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我有些慶幸
但月光卻看到，他已經開始渾濁的眼底有着掩飾不住的失落與哀傷，而那笑意里，也帶着無法剋制的悲痛。
這笑如在月光心頭重重砸了一下，讓她愈加難過，極力剋制了幾天的眼淚忽然再也忍不住，就這麼洶湧的奪目而出。
她捂緊嘴巴曲起雙膝，就這麼埋頭不出聲的哭，江盛鴻沒有再說話，也沒有安慰她，只是坐在一旁，透過監護室的玻璃窗，看着躺在床上面色蒼白的兒子。
過了良久，月光哭聲漸息，江盛鴻才緩緩起身，拍了怕她肩，“照顧好自己，才不算辜負他。”
說罷，他輕嘆了一聲，離開了。
又過了兩天，江君庭的情況已經開始有好轉的跡象，悠然每天來醫院陪着月光，月光已經清理過也換過了衣服，之前的茫然無措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安定。
公司的事交託給了李駿宇，他來探望了江君庭一次，看到月光，什麼話也沒說，只是點頭讓她放心。
月光自然是放心的，如今只安心等着他醒來就好。
下午的時候，許久不見的付斯言忽然來了，他先了解了一下江君庭的情況，知道他好轉了之後，才看着月光道，“出去聊聊？”
月光雖然不舍離開江君庭，但不是探視時間她也進不去，便點頭同意了。
醫院外的春光正好，時近五月，已經開始有些熱度，他們坐在醫院外的長椅上望着抽穗的柳芽，付斯言伸了個懶腰，才懶懶開口道，“你父親的事我想應該沒人告訴過你，是不是？”
月光搖頭。
付斯言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有些無奈道，“其實君庭出事，我也有些責任。”
他這幾天都追着紅葉跑，許多案子都放下了，江君庭知道他沒空，也就沒打擾他。
見月光疑惑的看他，付斯言輕咳一聲，轉移了話題，“之前找你麻煩的孫老五，是你父親一直依靠的對象，只不過，他沒怎麼把你父親放在眼裏，他一直惦記的人似乎是你，所以才會聽你父親的話，替他探究你跟江君庭的關係，才會有工地起火那麼一出。”
“只是——”他話頭一轉，“孫老五倒也不想跟君庭起爭執所以這事就這麼過去了，然後你父親才聯絡上了石城。”
月光先是一怔，然後輕笑了一聲，帶着些許無奈，和不屑。
“我其實一直不知道陳崇文的心思是什麼，他一個老頭子，已經住院了，還想出什麼么蛾子，直到出了這事，我才查了查。”
說著他遞過一份文件，月光隨手接過翻看。
“陳崇文的名下一直有海外信託，換句話說他是有錢的。”付斯言意味深長的看着月光道。
“而他現在的確沒法把觸手伸的太長，直到知道你回來，又跟君庭在一起之後，恐怕便又開始蠢蠢欲動，作大死勾結石城，最後把自己作死了。”
付斯言對陳崇文倒真沒什麼好感，對着月光說話也沒半分客氣。
月光察覺到了，也只是抿了抿唇，什麼都沒說，畢竟，她也同意陳崇文的確該死。
只是，還有些奇怪的地方沒有頭緒。
付斯言見她低頭思索的樣子，笑了笑，又輕嘆道，“抱歉啊，當初跟他聯手騙你。”
月光回過神，便想到了是離婚協議書的事，她笑了笑，沒說話。
“我之前感慨你很乾脆，其實心裏還有些介意的，怎麼就能走的那麼痛快，男人這邊抓心撓肝的難過你們就一點看不到？”
付斯言也不知道是埋怨月光還是埋怨紅葉，月光心道，“誰讓你們自己作？”
可是到底也沒說出口。
“那份離婚協議，他沒簽，所以也根本不作數，我向你應該知道了，畢竟前幾天你生日會上他已經親口承認了你是江太太。”付斯言收回思緒，淡淡道。
“嗯。”月光沒有否認。
“不過，這個你知道么？”付斯言又遞過一份文件來。
月光蹙眉接過，詫異道，“這是什麼？”
付斯言抿唇輕嘆——“股權讓渡書，他把他名下所有的股份、現金、動產不動產，全轉給了你，就在你被綁架之後，我都好奇這男人那個時候還有閑心做這事，是不是因為你被綁架的次數太多他煩了，才會幹脆把東西都給你，好讓人都沖他去別再折騰你？”
月光卻根本沒聽到他後面說什麼，她已經懵了，這輕飄飄的幾頁紙在她手裏卻如同有千斤之重，她好像根本拿不起來。
“喂！”付斯言不滿被忽略，他輕喝了一聲，喚回月光震驚的思緒。
“說起來這男人的確情聖沒錯，我甚至不知道他對你的執念來自於哪裏？十八歲你被綁架的時候就能安排人去救你，後來為了讓你脫離陳崇文索性娶了你，把命搭上都要愛你，真是，嘖嘖嘖。”
他是自然不如，卻也有些失落，畢竟這樣看起來他對紅葉，的確不夠好。
“你，你說什麼？”月光顫抖的問。
付斯言偏過頭看她，想從她眼神里看出她剛才問的為什麼指的是？
“我十八歲的時候被綁架，是他讓人去救的我？”
她一直以為只有那次是他，想不到之前也是他。
付斯言已經無話可說了，他輕嗤一聲，擺了擺手道，“那男人為你做的什麼事都沒打算告訴你，我也懶得替他一件一件說，等他醒了你自己問他吧。”
月光怔怔的點了點頭，起身準備回病房去，付斯言看她恍惚的背影，忽然又出聲叫住她——
“月光。”
她停下腳步，回頭看他。
“這次的事，我是說，他為你豁出命的事，你怎麼想的？”
付斯言想知道，也不純粹是為了江君庭，更多的，是為了自己。
月光看着他，沉默良久，忽然緩緩笑了，“其實，我有些慶幸。”
她嗓音依舊輕柔，春風拂過她瘦削蒼白的面頰，帶着絲絲的繾綣與溫柔。
“慶幸什麼？”
她低頭一笑，看着手裏的東西，“慶幸，在我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麼的時候，沒有放棄他，也辜負他。”
她抬起頭，直視着付斯言，朗聲道，“也慶幸，我又一次願意為了他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