔父，但是他，在阿爾蘇夫最後的決戰之中，代替陛下與英王對決，被英王當場斬殺了。”

“在我們小輩面前，蘇丹陛下猶如嚴厲的父親一般要求我們，但是阿迪勒叔父，他就是我們之間的領袖，他比我們大不了幾歲，而且聰慧而果決，堅強並勇敢，擁有所有***的美好品質，如果我們之間出現了紛爭，在不驚動陛下的前提下，都願意聽從他的調解。”

“他就是我們所有人最敬愛的兄長。”

塔其丁的話語莫名的惆悵而無奈。

“如果可以，我真想在那天代替他去與英王戰鬥，但是，雖然我們贏得了輝煌的勝利，叔父大人的戰死卻讓這個勝利變得沒有那麼令人振奮了。”

“逝者已矣，你要向前看，塔其。”

阿萊克修斯拍了拍好友的肩膀，沉聲勸慰道：“阿迪勒埃米爾是一位令人尊敬的貴族，他的睿智也令我十分敬仰。他死於對抗十字軍的神聖聖戰，他的英勇一定會得到安拉的重重褒獎——想必他現在已經在天堂品嘗七十二顆無核的小葡萄乾了，你說對吧。”

愛莉面色古怪的看着羅馬皇帝將新月教異教徒抵抗十字軍的戰鬥稱為“神聖的聖戰”，彷彿他並不是基督十字軍的領袖之一，而是薩拉丁麾下的一名埃米爾；不過雖然她本人是一名基督徒，但是她的導師，刺客大師阿泰爾卻是一名不折不扣的新月教徒，因此她能以一種客觀中立的身份看待兩個宗教之間的紛爭。但是，她聽到，看到的越多，卻覺得自己越發看不透自己曾經的丈夫了。

“阿歷克斯，我現在有一個問題要詢問你的意見。”

想起了薩拉丁臨行前的囑託，塔其丁深吸一口氣，面色嚴肅的看着阿萊克修斯：“現在國內一部分埃米爾有一種意見，就是通過釋放被俘虜的英王理查德，以及那些在阿爾蘇夫戰役中被我軍俘虜一批高級貴族，以此來換取基督徒結束這次十字軍運動——阿歷克斯，你怎麼看？”

聽到塔其丁的話，阿萊克修斯再次篤定了阿尤布帝國確實在阿爾蘇夫戰役中損失慘重；畢竟，從愛莉親自帶回來的戰役報告來看，雖然英國人全軍覆沒，但是理查德瀕死一擊對薩拉丁造成的損失，很可能，不，幾乎一定還要超過十字軍的損失！

“塔其，可能會讓你們失望了——”

阿萊克修斯搖搖頭，黑色的眼珠透露出誠懇的神色：“毫無疑問，英王是此次十字軍之中最頑固的好戰分子，但是，他並不能代表十字軍整體的意見。”

“其實自從阿爾蘇夫戰役之後，我也一直在謀求着結束十字軍運動，實現當初我對蘇丹陛下的承諾；但是，毫無疑問，我們都低估了拉丁人對十字軍運動的狂熱。”

他一字一頓，面色艱難的說到：“不瞞你說，德國十字軍在攻打安卡拉的過程中損失慘重，連阿勒曼尼人的太子也戰死在安卡拉南部，軍隊也傷筋動骨，軍事上已經沒有了南下的可能，當然，我也趁機在內部會議上提議與你們談和，徹底結束十字軍運動——”

看着阿萊克修斯在那裏侃侃而談自己如何愛好和平，如果不是受過專業訓練，愛莉簡直就要笑出聲來；阿萊克修斯確實將德國十字軍遭受重創的重要情報告訴了塔其丁，但是，和他口中所說完全不同的是，在聽聞連驍勇善戰的英王都被俘虜之後，許多遭逢大敗的北方十字軍貴族紛紛萌生了打道回府的念頭——畢竟第二次十字軍不也沒有收復埃德薩不是？

如果任憑態勢發展，可能這虎頭蛇尾的第三次十字軍東征已經開始自行解散了；但是，面對這樣一支現成的精銳，阿萊克修斯當然不願意他們就此解散；或者，至少要等他拉攏了絕大部分願意留下來的士兵與貴族之後。

所以，實際上千辛萬苦的阻止十字軍與薩拉丁談和的人，正是此時與塔其丁把臂言歡的阿萊克修斯；甚至為了鼓勵他們繼續留下來的念頭，阿萊克修斯一方面渲染薩拉森人的勢頭正盛，不可貿然進攻，另一方面，還在內部會議上提出了另一個選擇......

“但是，我恐怕有一個壞消息要告訴你，我親愛的塔其。”

皇帝的臉色真誠而無奈，那是一種竭盡全力卻最終無法阻止的遺憾：“我們都徹底低估了十字軍的狂熱，請告訴蘇丹務必做好準備——”

“十字軍會議已經取得了共識，要繼續召喚阿勒曼尼的大酋長紅鬍子腓特烈加入戰爭......，但是，至少現在，在紅鬍子的後續部隊到來之前，我們擁有短暫的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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