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我若為花,定開萬年
兩人說話的時候,站在杜灝陽身旁的少女不動神色的掃視了一番。
這就是那風雨樓的廢物楚文嘯?
站在爹身邊身邊顯得如此的瘦弱,相貌也不怎麼樣,最多算清秀,和風度翩翩的公子沒有半點聯繫。
更誇張的還是這楚文嘯的一身衣服,準確的說是一身破布,便是說他是個乞丐這少女都不會懷疑有他。
少女眼中不由閃過一絲不屑。
“這個楚文嘯看着並不怎麼樣,爹平日裏還總是誇獎他,當真是老眼昏花不成?”少女心中暗暗搖頭。
杜灝陽笑眯眯的看着楚文嘯,畢竟是過來人,所看的並非和那少女一般,對眼前這清秀少年他很滿意,主動介紹道:“文嘯,這是我女兒杜靈兒。”
“她今年剛剛十五,比你小一歲,你叫她靈兒就好了,你們都是年輕人,兩家離的又近,日後可以多多走動,也算有個玩伴。”
楚文嘯點頭笑道:“放心吧,杜世伯,以後靈兒就是我的妹妹,我會保護她的。”
本是一句隨意的客套話,落入杜靈兒耳中卻是不堪入耳。
保護我?
杜靈兒內中不屑。
誰不知道風雨樓的楚文嘯是個廢物,年紀十六了還一點修為都沒有,這樣的人,有多少自己能打多少,還說保護自己,當真是吹牛不打草稿。
一瞬間,她對楚文嘯的印象就更差了。
處於禮貌,杜靈兒還是輕聲開口稱呼了一聲“文嘯哥哥”。
單單從這一點看,這杜靈兒的修養便是比那趙欣月強上太多,唯一相似的,便是兩個少女對於楚文嘯的第一印象都不是很好罷了。
這一點也怨不得別人,楚文嘯的外形來看,實在是沒有什麼兩點。
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這樣的少女情懷是對那些色如春曉之花,鬢若刀裁,眉如墨畫,面如桃瓣,目若秋波的翩纖公子才會有的。
楚文嘯卻是彷彿不知道杜靈兒的心思一般,笑着說道:“靈兒妹妹,我叫楚文嘯,師承風雨樓,我們宗門距離飛魚觀並不遠,以後你有什麼事情,儘管找我。”
楚文嘯的心思很簡單,杜灝陽對自己有恩,她是杜灝陽的女兒,無論如何自己也保護好她,不讓杜灝陽傷心。
女孩見過很多被自己容貌驚艷到的人,如楚文嘯這般目光清澈的少年很少,饒是如此,卻也不能讓她另眼相待。
“好,若是有事,我定然會麻煩文嘯哥哥的。”
杜靈兒嘴上這麼說,其實心中一笑而過,完全不當回事。
雖然飛魚門不是什麼太大的門派,在這北燕山之上,還是可以排的上號的,她爹又是凡境初期強者,距離凡境中期也沒有多遠,而她自身,也是凡徒六層修為。
而楚文嘯是什麼人?
那是整個北燕山都出了名的廢物,窮極一生都無法修鍊的人,這樣的一個人,自己又有什麼事會勞煩到楚文嘯的?
還有一點,則是出自少女的敏感。
爹經常在自己面前提起楚文嘯,今日楚文嘯前來,又特意的帶自己來見他,打的什麼心思,杜靈兒心裏有了大概。
少女心中暗嘆:“可惜了家世太差,若不然,也可以做個朋友。”
“至於爹想要撮合我們,那是斷然不可能的。”
杜灝陽自是不知道女兒家小心思,笑着道:“眼看就到正午,你還沒有吃飯吧,我們一同吃個飯,你還沒有見過你伯母吧,正好把你伯母介紹給你認識。”
“好啊。”楚文嘯笑着點頭,杜灝陽盛情難卻,自己又有求於人,這頓飯非吃不可。
他畢竟上一世在無上仙界也算有頭有臉的人,常年累月,雖不刻意,但是借錢這種如此難開口的事情,還是不能順暢說出開,心道不如趁着吃飯找機會說出來。
如此輕而易舉的答應,落入杜靈兒耳中,又覺得楚文嘯是來混吃混喝的。
楚文嘯沒那麼多心思,跟在杜灝陽身後,一路來到了飛魚觀之中杜灝陽的住所。
這裏是飛魚觀之中最好的一個院子,庭院之中種着許多耐寒植物,在風雪之中婷婷而立,美不勝收。
尤其是角落幾枝生機勃勃的梅花,迎着漫天飛舞的雪花,傲然挺立在凜冽的寒風中,數九隆冬,地凍天寒,開得那麼鮮明,股股清香,沁人心脾。
如此的寒冬之下,迎風耐寒,茁壯成長,顯示了一股不畏艱難,堅強不屈。
楚文嘯細心的發現,這些臘梅花也被精心的修剪過,所以才會顯得如此的精神。
可見杜灝陽院內有人為了這些花也是花了一番心思,只是不知道是杜靈兒之手還是素未謀面的杜伯母之手。
“纖纖玉手喜見梅,
數株臨雪匯成堆。
燕山歲歲年年憶,
香杳難隨春風吹。”
“三九寒暑,風霜雪禮,百花枯萎,臘梅獨放,傲視千里雪域,怒看萬丈天山,不失花王氣度……”
“只不過……”
楚文嘯看着這臘梅,情不自禁的說道,說道‘只不過’的時候,卻是暗自搖了搖頭,停了下來。
一言既出,卻是讓杜灝陽、杜靈兒怔住了。
“燕山歲歲年年憶,香杳難隨春風吹……”
“傲視千里雪域,怒看萬丈天山……”
“怕是從什麼地方聽來的吧,這樣的人,如何會做出這般詩情畫意的小句。”杜靈兒暗暗想到。
杜灝陽卻是開口問道。
“只不過什麼?”
“只不過臘梅雖在最艱難最窘迫的時候綻放,卻不能一年四季傲然,終究有些讓人遺憾。”
“我若為花,定開萬年!”
楚文嘯堅定的說道,似又覺得自己失態,連忙笑道:
“不過我哪裏能算什麼花,說是小草都有些太高看自己了。”
杜灝陽有些驚訝,他萬萬沒想到,楚文嘯竟能說出這番話來。
“想不到文嘯竟有文采,這般見識和胸懷,倒是讓我吃驚了。”
“謝謝杜世伯,不過,您繆贊了,這小詞只是侄兒從別處聽來,並非出自文嘯之手,此番之所以說出來,只是覺得應景。”
“至於這感悟,只是一時胡思亂想,當不得真。”
楚文嘯笑了笑道。
杜灝陽輕輕笑了笑,也不點破,心道:“這詩詞又是燕山,又是臘梅,不正是應了面前這景,若是從別處來,只怕早就傳遍了,為何自己從未聽過?想來這詩詞,便是楚文嘯此番有感而發所作,這小子倒是謙虛的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