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9章 黑暗下的暗流(下)
陳林風漫無目的地跑着,他已經迷路了,索性就更迷一些。
他用木頭做了一個球形的囚籠,把囚籠套在身上,他不必擔心撞到什麼,撞到什麼他都有時間反應。他唯一擔心地是跑進了沼澤、懸崖一類的地方,好在他手裏還有一根六尺長的木棍可以用來探路。
這一日,他遇到了一個女人,一個昏睡着的女人。
他試圖搖醒這個女子,但女子沒有反應,興許是餓昏了,他想。於是他從懷裏小心地取出一個水壺,餵了她一點水。
很奇怪,他明明連同族都吃,遇見這個女子竟然不忍心讓她倒在這裏。
他感覺到女子的嘴唇動了動,手背發麻,一絲電流從手指傳到心臟,他的心臟撲通撲通劇烈跳動起來,整個人的魂兒都要丟了。
女子名叫欒櫻,是晨鳴郡一位將官的妹妹。
黑暗發生時,她正在逛街,人群暴亂,她便跟着人流擠了出來。多日來少吃少喝,以致於暈倒在此。
此刻,欒櫻像嗷嗷待哺的嬰兒,用力抓住陳林風的手。
她實在太渴了,渴的嗓子發痛。
陳林風察覺自己的手被欒櫻咬住,頓時控制不住自己了。
“姑娘,你...”他張口說話,卻只是吐了幾個無聲的氣。
手指越來越癢,陳林風受不了了。
——真奇怪,一個人明明已經在生死邊緣徘徊,碰到這種事情還是無法控制。
他吻上了欒櫻的嘴,雖然聞不到她的香味,也看不到她的樣子,他卻從舌尖的甜味幻想出一個面容姣好的女人來。他想像着她的模樣,用力揉捏她柔嫩的肌膚。
陳林風此刻什麼都顧不上了,他全部的心神都陷入身下的美人中。
當身上的痛感傳來時,欒櫻清醒了。她很快察覺到什麼,她本是個冰清玉潔的大姑娘,怎能任由一個陌生人玷污她。於是她張開嘴,用力咬掉了陳林風一塊舌尖。
舌頭的痛感和血液的味道更刺激了陳林風,他像一條發了瘋的野狗,用一隻手掐住欒櫻的脖子,根本不顧她無聲的哭泣。
當他站起身的時候,欒櫻的身子仍是溫熱的,但她的眼睛早已凸起。
陳林風心中有一絲負罪感。
“我...我這是怎麼了?我怎麼能這麼做?”他出現短暫失神,但很快,另一個念頭佔據了上風:“管他娘的球!我在這黑暗中走了三個月,日日見死人,吃了上頓沒下頓,用半葫蘆水換一個女人,扯平了!”
——三個月?怎麼會是三個月?他不過在黑暗中走了三個時辰而已。但人在黑暗中,本就對時間沒有概念,若是能像老僧入定一般坐着,三年也是一天,若是剛入門的小徒弟,一剎那也是三年。
感覺因人而異,對欒奉來說,他在黑暗中已經找了兩天,他在找自己的妹妹。
當黑暗降臨時,他正在城頭巡視,他恰好看到自己的妹妹在逛街。父母早亡,是他把妹妹從小不點帶到了十八歲。這個年紀的姑娘早該生孩子了,但欒櫻總推託還沒有找到自己的真命天子,作為哥哥的他也就慣着。
對欒奉來說,妹妹就是他最大的寶貝,任何人敢傷害她,他就是粉身碎骨也要讓那人付出代價。
可是,傷害他妹妹的老天。
他不知道天為何突然黑了,人為何突然說不出話聽不到聲音,他只知道他的妹妹在逛街,街很擁擠,他的妹妹很柔弱。
多年的軍旅生涯,他自知混亂是什麼樣子,也知道混亂中的人會發瘋。他沒有任何猶豫,從城頭飛下,去找自己的妹妹。
可是他沒找到。
城有四個門,他推斷妹妹是隨着人流從南門出去了,於是他摸到營房,取了馬匹乾糧和一桿九尺三寸銀槍出了南門。
儘管只剩觸覺,但兄妹間冥冥中有着一縷聯繫,他順着自己的直覺一路追尋着。
終於,他找到了,找到了一具早已冰涼的赤裸的殘破不堪的屍體。若非他摸到了妹妹腦袋旁的發簪,他決不敢相信,身前這具缺胳膊少腿,胸口被人剜出兩個大血洞的女子竟是他的妹妹!
無聲的乾嚎,無聲的哭泣,一個大男人哭的像個孩子。
欒奉埋了妹妹,此時的他滿心都是憤怒,滿眼都是仇恨。
腦袋在發漲,他要發泄。
於是他提起了銀槍,跨上了戰馬,任由戰馬四處飛奔,每碰到一人,他就點出一槍。他的槍又快又狠,常將人透心穿過。
他所穿的人,最兇險的是一個拿劍的。他依然記得那人在被自己點中之後,用力攥住槍頭,用一柄劍順着槍桿划傷了他的胳膊。
好在他馬上還有一把腰刀,他用刀磕開劍,一刀就削了那人的腦袋。
欒奉在繼續殺戮,他在殺戮的時候,有一群人也在殺戮,這是一群黑衣人,他們帶着眼罩,三五成組飛奔在東洲大陸上。明明眼睛被罩住,他們卻比睜着眼的人看的更清楚,他們的每一刀都有目標,他們走的每一步路都通向一個將死之人。
這些人是郡縣將官、是門派子弟、是江湖劍客...只要他們沒有戴眼罩,並有很強的功夫,就是他們的目標。
欒奉很不幸地被他們看到,他們很輕鬆就解決了他。
殺戮在持續,救援也在進行。
東洲學院已經幾近飽和,再無法放進來更多的人,於是他們關閉了通道。
七彩的護山罩暗淡許多,每個人臉上都帶着憂色。
但在金靈界中,暗靈滿面喜色。
就在剛剛,劍靈終於被暗靈耗光了靈力,靈體稀薄的幾乎看不見。若非陰陽葉護住他,他此刻已經消散在天地間。
“小子,本尊已經儘力了,是生是死,就看你造化了。”劍靈留下一句話,便昏睡過去。
而此刻的白銀,簡直不能叫人,應當叫一堆皮,一堆乾枯發皺的皮。
在他對面,則是一個仿若眼睛的黑色旋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