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英雄遲暮
在這風動都知道來向的房間裏，這聲嘀嗒就像一記悶鐘敲在房星兒的心上，她眼睛慢半拍地看向聲源處，那軟塌下面有一大片濕漬。
再往上看，宇文贊的寬口袖子也是一片濕潤。
房星兒大致是知道這血腥味來自那裏了，她慢慢地挪到軟塌邊，塌上的人還是沒動，她輕輕地撩開衣袖看到那正往外冒着泡的手腕。
這時房星兒想起了以前殺年豬時，那豬血流盡時，就一股一股地血泡冒着跟這一樣一樣的。
她有點好笑地想，這都什麼時候了，自己還可以想其他的，然後她用手在頸項上摸摸就收回了手。
房星兒臉色陰得可以，這就是李建成的人做的事，這麼重要的俘虜，讓他一個人呆在這裏，這不就是給了他時間和空間了結嗎？
李世民在那去了，為什麼這裏和剛才蕭氏那裏都沒看到他。
房星兒冷着臉走出屋子，“叫人去收屍吧！你們看人連人自殺都不知道，眼睛看不到，連鼻子也失靈了嗎？你們自己想想怎麼給元帥交待吧！”
看守的人看到她進去就嚇得要死，現在她再這樣一下，雙腿都篩起了康，他們真沒聞到，不應該說一場戰爭后，將士鼻子裏的血腥味會持續很久。
所以他們站在這裏才分不清，是裏面的還是外面的，只有小白這種另類才知道。
但房星兒才不管，這也算是李建成的一個失當之處。
她出了房間，深深地吐了一口氣，外面已經全部黑下來，她的心情也跟着暗了下來。
一個皇室算是最終落幕，宇文贊算是北周最後一個正統皇室血脈男兒。
英雄遲暮這個詞用他身上雖不合適，但也差不離。
他在黑暗裏忍受這麼多年，一舉起事，又這樣曇花一現就完結了。
他用割腕的方式來自裁，不知道內心有多不甘和失望，讓自己眼睜睜地看着自己一點一點地死去。
到死，那臉上還掛着古怪的笑容，他是見到自己祖先，得到了原諒？
沒有人知道他死那一刻在想什麼...
戰爭不會停息，死亡也不會停息！
她心裏有一口氣憋得難受，想吐又吐不出來，算了不找人了，自己去看看城外有沒有宇文述的遺迹。
房星兒轉身一股風似地直向城門，她沒看到自己身後有一黑影正在猶豫要不要叫她。
“六哥，我們出去轉轉！”
劉淵看了她一眼二話沒說，牽了兩匹馬過來，一人上一匹就出了城門。
兩人狂奔了半個時辰，房星兒才平復一點地停了下來。
“六哥，我有點難受！”
“怎麼了，是不是看到死這麼多人，心裏又不舒服了。”劉淵知道她不習慣戰爭，死人。
房星兒搖搖頭，她以前不喜歡死人，也不習慣戰爭，但現在早已麻木。
“我見到了蕭太皇太后，還有韋太后。
還有宇文贊死了，他自己割腕自殺的，他的血染了好大一片地毯，血流幹了，可那裏面的一點水都還要往外冒。”
房星兒其實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麼，就是覺得心裏悶得慌。
“我還以為是什麼呢！不要想了，你要想想我們勝利了，這越來越接近太平盛世，只要天下太平了，這些戰爭也就不會再存在，至少不會這樣大規模地存在了。”
劉淵知道她這是心軟又敏感，而且這些場面對她實在太殘酷，總會有好的那一天。
他溫柔地抱着她，輕輕地撫着她的青絲，耳朵則在警惕地聽着四方的動靜。
“死女人，不要哭了，那小孩的氣息就在這附近不遠，你想不想救他？”
小白在空間裏聽得煩躁道，女人就是麻煩，多愁善感，都殺了這麼多人了還不習慣死人，這是啥毛病。
“小孩？”房星兒正在傷春悲秋的，小白的話她一下沒反應過來。
“真是笨死了，你說的那個楊侑呀！”小白想出來把她的腦袋打開看看裝的是啥！
“你說楊侑在附近！”房星兒一下就離開了劉淵溫暖的懷抱。
劉淵知道她這是在跟空間說話，楊侑在附近，他等她下一步決定。
“六哥，我想把他救下來，如果他願意過平常人的生活，我就把他送到鳩山鄉去，等天下太平了再出來。”房星兒不知道自己這樣做會不會給將來帶來麻煩。
“只要你願意，沒什麼不可以的，但如果我們真做了，你得讓二弟知道，以後就算有什麼才不會害到我們。”
既然他們將來是要奉李世民為君，還有後續的事，還是要給他知道的好，免得成為功成后的心結。
“嗯，那我們去看看。”
劉淵把馬兒拴好，再根據小白提供的方向小心地前進着，沒過多久來到一個山谷高處，傳來了雜亂的人聲。
“他們還有這麼多人？”
房星兒以為宇文述身邊只剩下一些親兵，沒想到還有這麼多，那小山上的帳篷加起來至少還有一萬多人。
“不多了，他們先前的兵力少說也有二三十萬，現在就剩這點，而且這還只是一戰。”
劉淵好笑地揉揉房星兒的頭，二三十萬的兵馬現在只剩一萬多，她還嫌別人兵馬剩得多，這話讓宇文述聽見了，肯定得吐幾口老血了。
“這麼多人，還有一個宇文化及，現在就我們兩人，肯定是不能動了。”房星兒有點氣餒，如果大部隊來她又不能在眼皮下救人，這真是不好辦。
“誰說我們只有兩人了？”劉淵說完自信的向空中發出鳥嗚。
“飛虎隊跟來了！”房星兒那不知他這是聯絡飛虎隊員。
“嗯，我不知道來了多少，但中堅力量應該都來了，你也不看看他們的兩個主子都在外夜奔。”劉淵刮刮她的鼻子。
“哼，明知危險你還跟我來，也不知勸着點。”房星兒皺了下瓊鼻，有點耍賴道。
“勸什麼，只要我娘子高興，為夫怎麼樣都陪，這天下還沒有我們夫妻去不得的地方。”劉淵自信滿滿地笑道。
“臭屁！”
兩人打情罵俏間，虎一出現在他們身邊跪地道：“主子！”
劉淵的臉立馬變得正經肅然，“你們來了多少人，那邊看到了嗎？救一個人出來有多大的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