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品道
按照地圖上顯示的地方，厚土珠的方位在南江市西南郊區附近。
楚默平時沒時間，只能等到周六前往。
夏雪因為還要備課，楚默就沒有帶她一起去。
楚默在百度地圖上標註了厚土珠大致的位置，打了一輛車直接前往目的地。
南江市地處江南省，屬於丘陵地區，市內大多平攤，但是到了郊外，雖沒有什麼巍峨險峻的大山大川，也有一些矮山土坡，有些超過三四百米的，便可以稱為大山，且有自己的名字。
而厚土珠所在位置，就處在一座名為眉山的區域。
山路不能再驅車，到了眉山腳下，楚默便開始步行。
“雖然先秦至今已經數千年，不過這裏倒是沒有什麼摩天大樓，也就不可能深挖地基，厚土珠說不定還在！”楚默看了一眼四周環境，初步判斷。
江南省沿海，但幾千年還不至於有太大的地貌變化，這裏的山巒妨礙了城市發展，卻給楚默帶來了一絲希望。
雖說這裏沒有被現代化城市侵佔，但是也不至於渺無人煙，在山路中，楚默就發現了一條石階路，石階模糊，參差不齊，不過石面光滑，顯然是經常有人踩踏。
沿着石階登山，在眉山半山腰，一座青磚烏瓦的道觀出現在眼前。
道觀不大，周圍的圍牆長滿植被，整座道觀幾乎與周圍的環境融為一體。
“清靜道觀？此地也算半個世外桃源了，格外清靜。”楚默仰頭看着道觀牌匾，點頭道。
道觀隨簡樸，但是庭前卻很乾凈，顯然經常有人打掃，在門庭兩側還寫着一副對聯。
上聯：人有千算。
下聯：天則一算。
對聯上的字體蒼勁有力，入木三分，可見題字之人極善書法，不知是哪位大家傑作。
但奇怪的是，上聯的“人有千算”的“算”居然少了一個點，如果考究的來說，居然是個錯別字。
楚默微微沉吟片刻，便明白了這對聯的深意。
“人有千算終有一失，天則一算算無遺策，終究人算不如天算。人算的“算”少的這一點，便是這個意思了。”
楚默自語時，道觀內已經有一名老者走了出來，當聽到楚默看破對聯玄機時，微感詫異。
“這位善主，看不出你小小年紀，居然這麼快就看出這幅對聯玄妙之處。”
楚默一轉頭，看到這位身穿藍佈道袍的老者，心中微一詫異。
眼前這個老道士，體內居然有靈力！
可當楚默仔細感知了下老道體內的靈力時，卻發現他的靈力與自己修鍊的靈力有有所不同。
簡單來說，老道體內的靈力雜亂無章，脈絡同樣只有簡單的幾條，他體內的，與其說是靈力，不如說與古武傳人的內力有些相似。
地球上，其實最接近修真的，並不是古武傳承，而是道家傳承，在道家的各種典籍中，不乏對修真的描述，更有無數修真法門。
可以說，修真與道家，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
楚默曾經也猜測過，道家可能是某位修真者傳承下來的，可惜，就算楚默推斷的是對的，但是過了數千年，這種傳承也不可能完整的保留下來，加上如今地球靈氣稀薄，看來道家中恐怕已沒有真正的修真者了。
不過，對於道家，楚默心中還是多了一些好奇。
“道長你好。”楚默微微躬身，算是對老道士的回禮。
“看這位善主有些臉生。”老道士慈眉善目，說話也慢條斯理，頗有古風。
楚默說道，“我是偶然路過這裏，看到這裏有座道觀，就過來看看。”
老道士也是微微一笑，“那便是緣分了，貧道道號“青山”，若善主不嫌棄，還請觀內小憩。”
楚默自然不會推辭，跟着青山道長進了道觀。
讓楚默有些詫異的是，這間道觀里，除了青山道長，居然再看不到一個道士。不過在正殿三清像前，還有不少香火供奉，貢品的水果還都是些價格不菲的。
更令人震驚的是，三清像前的功德箱內，居然有好幾疊百元大鈔。
如此隱蔽的道觀，又沒有什麼道士，香火卻異常鼎盛！
楚默跟着青山道長來到後院，兩人來到坐在院子中間的石桌凳上。
“看剛才善主的表情，是不是很奇怪，為什麼我這道觀如此簡陋，但香火卻這麼旺盛？”
楚默也不隱瞞，點點頭。
青山道長為楚默倒上一杯茶，一邊無奈的搖了搖頭，“哎，如今有多少年輕人還願意遠離塵世，清心寡欲一心向道呢。我之前的三個徒弟，都已經受不了這種寡淡生活，重回凡世去了，所以這道觀，現在只剩下我一人了。”
楚默微微點頭，“若真修道人，不見世間過。古來修道之人，一心向道，現在這世道，誘惑無數，能做到一心向道的人，確實不多了。”
青山道長略感詫異的抬眼看了看楚默，想不到這個看起來是有十幾歲的小朋友，居然能說出這樣的話。
“青山道長，但我剛才見三清殿前，香火旺盛，這又是為什麼呢？”
青山道長的笑容裏帶着一絲苦澀，“如今信道之人越來越少，這些，都是我幫人觀風水，超度亡魂收的法金，錢對貧道來說也沒什麼用，我便讓齋主們供到殿前。”
青山道長雖然只是隨口一說，但是楚默卻明白，道長所說的“齋主”們，恐怕來頭不小。
一次法金就是幾萬，十幾萬？而且這還是青山道長不強求法金后的價格，能自願隨上這麼多法金的，恐怕不是一般人了。
“貧道志不在此，況且我一人之力，只能改變幾人觀念，卻改變不了大勢所趨，道家沒落只是遲早的事罷了。”
看着青山道長眉宇間的落寞神色，楚默淡淡說道，“道長所言，也不盡然，道家講究大道無為，順勢而治。若道家追求為大道所歸，道長也無須強求，終會有人證道。”
楚默見過的修真者實在太多了，這些人不正是證道的最好代表？楚默說出這番話，當然是最有資格的。
但是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楚默剛說完，青山道長倒茶的手突然停了下來，舉着茶壺懸在空中。
“大道無為，順勢而治？”
“若我所求為大道，則終有人證道？”
青山道長反覆重複着楚默的這兩句話，眉頭緊鎖，整個人僵在那。
幾十年來，青山從一個小道士長成青山真人，再從一個青山真人到現在白髮蒼蒼青山道長，他見證了“清靜道觀”的興衰，也見證了道家漸漸式微。
眾多道觀雖被保留下來，但卻被俗世同化。
他的三個徒弟，紛紛離開道觀，重入凡塵。
這幾十年來，他一直守着這間道觀，一心向道，雖也在南江那些大人物中有了分量，但看盡了庭前花開花落，他卻迷茫了。
他所追求的道，既然是大道，可為何卻在消亡？
幾十年來，沒有人可以回答他，他也不知道去問誰，可誰想到今天邂逅的這個少年的幾句話，卻讓他醍醐灌頂！
青山道長的手，都不自覺的顫抖了幾下。
青山道長徐徐抬起眼睛，目光帶着求知，帶着質疑，還帶着期盼，“這位善主，你所說雖然不錯，但華夏歷史悠悠千載，又有誰真的能證道？善主又見過誰已經證道了呢？”
楚默端起茶杯，輕抿一口。
茶葉貌似只是普通的茶葉，但是茶水卻應該是來自山間泉水，烹煮過後還帶着一絲甘甜。
這杯粗茶，與那些數千，上萬的名茶比起來，卻也別有一番味道。
品過粗茶，楚默淡淡說道，“我見過！”
啪的一聲，青山道長手中茶杯摔在地上，應聲而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