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湊學費
“別說，這還有一個月就要離開村子了，倒是有點捨不得呢。”
”嗯，那要不你留下來，我跟小胖去縣城？”葉天毫不留情的撕碎了二炮的偽傷感，拎着個空蕩蕩的書包，走進學校。
校園是由沙土地夯實的，上面鋪就的山砂有着極強的滲水功能，即使是大雨，也能保證操場不會積水。三個小胖子一站在操場上，有人就趴着窗戶發現了。
葉天要去縣城上學，收贊助費的消息不脛而走。一時之間，同學私下裏拍手相慶。那些肥貓和輟學的小混混做過的混賬事，全都安在了葉天他們身上。
“你們這麼說好像不太對吧？”一個小女孩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面前放着一個特大號的鋁飯盒。聽到同學們在議論葉天的是非，忍不住說道：“宋凱旋，你那次被人欺負，還是找葉天幫的忙呢，他什麼時候欺負過你？”
被女同學這麼一問，宋凱旋也有些迷惑，撓撓頭說道：“倒是沒欺負過我，不過大家都這麼說，總歸是不會錯的吧？”
女同學撇了撇嘴：“咱們同學誰被葉天欺負過？他欺負的，都是那些平時總欺負同學的壞學生，那叫除暴安良，換做以前古代，那就是大英雄。”
“菜花，你不會是喜歡葉天吧？”有同學在後面起鬨，小學六年級的年紀，所有的感情都是懵懂神秘的。菜花被這同學說出了心事，卻也不氣惱。捧着飯盒驕傲的揚起小臉說道：“那又怎麼樣？我沈彩華就是喜歡葉天。”隨着同學的起鬨聲，女孩紅着臉拿起飯盒跑了出去。
今天小學和初中同時公佈期末考試成績，七月份的HN驕陽似火，地表溫度早上直接就竄上了四十多度。鄉下孩子家裏都窮，男孩子一般就穿個破塑料涼鞋，有的更是乾脆就赤着腳板走路，如同烤紅鐵板一般的地面，根本就不算什麼。
期末公佈成績的這一天，學校的孩子們都會比平時早來不少。馬上就要放假了，同學們都會早點來，相互嬉鬧一番，學習成績這種東西，一點都不重要。
女孩捧着飯盒跑下來，正看見葉天坐在學校走廊的陰涼地里，將塑料涼鞋扔在一邊，光着膀子毫無形象的癱坐在地上。看見女孩，葉天招手：“菜花，今天是什麼好吃的？”
女孩先是警惕而又不滿的看了看葉天身邊兩個雙眼放光的胖子，撅着嘴十分不情願的來到葉天的面前嘟囔道：“葉天，這個飯盒裏是東西，你不準給他倆吃，我給他倆從家裏帶了這個。”說完，菜花從手提袋裏掏出兩張厚厚的蔥花餅，裏面還夾着一些白花花的肥肉。
葉天當下毫無義氣的點頭說道：“放心吧，這兩個傻子有餅有肉就行了，今天給我帶的是什麼？”
菜花像個小媳婦笑着將飯盒打開：“看！你最愛吃的雞腿和豬頭肉！不過為了能多裝些肉，米飯就少了不少。”菜花的話音剛落，兩個胖子張開手一人抓了一把豬頭肉，又從菜花的袋子裏搶過蔥花餅，化作兩條急速奔跑的胖閃電消失在走廊的拐角，氣得菜花直跺腳。
葉天笑呵呵的讓菜花坐下來，遞給菜花一個雞腿說道：“這不還有兩個雞腿？豬頭肉太多了，讓他倆吃點就吃點吧。”
菜花接過雞腿，撅着小嘴不高興的說道：“每次你都這麼說，其實就是想讓他倆也吃，可是我這是從家裏帶給你的，才不要給那兩個死胖子吃。”
兩個人坐在有穿堂風的走廊地里，在那個滿是幻想滿是純真的年紀，啃着雞腿，聊着小孩子之間的話題。
上課的鈴聲終於響了，待同學們陸陸續續坐好之後，班主任老師走了進來。先是宣佈了一下暑假假期紀律和安全事項，然後開始宣佈期末考試的成績。毫無懸念的，三個胖子成績十分穩定，依然排列在全班的倒數第一二三名。葉天驕傲的看了看排倒數第二的小胖和倒數第一的二炮，挺了挺胸膛。就聽見老師說道：“葉天，你從倒數第二進步到倒數第三，有什麼可驕傲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考第一了呢，坐下！”
接下來，就是由班長發下去暑假作業。班主任老師在交代過注意事項之後，便離開了教室。頓時，教室里一片歡騰。
葉天領着二炮和小胖，叼着一根草棍兒坐在學校門口的陰涼下，一人手裏拿着兩瓶汽水和冰棍。等着初中年級的同學們放學。
沒過多久，初一初二和初三的小霸王就飛跑了出來，身後還領着幾個跟班，看到葉天坐在學校大門外面，立刻臉上堆着笑容跑了過去。
“這是初中部一共九個班贊助的學費。”依然是昨晚那個長頭髮的小子，葉天也不知道他叫啥名。看着長頭髮遞過來一疊錢，葉天沒有接，而是問道：“多少錢？”
看到葉天淡漠的表情，長頭髮的汗都下來了。他可沒有肥貓那超級抗揍的抗擊打能力，這個凶神如果動手，自己十有八九得躺幾天。
“一。。。。一千多。。。。”長頭髮擦了擦淌下來的汗水，也不敢將自己放在陰涼地里，就那麼站在太陽下結結巴巴的說道：“王校長說，TY縣初中一個人一年的學雜費加起來一共是一百三十多塊錢。”
一個人一年的學雜費是一百三十多塊，那麼三年就是三百九十塊，三個人三年正好一千多。葉天拿着小樹棍在沙土地上列下算式，咧着嘴冷笑道：“你們他媽的有種，這是讓老子三年喝西北風吃土是吧？收的贊助費居然都是正好的？”
長頭髮哭喪着臉，為了收這些錢，他可是拳打腳踢了好幾個同學，才東拼西湊湊出來的。這些錢，已經透支了這些年級霸王們一學期的保護費，可是葉天卻依然嫌少。
看到葉天站起來，長頭髮等人下意識的向後退了一步。
“行了，我也不為難你們了。”葉天知道，羊毛還是出在羊身上。只不過那些學生原本應該‘孝敬’他們的錢，最後揣進了自己的口袋。讓自己插上騰飛的翅膀，去縣城讀書考學了。
“你們平時不是跟那些小混混玩么？晚上給我傳個話，讓他們湊錢給我交學費，要是等我上門挨個找他們的話。”葉天東張西望，看到自己旁邊有一棵手腕粗細的小樹，原地一個側踢，咔嚓一聲將那手腕粗細的小樹直接踢斷了。
長頭髮的腦袋如同小雞啄米，反正是帶話，只要自己的錢交夠了就行。
“菜花，我們初中就去縣城讀書了，要不你也跟你爸爸商量商量一起去唄？”小胖的嘴角上還帶着油光光的肥肉渣滓，要是初中三年跟菜花在一個學校讀書，說不定菜花會喜歡上自己，那時候，就有許多雞腿可以吃了。小胖肚子裏的如意算盤打的咣咣響，卻聽見菜花小聲說道：“我爸爸不能讓我去，他昨天晚上進了一批珍珠，準備加工完之後拿到省城去賣，不過我應該可以經常路過縣城看你們。”看到葉天那帥氣的一腳，菜花雙眼冒小星星對葉天說道：“葉天，晚上我家還做紅燒雞塊，我再給你拿兩個雞腿。”
長頭髮的小霸王迅速將葉天要帶的話傳了出去，那些早已經輟學在家無所事事的小混混們立刻行動起來，連偷帶摸的開始湊錢，沒有一個人有反抗的念頭。
去年的夏天，萊西村搬來了一戶人家，家裏四個兄弟個個膀大腰圓。開始跟鄰居還都客客氣氣相安無事，可是沒過兩個月，就因為宅基地的事跟鄰居吵了起來。村長過來勸架，這家人仗着自己四個兒子人高馬大，愣是不搭理村長。還把鄰居家正在上小學的孩子打了。四個小夥子都是十七八歲，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仗着人高馬大愣是將鄰居的宅基地搶過來兩米。
那孩子正好是葉天的同班同學，村長和大人還沒想到什麼好辦法，孩子直接找到葉天，請葉天喝了幾瓶散裝的啤酒，買了兩個烤豬手，葉天便答應幫忙了。
都知道葉天這小子從小能打，但是誰也沒想到這個十二歲的小孩居然單挑了四個壯得如同小牛犢的半大小子。而且還是那種沒怎麼使勁，就把人打趴下的感覺。
葉天直接找上門，就問是誰動手打了自己的弟弟。其中一個半大小子低着頭看了看才到自己肩膀的葉天，罵罵咧咧的說了一句小崽子毛還沒長齊。葉天沒還嘴，又問了一句，能不能把宅基地還回來。得到了否定的答覆之後，葉天點了點頭，忽然原地暴起，跳到距離自己最近的一個小子胸前，一腳踹到了對方的心口窩上。那小子窩着一口氣沒上來，瞬間便暈了過去。
第二個小子還沒等反應過來，葉天一拳就打在了他腮幫子上，後面的人看見他嘴裏飛出兩顆帶着血的后槽牙，噗通倒在地上，用手指了指葉天，也暈了過去。
剩下的兄弟倆頓時急紅了眼，順手抄起兩把鐵鍬劈頭蓋臉就砸向葉天。葉天躲過鐵鍬，從褲襠里掏出一包石灰撒了出去。兩個人捂着眼睛哇哇大叫着躺在地上，瞬間喪失了戰鬥力。
葉天原來就惡名遠播，肥貓和那些混混以前干過的壞事，有好多都安在了他身上。經過這一次之後，三個村子裏所有輟學在家的混混都對葉天敬畏有加。遠遠的看到葉天，寧願繞着走，也不敢跟他打照面。
現在這個霸王要大家贊助學費，這些混混一邊抓緊搜集，一邊暗自慶幸。等這個凶神滾蛋了，自己又可以作威作福了。雖然葉天沒說贊助的具體數額，但是這些混混手段可是比上學的長毛多，等到晚上，大家派出一個代表，將名字和錢數都寫在了紙上，讓代表拿着錢去找葉天。
這一次，幾個混混足足湊夠了兩千多塊。要知道在那個時代，還處於自給自足的封閉小漁村，兩千塊可真不是個小數目了。加上黑下來的五萬，現在三個胖子手裏就有了五萬三千多塊。就算三個人三年在縣城吃香的喝辣的，都足夠了。
幾個老頭出海回來，聽到三個小屁孩說它們已經攢錢準備去城裏接受更好的教育時，更是激動得老淚縱橫。
多少年了這都，這幾個孩子要是有金箍棒的話，都能去大鬧天宮了。這幾個村子的大人們通常嚇唬孩子根本就不說什麼狼來了鬼來了的，直接就告訴小孩：再鬧，再鬧葉天就來揍你了，基本上小孩直接就閉嘴乖乖睡覺了。
雖然鄉下有大人不能摻和小孩子打架鬥嘴這樣不成文的規矩，可是這幾個老頭依然感覺在人前人後抬不起頭。
這幾個小崽子在小學畢業后竟然主動要求去縣城讀書，幾個老頭子能不熱淚盈眶？
終於熬出頭了！
去縣城上學學費貴？沒事，就是砸鍋賣鐵咱也供！
不安全？我靠，要是葉天他們三個不欺負別人，幾個老頭子就燒高香了。
兩個最主要的問題都解決了，這事基本上就定了。
在學費問題上，葉天和小胖二炮堅決不要家裏的錢，說已經集齊了三年的學費，只要讓小胖的舅舅聯繫一下學校就行了。
第二天，讓三個胖子更加出乎意料的事情出現了：聽說幾個孩子要去縣城讀書，三個村子裏有不少村民送來了雞蛋、海產和現金，雖然不多，也足以證明葉天在村裏的人緣。幾乎家家都踴躍地捐款捐物，還跑來特意向幾個老頭道賀，只是不擅掩藏真實感情的樸實村民們那熱切的眼神中，怎麼看怎麼包含着守得雲開見月明的激動。
“這下晚上那些雞籠子就不用上鎖了。”
“是啊，狗也不用晚上鎖棚子裏了。你姑娘以後洗澡，也不怕有人爬牆偷看了。”
饒是葉天他們幾個臉皮厚，也忍不住臉紅了一下下。
“過一陣，咱們就要去霍霍縣城裏的人了！”三個胖子咧着嘴，露出一嘴小白牙，開始嚮往起縣城的生活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