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又聞舊曲

第九章 又聞舊曲

秦牧和任英出去玩,任瀟瀟自然也不會在家悶着。

她有正事。

一大早就來到了賈紅線的家裏拜訪。其實是為了驗資。

賈紅線收了貴婦六千多貫,如果王掌柜贏了,只需要賠六百多貫,她鐲子就五百多貫,所以貴婦們自然不會為了一百貫還看看莊家荷包。

秦牧和王泰這邊就不同了。兩人下注一萬六千多貫,一賠五,賈紅線要掏出來八萬貫,這麼多錢,不驗證一下憑什麼相信。

王泰跟隨任瀟瀟主僕來到賈紅線府上。一個不大不小的院落,乾淨整齊。

賈紅線請眾人進了客廳,一會功夫拿來各種茶引鹽引和大量金銀,足有十萬貫以上,任瀟瀟大為放心。

這些錢很大一部分是鎖四條從質庫抵押來。質庫就是當鋪,汴梁城裏面大大小小很多,只要抵押品足夠值錢,換出錢來很方便。

王泰踏實了,莊家的地址都清楚,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自己不怕她輸了不認賬。

他是踏實了,可王家首飾店的王麻子踏實不了。

少東家拿了寶刀就走,剩下的事怎麼辦?少東家對這些芝麻綠豆大的俗事從不過問,一概交給王麻子處理。

對少東家來說,一個鄉下人,把刀抵押了,也不是自己搶來的,既然看到了,喜歡就拿了。至於後續的首尾,不是有王掌柜嗎?否則那麼高的工錢給着,難道白養?

對他來說的確是小事,可對王麻子來說,這事卻不是那麼小,但是也不是很大。

能拿出這樣寶刀的人家,想來任小娘子手上的寶貝也不尋常,真沒準自家店鋪一時沒有蓋的過的寶貝。

不過這點事要是能難倒王麻子,他也沒臉說自己在琉璃巷混了幾十年。

任瀟瀟的底細他已經打探清楚。韓城水果商任若虛的庶女,和她一起的年輕人是她表哥,抵押刀子的是任府護院王教頭。

這樣的背景,在京城來說,就等於沒有背景。

就是任若虛親來汴梁,想求見少東家都沒門路,真不算什麼人物。而且聽說任家的生意最近還惹上點麻煩。這時候他家的小娘子還跑京城來耀武揚威,簡直是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既然了解了對方的底細,處理起來就好辦了。

沒地位,也沒靠山,就不會惹來什麼麻煩。

王麻子找人傳了個話,請觀前街街道司的烏都頭過來。

街道司不算正式衙門,卻是個管事的地方。一條街或者幾條街設置一個街道司,職責類似後世的城管,人員就由禁軍充當。

烏都頭就是觀前街街道司管事的。

他的身份和王掌柜還差很遠,所以王掌柜請他過來,那是給他臉面。烏都頭連忙就趕了過來。

王麻子卻也不瞞他,把事情經過一說,然後要他做一件事。在明天上午,務必不要讓任瀟瀟一行人在王家首飾店出現。

只要任瀟瀟不出現,那麼這賭局就算王掌柜贏了——對手都不敢來,還不是贏的徹底嗎。

烏都頭多精明的人,立刻懂得了王麻子的意思。

這還真是個小事,對自己來說,動動嘴就辦了。

因為王掌柜只要求任瀟瀟不要出現在這裏,又不是要烏都頭要了任瀟瀟的命。攔着一個小娘子的路,太容易了。烏都頭不動腦子都能想出七八十條辦法。

他也知道這個賭局,知道任瀟瀟是外鄉人,而且王掌柜沒瞞着他,把任家底細都說的清楚。一個沒根沒底的外鄉人,也不放在烏都頭眼裏。

於是烏都頭拍着胸口保證,明天別說上午,就是一整天都不會讓任瀟瀟在琉璃巷出現。

王掌柜很滿意,滿意烏都頭的表態,也滿意自己的計劃。多簡單的事,少東家拿着刀子放心玩耍去吧。

他這邊很是滿意,卻總有那麼不太滿意的人。

任英現在就很不滿意。他看到秦牧只是一味喝酒,沒多少高興模樣。

在汴梁城的樊樓,全天下男人嚮往的地方,一個男人不高興,那說明什麼?說明自己招呼的不夠,讓秦兄弟覺得不爽利。

這可真是有點頭疼。

任英是韓城的紈絝,可在汴梁城什麼也不算。樊樓這個地方不是有錢就能耍的開的,你還要有地位,有名望,不是貓三狗四就能人五人六的。

他儘管大筆撒錢,可是也沒坐上樊樓的第三層。

樊樓高三層,一層比一層富貴。

任英總算是錢花的到位,沒給安排在第一層,勉強上到第二層,有個小房間,卻還不是一桌,而是房間裏面有三桌。

任英也知道這裏不是自己能撒野的地方,倒也算老實。

北宋有發達的市民消費,催生了大量意想不到的服務。比如幫閑這個職業,在後世很少有人專門幫閑,甚至都沒有這個說法,但是在汴梁,幫閑卻是一個正經的賺錢生意。

他們終日在各種場合廝混,自己沒有本金,卻啥事都門清,所以能給有需要的人各種消息和服務。

任英要討好秦牧,自然不會捨不得銀錢,請的幫閑也是很有能力的。

幫閑也有本事,雖然他請不到樊樓的頭牌李師師,卻把李師師的徒弟請來了。

這也是好大的面子了。要知道全天下可是只有一個李師師,而且當今皇上都是她的恩客,能請來她的徒弟,也足以值得吹噓一番了。

李師師的這個徒弟眉清目秀,懷裏歪抱着一把琵琶,猶如新春嫩柳,雨後杜鵑,賣力的施展一身技藝,讓任英聽得神魂顛倒。

這可比韓城縣春滿樓的花大姐強太多了。

其實樊樓任英也是第一次來。這等場合對於他這樣地方富豪的二代,還是略微高了一些。不過錢花的值,京城就是京城,韓城縣完全比不了。

這簡直是廢話。就好像後世中心歌舞團和小縣城的草台班子,能放一塊嗎?

李師師是樊樓頭牌,因為皇上的寵愛,隱隱是汴梁歡場第一人。可是樊樓這麼大,總不能只有李師師一個人,所以李師師還要教一些徒弟。

姜月奴就是李師師徒弟中比較出色的一個。

今日的客人沒有什麼出名人物,可眼前這三桌客人不是面目可憎,也算是入的了她的眼。所以她也拿出了八九成本事,雖然不是她的巔峰水平,也很說得過去了。沒看那一桌的任少爺眼睛都看直了嗎。

另外兩桌的燕少爺和方少爺,也頻頻點頭。屋裏的客人,只有兩個人讓她感覺掃興。

一個是任少爺旁邊的秦少爺。一直心不在焉,只顧着喝酒吃菜。另一個是方少爺的弟弟小方少爺,名字雖然叫方白,可臉上黑不溜秋,好像石炭一般,哪裏和白沾的上邊,叫方黑還差不多。

這個方白就根本沒正眼看過自己。

難道奴生的不美嗎?彈的不好嗎?唱的不妙嗎?

難道奴家真的比師師差那麼遠?李師師只要一出現,所有人都為她傾倒,哪會有這樣不當回事的人,還一次有倆。

歡場就好像江湖一樣,不前進就是完蛋,姜月奴想要有朝一日做到樊樓頭牌,眼前兩人必須征服。

可適才自己也彈得唱的七七八八了,就算再努力,再多花精神,發揮到十二分水準,似乎也沒太大把握打動這倆人,那怎麼辦呢?

姜月奴心思一動,莫不如試試那個曲兒吧。新得來的曲子,自己還沒正式演出過,不如就用他倆試試手。

“諸位少爺公子,月奴近日新得一曲,只是不知該不該唱將出來。”

任英自己是聽得開心,可他看秦牧不高興,心裏着急,自然趕緊說道:“唱,唱,唱,有啥該不該的。”

這時候的曲子都有固定名稱,就好像《望海潮》一詞,曲調固定,但是內容卻不同。柳永有望海潮:“東南形勝”,秦觀也有望海潮:“梅英疏淡”。

姜月奴縱然唱的再精妙,實際也就是聲音好,模樣俊,至於歌詞,任英早聽過八百六十遍了。他看秦牧一直沒什麼興緻,以為是不滿意這些舊曲,現在有新的,自然趕緊唱將起來!

“好,諸位少爺公子,這曲子於平日的卻有很大的不同,還望不要責罵奴家。”

“怎麼會責罵於你。”那燕公子也連勝催促:“唱將起來!”

“好,”姜月奴纖纖玉指一彈,琵琶清脆聲中,開口唱道:“桃葉那尖上尖,柳葉兒就遮滿了天,在其位的這個明啊公,細聽我來言吶。”

這曲兒沒聽過。新的!

任英大喜。有新曲兒,這面子大了。

其實這就好像後世演唱會,歌手只是唱以前舊歌,觀眾就是聽一熱鬧,但是如果歌手在演唱會上發佈新歌,這場演唱會的層次立刻上升了,觀眾也與有榮焉。

這下該讓秦兄弟滿意了吧。他扭頭去看秦牧,卻見秦牧面色改了。雖然不是之前懶洋洋提不起精神,卻沒有露出笑容,反倒眉頭皺緊了。

這人真難伺候。

其實任英真錯怪了秦牧。

汴梁城吃喝玩樂再厲害,那也是對現在這個時空而言,對於秦牧來說,看一會兒是新鮮,看一天早沒感覺了。見慣了超大型魔術的人,會喜歡看大街上賣藝的表演吞寶劍嗎?看慣了飛船爆炸星球毀滅的大場面電影,會喜歡看皮影戲嗎?

有什麼比成千上萬上億的鈔票還吸引人呢?

眼看着鈔票就在不遠處,可是任英這小子拉着自己就不去瓷器行,秦牧要是能開心才怪。只是他不想掃了任英面子,畢竟對方一番好心,而且自己以後也要和任家合作。

姜月奴唱的再好,可也就是那樣。頂尖歌星的嗓子難道能差十萬八千里嗎?後世歌手歌星那麼多,聽都聽不完,還要各種五花八門的樂器來襯托,如今就一把琵琶,她就是唱出花來,秦牧也沒覺得多了不得。

他一心想着買茶壺好呢還是買花瓶。要不一樣買幾個?

可是突然之間聽到姜月奴唱起《探清水河》,可把秦牧嚇了一跳。怎麼自己偷偷唱給任瀟瀟和小桃的歌,她也會了呢?所以不由望向月奴皺起眉頭。

任英一看情況不對,秦兄弟不但不高興,好像還有點生氣,立刻一拍桌子:“什麼爛曲子,給本少爺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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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混世魔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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