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少林
到了城南青龍寺,江朝歡遞了名帖,兩人便立在院外等候。
二人隨意地打量起這寺廟,只見寺廟周圍皆是往來香客,車水馬龍,人聲鼎沸,想來這廟裏供奉頗多。
看來雖然少林掌門借住在這裏,也沒有驅趕散客,顯然符合凈虛掌門一貫的低調。
足足等了一刻,院門才重新開啟。剛才替兩人通傳的小弟子走了出來,怒視着兩人,還未說話,眼圈先紅了。
顧襄看他這樣不解何意,倒覺得他有些可憐,不由問道:“小師父這是怎麼了”
那小和尚瞪了她一眼,說道:“你們害死了長鏡師兄,居然還敢來”
江朝歡心念一轉,明白過來,少林這些人顯然真的相信了慕容義殺長鏡的流言。而看到名帖,便將他們也歸為慕容義的同夥。
只是這不過流言蜚語,又沒有真憑實據,不知道他們為何如此肯定。
便道:“不知凈虛掌門可願見我們我們自會當面解釋清楚。”
“掌門不會見你們的。除非慕容義親自來。”那小和尚立刻回答。
江朝歡還待再說,顧襄卻已不耐煩,一把推開那小和尚,便逕自闖進院內,江朝歡只好跟了上去。
一進院門,立時便有數十少林弟子將兩人圍住,其中一人說道:“兩位施主若是進香,請去廟中。後院是掌門方丈休息之處,恕不接待外客。”
江朝歡客氣地說道:“在下剛剛遞了名帖,只是掌門方丈可能有些誤會,還勞煩師父再替我們通傳一次。”
那人回道:“慕容施主犯下滔天罪行,卻只派了兩個後生來解釋,未免也太不把我們少林放在眼裏。掌門說了不見,還請兩位速速離開,不要再做糾纏。”
顧襄道:“你們怎麼就認定是慕容義做的了我今天還偏要見凈虛問個清楚!”
說著便一把抽出劍來,刺向攔在自己面前的那個和尚,那人還沒反應過來,本能地抬手擋格,江朝歡一掌擊向劍身,劍就偏了幾分,在那和尚臂上淺淺劃了道口子。
眼見聚義會比試那日的事又要重演,江朝歡心裏暗嘆一口氣,後悔來之前沒有好好囑咐顧襄。
他只好趁顧襄又發難前先行下手,一個虛招揮向她胸口,顧襄側身閃避,他則趁勢搶步向前,切向顧襄手腕,一把奪了她的劍。
顧襄眼中怒火噴薄欲出,待要奪回,卻見少林諸人逼近,將二人團團圍住,結成了羅漢陣。
原來這少林諸人本就為長鏡之死深恨聚義莊,若非掌門之命,早就要教訓二人報仇,顧襄又出手傷人,更是恨極。
那為首的和尚說道:“這位施主在我少林滋事傷人,小僧少不得領教一二。”
於是眾僧持棍結陣,這羅漢陣流動如行雲流水,靜止如山嶽大川,一旦將人困在裏面,就如重巒疊嶂,極難突圍。
只見先頭五人結成一組,率先攻來,江朝歡對顧襄說道:“不要傷人。”二人便同踏起千面陣,以劍鞘阻隔長棍,腳下步伐不停。
這千面陣本就適合以少對多,此時二人對這羅漢陣,正可發揮所長。且兩方皆非搏命相鬥,此刻倒像是演陣拆招。
不一會兒,羅漢陣已變了三次陣形,二人這千面陣也走了一遍,雙方卻僵持在那裏,少林既無法捉住兩人,兩人也不能闖出去。
只見那少林為首之人向震位邁出一步,一棍掃向二人下盤,江朝歡心下一動,不退反迎,劍鞘指向那人面門,那人動作一滯,江朝歡趁機旋身到那人左側,一掌揮向他肋下,與此同時,顧襄踏出巽位,虛晃一招,隨即劈手將那人長棍奪下。
江朝歡有些意外地看向顧襄,她還是第一次這麼主動配合自己。同時暗嘆千面陣千般變化,制敵先機,果然是世上少有的詭妙陣法。
卻說那邊羅漢陣瞬時破了一個口,二人趁勢襲向身後兩個和尚,將這一組五人制住,又依着千面陣法而動,不一時已快踏到最外一圈,這時,卻聽前面傳來一聲“收陣”。
少林諸人聽到,立刻放下長棍退至兩邊。
江朝歡與顧襄抬頭看向來人。
只見那人頭戴灰帽,一身布衣,花白長須,面容慈祥,想必正是少林當代掌門凈虛方丈。
凈虛方丈從屋前台階上緩緩走下,身後跟着一個青年弟子。
江朝歡與顧襄不敢置信地一再打量那弟子,寬寬的額頭,稍厚的嘴唇,鼻頭略塌,身量微豐,竟然是那失蹤兩日,遍尋不得的長清。
此刻長清垂着頭,也不看兩人,只是看行動好像也沒受什麼傷的樣子。
江朝歡剛想開口,凈虛方丈卻先問道:“兩位施主擅闖佛門,不知是慕容施主什麼人”
適才觀兩人破羅漢陣,凈虛心中已有些詫異,不知兩人是什麼來頭。
雖然那些只是少林第三代長字輩弟子,所結的也只是小羅漢陣,但當世還未有幾人能不動兵刃,不出一刻便破,何況兩人看起來不過十八、九年紀,使出的又是江湖上失傳已久的千面陣法。
江朝歡施了一禮,答道:“晚輩二人本是聚義會的入會人,長鏡師父之事也算親歷者。奉慕容莊主之託,護慕容小姐來向方丈解釋請罪,可慕容小姐在晉陽遇刺受傷,我二人便代為效勞。”
“你們與慕容施主既非親眷,又非臣屬,能為他做到這個地步,也算不付所託了。既然兩位施主也是俠義心腸,擅闖少林傷人,老衲也既往不咎。你們走吧。”凈虛方丈還禮說道。
“凈虛方丈既然在得知長鏡師父的消息后,還在潞州盤桓兩日不走,想必也是在等慕容莊主前來解釋,那為何不聽晚輩一言”江朝歡說道。
凈虛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緩緩搖頭,說道:“老衲要的,是慕容莊主親自前來,若是他不來,待聚義會後,老衲也會去雁門關找他要個解釋。”
“敢問方丈可是認定了慕容莊主就是兇手”
“是與不是,老衲心中已經有數,待聚義會後自有定論。”
“可是長清師父看到了兇手”江朝歡轉而看向長清。
長清終於抬起頭來,眼睛瞪得血紅,狠狠地盯着江朝歡,待要開口,卻被凈虛抬手制止,凈虛只是答道:“沒有。”
“就算是親眼所見,也未必便是事實,何況還未曾看到”江朝歡回視着長清,毫不退讓。
“那這個呢還不足以說明兇手嗎”長清終於再也忍不住憤怒,不顧凈虛制止,從懷中掏出一物,展示在眾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