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喜怒之間

長孫晟依蘇夔所言，三轉兩轉便出了廊道的迷宮，到達庭院，打上一桶水，趕緊往伙房跑。才拐了一道彎便迎面撞到小斷。

小斷叱道：“你去哪兒了？我在伙房裏等你許久，卻不見你的影子！我師傅叫你去服侍，去晚了小心肩膀上的傢伙。”

長孫晟裝道：“剛才腹中絞痛，去大解了一回，現在好了。”

小斷捂着鼻子道：“難怪身上一股味兒，卻去幹了腌臢之事。小心讓我師傅嗅到你身上的味道，否則……”

長孫晟主動補充道：“肩膀上的東西便不在肩膀上了，說不定到了姑娘的手裏。姑娘玩耍時要愛惜，不可一味作踐我肩膀上的東西。”

小斷臉色緩和下來，扭頭便往回走。走了幾步，轉身將長孫晟手上的水桶接了過去。

長孫晟碰到小斷的一根手指，不自覺打了一個寒噤：“着姑娘體虛，手指如冰塊般冰涼。”想着，緊跟在小斷身後。

在大廳門口，小斷停下來道：“要將水溫保持在恰當的位置，既不能涼，也不能熱，尤其是不能結冰。注意我師傅的表情，自己好好去揣摩她的心意……”第一回沒有說小心你肩膀上的東西這句話。

長孫晟笑道：“小心肩膀上的腦袋……”

小斷沉着臉道：“還敢玩笑，你以為我一直在說笑嗎？”

長孫晟此刻覺得小斷兇狠的樣子很是可愛，卻不敢再笑，裝出一臉的嚴肅：“知道了，姑娘是為我好。”

“你死了我得去再找人，麻煩！”小斷冷冷地道：“快進去！”推開了門。

長孫晟才往屋內走了幾步，呆住了。

那女子穿着飄逸的紗衣，幾乎腳不沾地地穿過屋子朝水缸飄去。

“喂，還不快去！”小斷在長孫晟背後催促。

長孫晟凝神靜氣，心無旁騖地走到了裏屋。

女子已經坐進浴缸，聽到聲響，淡淡地道：“你來了，好好兒添水，卻不可熱，更不可涼。”語氣竟然有幾分溫柔。

長孫晟答：“好的，大人儘管吩咐。”卻不敢再用姑娘這個兩個字，似乎那是在隱晦地暗示甚麼。

說完，長孫晟彎下腰朝水缸你添了一瓢熱水，小心翼翼，將水順着浴缸壁倒下去，不接觸到女子。

過了一晌，女子依舊語氣冷淡地道：“以後可以叫我阿魅，這是我娘給我起的乳名。”

長孫晟心裏響了一聲，總覺得“阿魅”這個名字甚是熟悉，卻霧氣繚繞，怎麼也想不明白。這個時候，女子輕輕地“啊”了一聲。

長孫晟往浴缸你一瞧，心慌慌地差點停止了跳動。原來浴缸的某些地方結了一層薄薄的冰凌。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長孫晟語無倫次地低喃，竟然不知道要趕緊朝浴缸里加添熱水。

“加水，快點。”

女子有些嗔怪，但語氣甚是平和。

長孫晟醒悟過來，趕緊朝浴缸里添了幾瓢熱水，冰凌瞬間就消失無痕。

女子享受地“哼”了一聲，淡淡地道：“這不奇怪。我體內有一股奇寒之氣，自出娘胎便是如此。小時候我爹娘不知道帶我看過多少名醫，散盡了萬緡家財，名醫一個醫師瞧出了個名堂。”

長孫晟瞥到阿魅的喉結，卻有點像男人的喉結。難怪女子經常繫着紗巾，原來是以此掩蓋自己的缺陷。除此之外，女子再沒有一處不完美的地方。

“哦，大人原來患有難以治癒的疾病。我也曾經學過幾日醫術，完全不明白為何會有此等異象。”

阿魅嘆息道：“你只是個凡夫俗子，自然不會知道其中原委。我還見過無心人哩！”

長孫晟吃驚道：“竟然有此等奇事？大千世界，果真無奇不有。”

阿魅輕輕喊了一聲：“加水。”語氣頗有幾分溫柔地道：“你好好兒服侍我，自然會見到許多奇事。”

長孫晟趕緊添了一瓢水，剛剛冒出來的冰凌立馬就隱退不見。

這時，小斷提了大桶滾水進來，阿魅道：“你不要走，我與他沒有多少話說，還是你來添水。”

小斷恭敬道：“謹遵師令。”

長孫晟忍不住問道：“魅姑娘，你果真是小斷的師傅嗎？她說她已經70歲了，打死我也不相信，難道魅姑娘有100歲了。”

小斷瞅了長孫晟一眼，一臉怨氣。

阿魅沒有生氣，淡淡地笑道：“你說呢？”停了一會兒補充道：“她確實是我的徒弟。我就這麼個徒弟，平日你寵愛得很，不久前犯了點小錯，不得不關了她幾天，本意是要她閉門思過，同時靜心養氣。昨天她出來了，還有怨氣。”

小斷趕緊跪倒在地，拜道：“師傅大恩大德，弟子感激涕零，並不敢有絲毫怨氣。”

阿魅眯着眼睛道：“起來吧！師傅沒有怪你，為何這般恐懼？”

小斷磕頭道：“弟子沒有恐懼，弟子這是激動。”

阿魅有些冷淡地道：“好了，你起來吧！水又涼下來了。”

長孫晟趕緊往浴缸你添水。

阿魅轉過頭來，懶散地道：“好了，小斷你出去吧，還是由他來服侍我，得給他起個名字……”想了想，玩笑道：“就叫大夫好了。”

聽見“大夫”兩個字，長孫晟倒吸了一口涼氣，身子僵在當地：“我……那個……”覺得自己用盡死了過去。

阿魅淡淡地沒有任何感情色彩地道：“大夫是個官名，服侍我的人怎麼也得是大夫這個級別，普通人啊，他不夠格！”

長孫晟如獲赦免，立馬活了過來，半跪在浴缸邊添水。

“我一定盡心儘力服侍大人，”長孫晟一隻手擦着額頭上的冷汗道：“大人儘管使喚。”

阿魅望着立在旁邊的小斷道：“既然如此，小斷，你還是走吧。”

長孫晟瞧瞧覷了一眼小斷，對她點了點頭，小斷回了一個空洞的眼神，然後轉身朝屋外走去。

“大夫，”待小斷關上房門，阿魅溫涼地道：“我有點累，不跟你說話，你只管添水吧，千萬不能讓水結冰，這很重要。”

長孫晟努力保持着平靜道：“大人放心，我一定萬分小心。大人安心養神吧，我不會打擾大人。”卻不自覺打了一個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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