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六章 葉夫人

第四百九十六章 葉夫人

葉幻德長這麼大從來沒被人動過一指頭。

葉家是蘇州的豪門,比起賀家一點不遜色,甚至還有過之。

賀家最出名的是賀鑄,但是賀鑄一來早早辭官了,二來他那個官非常小,所以賀家在這點上遠遠比不過葉家。

葉家先祖是刑部侍郎,公安部副部長,妥妥的高官了。

而現在葉幻德的大哥葉夢得,正在朝中,是翰林院學士,高級官員預備役。在進一步就是尚書,再進一步,就是宰相。

有這樣一個大哥,葉幻德自然在蘇州城裏橫着走了。

秦牧現在的職位不過是工部下的屯田員外郎,比起葉夢得差的很遠,就是蘇州知州都不放在葉幻德眼裏,何況一個員外郎。

昨天牛毛圩的費仁跑來葉家哭訴,說是他家兒媳被人搶走了。他打聽的清楚,搶人的是新來蘇州的員外郎。

這讓葉幻德勃然大怒。小小一個員外郎,一到蘇州,也沒來葉家拜會,卻敢搶我葉家的人,這是**裸的不給葉家面子呀!

他一大早就跑來秦牧的府上,不但要把人要到,還要給秦牧點顏色看看,結果萬萬沒想到,人沒要到,自己反倒挨了一頓毒打。

邱晨對他這樣的,哪還有半點客氣。沒要他斷手斷腳就是邱晨最大的剋制了。

葉家的家丁跑回府上,連忙把這事告訴了葉夫人。

葉夫人娘家姓“晁”,她是晁補之的後人。晁補之是蘇門四學士之一,家學淵源,身份尊貴。

秦牧敢扣下自家官人,這讓葉夫人頓時勃然大怒。

蘇州的世家豪門,比起汴梁的世家豪門,在地方上更有權勢的多。

汴梁是京城,上面怎麼說還有個皇上,而地方上可沒有皇上。地方上的世家豪門,本身就是土皇帝。

所以葉家看不起一個小小的屯田員外郎很正常。這還是秦牧陞官了,如果他是以利國監知監的身份來,葉幻德都不會自己出面,隨便派管家出去就解決了。

現在沒想到葉幻德被秦牧給抓起來了,說是官人要刺殺朝廷官員。

葉夫人怒氣值爆表。這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你搶人在先不說,還誣陷我男人。要知道我男人連刀子都拿不動,怎麼刺殺你?

再說你有哪點值得我官人殺呢?怕是你求着我官人殺你,我葉家都懶得看一眼。

蘇州的世家豪門,真有這個底氣。

蘇州城最近也是飽經戰火,可是不論天師軍打過來,還是宋軍打過來,這些世家完全沒受到半點波及。

他們唯一被騷擾的一兩次,還是土匪幹的——穿山豹就搶過賀家。

這讓葉家有一種超然的感覺——連兵災都繞着我們走,何況你個小小的員外郎了。秦牧算哪根蔥。

若是換了尋常的女人,有這個身份背景的話,早就糾集家丁打上門去搶人了。

可是葉夫人是晁補之後人,知書達理,腦筋清明。她不會如村婦一般的粗俗,而是直接不搭理秦牧,反倒是來到知州衙門。

找宗澤。

知州是蘇州最高的地方長官,一切事,找他解決。還我男人,還我女人——就是那個被抓走的童養媳。

宗澤完全莫名其妙。這是怎麼了?員外郎一來蘇州,就開始強搶民女?

按說不應該呀。當日宴席上,折美鳳也在。秦夫人的美麗宗澤看在眼裏。

有這麼一個美人在身邊,秦牧怎麼會看上村裏的一個童養媳。這是山珍海味吃膩了,找點野菜去火嗎?

那這員外郎口味可是夠重的。

宗澤非常明白村裡童養媳的樣子。先別說漂亮不漂亮,就是那一身臭味,滿頭虱子,你也能下得去嘴?

可是葉夫人就在眼前,說的明白無誤,而且她還把苦主帶來了——費仁跟着呢。

搶了女人就搶了吧,大不了花點錢解決。童養媳本身就是花錢買的,婆家都不把她當人,給點錢買了就行。但是秦牧把葉幻德怎麼給扣住了。

這可就麻煩大了。葉家是蘇州的土皇帝,尤其葉幻德更是在蘇州橫行霸道。

葉家還不比賀家。賀家因為賀鑄就在家裏,所以賀家子孫還有點節制。

葉幻德不同。他大哥在京城做官,家裏長輩又已經不在,他就是葉家最大的,葉家最大,也就是蘇州最大,所以葉幻德根本無所顧忌。

秦牧好死不死為什麼得罪了他呢?再說扣下他幹嘛?說他意圖行刺朝廷命官,這個……

宗澤覺得這還真有可能。因為葉幻德生冷不忌,真沒準倆人說的不對付,他掏出刀子想捅秦牧。

這件事可真是麻煩大了。

宗澤一邊安撫着葉夫人,一邊派人去請秦牧。

他開始還擔心秦牧不敢來。畢竟秦牧得罪的是蘇州葉家,他也應該知道厲害。可是秦牧一點沒耽誤,很快就來到了知州衙門。

宗澤把秦牧請到內院——這種事當然不能開堂審理了。

他當著葉夫人的面,問秦牧那些事是不是真的是他做的。

秦牧點點頭說道:“不錯,是有這麼一件事。但是卻不是知州所言,我強搶民女。而是那黃道婆見到本官下鄉,所以跪倒告狀。她狀告公婆一家虐待她。她說自從她進了費家的門,就起的比雞早,睡的比鬼晚,乾的比牛累,吃的比豬差。她快被虐待死了,所以才喊冤告狀。”

“……”宗澤沒想到秦牧還挺有文采,這番形容,簡直活脫脫把那個童養媳的處境給勾勒了出來。

“且不說那童養媳的事。員外郎,葉員外怎麼你給扣下了?這其中是不是有點誤會啊。”宗澤給秦牧個梯子,想讓他借坡下驢,認個誤會,然後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葉幻德這個人,不知受了何人蠱惑,竟然想刺殺我。他身懷利刃來到我的府邸,二話不說就給了我一刀。”

宗澤大驚。難道葉幻德真的瘋了。他拿着刀要殺秦牧?

那他不就是一大傻子嗎。你就是想殺秦牧,也派個人去啊。

“可曾傷到員外郎?”宗澤看秦牧全須全尾的,好像沒哪裏受傷。

“當然,我頭髮掉了好幾根呢。”秦牧大言不慚的說道:“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稍損。他這麼做,就是對我父母的不敬。對我父母不敬,就是對我祖宗不敬。”

我祖宗是秦始皇,對秦始皇不敬,這個罪,你想想多大。

宗澤差點氣笑了。你還說“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稍損”,就你這和尚一樣的短髮,不知道損了多少次了。

這明顯是強詞奪理,故意要針對葉家。

只是不知道秦牧為什麼這樣做?宗澤腦筋飛轉,他立刻想到了秦牧說過的計劃。整合江南絲綢業,這是要對葉家下手了啊!

可是你這乾的也太明目張胆了吧。簡直是薅住一根毛,就要牽走一頭牛。

沒等宗澤說話,葉夫人拍案而起。

她一指秦牧說道:“好你個無恥之徒。指鹿為馬,顛倒黑白,世間怎麼能有你這樣的敗類。我定要修書一封告知大伯,讓他彈劾於你。識相的,馬上放了我家官人,否則我要你走不出蘇州城。”

宗澤一聽這話,眉頭皺了起來。

葉夫人之前的表現宗澤是很佩服的。說話做事有條有理,不愧是大家閨秀出身。可是怎麼被秦牧一激,就變的如此模樣。

這蘇州可是我的蘇州,不是你的蘇州。你讓秦牧走不出蘇州,憑什麼?我都沒說話呢。

你眼裏可還有我這個知州?

“葉夫人,葉幻德殺我算是小罪,但是他勾連叛匪天師軍,意圖造反,這可是抄家滅族的大罪。咱倆,還不知道誰能走出蘇州城呢。”

“你血口噴人。”葉夫人氣的身子都顫抖了。

這個員外郎,誰給他的膽量,竟敢誣陷葉家造反。這可是殺頭的大罪啊。

宗澤不得不開口了。這話聽着太滲人了。怎麼蘇州城裏還隱藏着這麼一個反賊呢?

“員外郎,你說的,可有證據。”

“莫須有。”秦牧回了宗澤流傳於世的三字經典。

岳飛就是被這三字砍的腦袋。沒理由秦檜可以用,秦牧就不能用。

紹興十一年九月,張憲被捕入獄;十月岳飛、岳雲兩父子也被騙入獄。已經辭官在家、明哲保身的老將韓世忠忍不住,去問秦檜岳飛何罪,秦檜含糊地回答:“飛子云與張憲書雖不明,其事體莫須有?”韓世忠氣憤地說:“‘莫須有’三字,何以服天下!”是年十二月,高宗賜死了岳飛。

秦牧提前多年,先給秦檜打個草稿,省的到時候他想不起來這仨字。

莫須有,其中含義非常豐富。可以理解為“也許有”,也可以理解為“無需有,我說有就有”,還可以理解為:“有必要有嗎?”

反正漢語博大精深,你們隨便理解。

“你!”葉夫人氣的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她往日所見之人,哪有一個敢在她面前如此放肆。但是今日面對秦牧的膽大包天,葉夫人突然發現她無所依仗。

葉家往日的跋扈,依靠的是這個大宋朝廷,是天下現有的規矩。

可是秦牧根本就不把這個規矩放在眼裏。葉夫人想要動他,要靠自己的實力。但是葉夫人本人哪有實力?她總不能跳過去和秦牧廝打在一起吧。

別說她打不過一個大男人,就是打的過,她也不能那麼做——這是家庭出身決定的。

“知州,你還不拿下這個狂徒嗎?”葉夫人轉頭命令宗澤。

宗澤這時候都糊塗了。秦牧的所作所為超出了他能理解的界限。

說葉家要造反,這簡直是明着污衊,尤其是“莫須有”三個字,這如何能服眾?別說服眾了,連自己都不相信。

這時候他不能不開口了。

“員外郎,這件事需要從長計議,你先放了葉幻德,別的事再說。”宗澤都不提那個童養媳的事了。

比起葉家的大事,童養媳不算事。

“知州,我有貴妃密旨,要徹底清查江南反賊。天師軍雖然被朝廷剿滅,可是江南勾連張過的人可不算少數。這件事,你還是交給我處理比較好。”

秦牧這樣一說,宗澤頓時一驚。卧槽,他怎麼這麼多密旨。一會一個一會一個,這貴妃到底是趙桓的女人還是你的女人。

怎麼你想怎麼干,她都有密旨呢?別是你倆在一個被窩裏面商量的吧?

可是宗澤還真不敢完全不信秦牧的話。

天師軍為禍江南時候,誰也不敢打包票江南的世家沒有和張過勾連過。

不說別的,如今很多人家都供着八仙的牌位,沒準葉家就有。

這樣說起來,你有八仙的牌位,還真就是“莫須有”勾結反賊的證據。

“無恥之徒,無恥之徒。”葉夫人都氣瘋了。

眼看着在知州衙門得不到自己要的結果,又被一個員外郎誣陷葉家造反,她再也待不住了。

葉夫人扭頭就向外走。她要回家點齊家丁,給秦牧打個滿臉開花。

“葉夫人,請留步。”秦牧攔住了她:“葉幻德是欽犯,他的府邸我已經派人封了。你最好是留在這裏,否則出了這個門,可未必有地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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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混世魔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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