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2】薨
比起陳王的震怒，鳳無憂顯得冷靜了很多。
她猛然放開陳王的劍，雙手繼續交疊在腹部，後退了幾步。
這才道：“是啊，無憂懷着的是長風的遺腹子！”
“什麼？這竟然是秦長風的遺腹子？你……”陳王氣的臉色漲紅，惡狠狠地道：“要是早知道你懷了秦長風的孩子，朕一早就殺了你，殺了這孩子！”
鳳無憂諷刺一笑，說：“無憂自然明白陛下容不下這孩子，是以懷孕的消息，無憂一直都在隱瞞，除了少數幾人知道以外，旁人都是不知曉的。”
聞言，陳王霍然瞪大了眸子，眼底滿是驚怒。
“你，你……你好大的膽子！”陳王顫抖地伸手指着鳳無憂，臉色漲的更紅。
太皇太后揮揮手，皺着眉頭示意鳳無憂退下。
鳳無憂直接退到了太皇太后的身後，繼續眼觀鼻鼻觀心，就好像自己什麼都沒說，也沒有做一般。
太皇太後走到陳王的面前，說：“陛下，事到如今你還不肯承認自己錯了？國事暫且不提，家事你又有哪個處理好了？皇后是你的髮妻，你對她喊打喊殺，她如今還病重昏迷，太子是你的嫡子，你一劍差點殺了他，你……”
說到這裏，陳王打斷了太皇太后。
說：“祖母，你今日前來只是為了責怪朕？朕說了，只要九龍祭天台成，朕就能繼續活下去，朕會去彌補他們，朕一定會彌補他們。”
此言一出，太皇太后卻失望的搖了搖頭。
直到這個時候，他還是不肯承認自己錯了。
“陛下，這麼看來，你是覺得自己沒錯？”
“不，朕沒錯，是這天下錯了，是天下辜負了朕。”
見陳王執迷不悟，太皇太后終於閉着眸子蒼涼說道：“晚了，一切都晚了！宮外傳來消息，九龍祭天台在最後一步鍍金龍首的時候引發天譴，如今整個九龍祭天台都葬身火海，你血祭不成，又豈能延年益壽？更遑論，血祭本就是歪門邪說，你……錯的太離譜了！”
“什麼？”陳王身子一晃，臉色青紫一片，看起來就像是有意識的屍體一般駭人。
太皇太后看着陳王，心中不免還是有些難過。
原本英武霸氣的他，就是信錯了人，被人慢慢的引入深淵，偏他還不自知，都到了這個時候還執迷不悟。
可悲，可嘆啊！
“噗……”
突然，陳王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太皇太后就站在陳王的對面，不慎被他的鮮血沾染了身上精美的華服。
鳳無憂站在太皇太后的身後，倒是一點血跡都沒有沾染道。
太皇太後面目蒼涼，鳳無憂卻一點感覺都沒有。
陳王走到如今的地步，都是他咎由自取罷了，根本怨不得旁人。
“不，這不可能，這不……朕，朕要，朕要……”親自去看看！
最後四個字還未出口，陳王身子一頓轟然倒地，直接沒了氣息。
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他惦記的還是只有九龍祭天台，還是只有對活下去的執着。
太皇太后不忍的閉上了眸子，心中卻有淚劃過，而她面上卻不顯。
鳳無憂看着陳王的屍身，眼中也是一陣恍惚。
她還記得重生以後第一次見陳王，她當初便心生忌憚，知道這人乃是一代梟雄不好對付，他的心思他的城府她亦從未小看過。
只是沒想到，他居然會……
對生的執拗，讓他徹底瘋魔了。
陳懷素當真是很厲害，他把一個人的人心算的很透徹，他明白作為一國之主，陳王知道自己會死一定會抓住所有的機會延年益壽，他才能有機會去步步謀算。
知道自己會死並不可怕，人從生下來的那一刻就在一步步走向死亡。
但是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死很可怕，那種恐懼會一點點吞噬人的理智和思維，讓人變成獸，除了活着再也不會顧及其他。
太皇太后沒有再看陳王的屍體，她衝著鳳無憂揮揮手，道：“走吧！”
踏出養心殿，太皇太后微眯着眸子看向天邊的太陽，只覺得這陽光刺眼的讓她有種流淚的衝動。
可是，她還是強忍着這個衝動。
輕聲道：“敲喪鐘，陛下，薨了！”
“鐺鐺鐺”
喪鐘聲響徹整個皇城，預示着陳國的君主薨逝。
然，陳王的薨逝，卻讓不少人心中喜悅，只覺得罩在頭頂上的陰雲被驅散，恨不得放鞭炮慶祝。
但是，縱然是很想慶祝，全城的百姓還是着縞素，掛白幡，一個個臉上的表情就像是自家親爹死了一般，要多難過就有多難過。
這些，都是在半個時辰之內發生的變化。
而親眼目睹陳王薨逝的鳳無憂和太皇太后，此時卻在雍和宮之中對坐。
“無憂丫頭，你有什麼打算？”太皇太後面色沉凝，輕聲問道。
鳳無憂臉露詫異，不解道：“陛下薨逝，陳國如今的困局就此破局，那些被抓的孕婦和平民自當開釋，而三大異姓王自然也不敢輕舉妄動，待新帝繼位后，無憂便可領兵前往邊疆收復七城！難道……太皇太后還有別的打算？”
太皇太后看了一眼鳳無憂，眼底閃過一絲深意。
道：“似乎你所說的，才是最合適的。”
鳳無憂輕輕抿了抿唇，不說話了。
她覺得合不適合適不重要，太皇太后覺得合適才是最重要的。
見鳳無憂不說話，太皇太后卻說：“城外，你不擔心嗎？”
鳳無憂心裏打了個突突，不過還是說：“城外有太子哥哥，無憂自然不擔心！”
“你去吧！今日你沒有進過宮，哀家也沒有去過養心殿！”說著，太皇太后閉上了眸子，手裏捻動着佛珠。
鳳無憂福身行禮后，直接轉身離開。
她沒有詢問那些見過她的禁衛軍如何，也沒用問報信的那個侍衛如何處置，也沒有問說她欲行刺陛下的德貴怎麼辦，就那麼轉身離開。
在這些事上，太皇太后只會比她更謹慎。
畢竟，縱然是陳王有錯，可太皇太后逼死陳王一事事發，便給了三大異姓王進攻的借口。
太皇太后不會賭，也不能賭。
她是為了陳國才下定決定弄死陳王，又豈會讓陳國再次陷入危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