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0章 番外戀戀不忘328
孫文濤撫額一嘆,深深地覺得自己這一年來有走大運的趨勢,屈指算來,真稱得上是好運連連啊!
首先是事業風生水起。自從離開月城的小電視台,轉戰雲城靜江傳媒之後,一年的時間,從一個小編導做到如今的節目組副導演,算是一大成功的典範吧。
其次便是桃花好運擋都擋不住。與江映柳不打不相識之後,自己多次主動相邀,終於打動了芳心,為了抱得美人歸,自己迅速地乘勝追擊,如今兩人好事已將近。想到這裏,孫文濤的心花一片怒放起來。
到了今年春暖花開的時節,藉著女友江映柳與白蘇安的深厚情誼,當然最重要的得歸功於自己的多方周旋,最終順利解決了妹妹的工作問題,這可是他心頭的一塊大石啊,如今總算落地,今日看着妹妹這還算兢兢業業的工作態度,不由得放了心。
抬手重重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俯身到她耳邊交代道:“好好加油,哥先走了!”
離開監控室,孫文濤再次來到宴會廳,遠遠地看到隨他而來的那位攝像哥們兒小余,此時正歪在機器旁打起了盹,不禁皺起了眉。
幸虧記者隊伍身處宴會廳後方,大家都專註地凝視着主席台前的一舉一動,無人注意小余的走神。
孫文濤沿着旁側通道,一路走到小余身邊,在順利將他拍醒並成功給予警告之後,場內忽然響起了一陣雷鳴般的掌聲,原來是白院長的彙報講話完畢,接下來主持人請大劇院的藝術顧問,來自英國的著名劇院經理人羅伯特先生髮言。
就在孫文濤靜立着認真傾聽時,重新抖擻起精神的小余突地發了一聲感慨,卻是提醒了處於迷途之中的孫文濤,他說:“喂,孫哥,剛才我的攝像機在大廳里逛了一圈,怎麼沒有瞧見洛少的身影啊?”
這事的確夠稀奇,按理,洛氏集團作為大劇院的投資人,而白蘇安又是洛氏的少奶奶,洛楚風這個重磅男主角,是無論如何不該缺席今天這場開幕盛典才對呀!
這對傳說中令人艷羨的豪門夫妻、奇談佳話,難道說曾經的恩愛報道都是捕風捉影,道聽途說?
今天這大好機會,兩人竟沒有出雙入對,同台亮相,難免讓人心生疑惑,浮想聯翩……
就在孫文濤內心百感交集,許多不着邊際的線索一時間在腦中亂成一鍋粥時,小余身側那位《雲城時報》的記者朋友突然說了一句話,當即刺激到孫文濤的敏感神經:“虧你們還是靜江傳媒出來的呢,難道都不知道,洛氏集團的最新動向么。今日,洛董事長為了集團八周年紀念活動專門組織召開記者招待會,我們報社的另一位同事便是去了那裏採訪,相比劇院的開幕,哪裏及得上集團利益重要!”
“洛氏集團成立八周年?”孫文濤不禁想起四年前,他還是個初出茅廬的大學畢業生,第一次有幸見到了洛楚風,那是在洛氏集團成立四周年的紀念活動上。
該死!這麼天大的消息,怎麼竟然沒有人來跟他彙報,孫文濤簡直氣憤之極,要知道,不管怎麼說,他跟洛少之間可是有着非同尋常的關係,單說去年在月城,要是沒有他在中間牽線搭橋,洛少跟白小姐之間,怎麼可能那麼快地有情人終成眷屬?
無論如何,這次回到台里之後,他要努力地爭取到這個活動的跟蹤報道負責權,孫文濤狠狠做了決定之後,才緩了口氣,腦中思緒卻很快被另一樁緊要大事所取代,一想到明天便可在大劇院的舞台上看到女朋友漂亮的身影,心中便一陣得意,唇角沿着黑瘦的臉頰,竟是生生彎成了月牙狀!
五月的夜空星子密佈,燈火通明的春華劇院像一彎墜落人間的皎潔明月,渾身散發著耀眼奪目的光芒,傲然立於雲城東部。
空中星輝熠熠,地上月色皎皎,兩者交相輝映,竟是渾然一體。
清涼晚風徐徐飄過,帶來陣陣茉莉的香味,白蘇安立在窗邊,深吸了口氣,像是被風中的馨甜陶醉了一般,身着閃亮舞服的窈窕身影凝在原地,久久沒有移步。
“蘇安,蘇安,你在嗎?”
直至門外傳來一陣略急的敲門聲,還有映柳穿牆破壁的高聲呼喊,白蘇安才回過神來。轉身走到門口,開了門,又顧自回到梳妝枱前,沿着米白皮凳子悠然坐下。
“我親愛的白院長,您一個人躲在化妝間裏幹嘛呢,也不去招待一下遠道而來的貴賓,外面可是有好多人等着瞻仰您的嫵媚風姿呢?”映柳一邊穿過門縫擠進房內,一邊誇張地絮絮說著。
“該見的早就見了。還有什麼貴賓,是被我給遺漏了的?”白蘇安不在意地抬了腿,隨手拿起眼前的一份節目單,粗粗瀏覽。
映柳微皺了眉,頹然坐到她的身邊,小心翼翼地問:“白天還好好地,怎麼到了這個節骨眼上,竟然變得心不在焉了呢,待會即將上演的,可是藝術周的閉幕晚會,此次藝術周的點睛之筆!”
見她依然神情抑鬱,毫無反應,映柳勉強一笑,柔聲鼓勵道:“你的心血和才幹大家都有目共睹,只要今晚的閉幕式有一個完美收尾,就算是大功告成了,你可別……”
“放心,我只是太累了,想一個人靜一靜,養精蓄銳。”白蘇安打斷映柳的絮叨,將盯了許久其實半個字都沒有看進去的節目單扔在一邊,忽然起身用力將她推至門口,懶洋洋道,“親愛的映柳小姐,可不可以麻煩你先出去一下,反正我的節目是最後一個,我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那好吧,我不打擾你了,你加油養精神,我們可都還等着你跟若霽哥的壓軸大戲呢!”映柳的身體已被關在門外,還不忘高聲補充了句。
直至那雙尖削的高跟鞋發出的響亮聲音完全消失,白蘇安才再次踱至窗邊,心中一陣慨嘆,世界終於重歸寧靜!
這個化妝間裏裝飾豪華,四處密閉,只有通過這方出口,才能看到外面的璀璨夜空,才能呼吸到外面難得的清新空氣。
這段時間以來,她的確是太累了,累到自己都沒有時間停下來看一看周遭的大好春光,整日奔波在劇院、靜江傳媒排練室和服裝店之間,竟沒有一絲喘息的機會。
待到今晚定下心神,才驚覺已是五月,暮春時節。
想起去年的春天,她與他在月城湖畔多次偶遇,陽差陽錯之間,結下不解之緣。
時光飛逝,一年過去了,世事變遷如此,誰能料到呢?
白蘇安苦笑一聲,她心裏十分清楚,自從自己執意接受劇院院長的職位並同意與若霽哥同台合演之後,洛楚風已逐日地與她疏遠了。
全城人翹首期盼、蜂擁而至的藝術周,他洛楚風,竟然連一次都沒有露面!雖然聽說,他,洛氏集團的總經理正在為洛氏集團八周年的紀念活動忙得不可開交,然而那一切冠冕堂皇的理由,即便是從媒體的口中傳出,也已變得撲朔迷離……
每一天,她都濃妝艷抹、盛裝出席,用最高貴的形象、最優雅的姿態,努力綻放出最完美的笑容,迎接所有前來為她打氣捧場、所有遠道而來的朋友、嘉賓、恩師還有許多熱情善良的雲城人民……
終於走到今晚,藝術周的閉幕晚會,她卻突然幡然醒悟,原來,即便自己功成名就,即便白日裏的笑容如何完美,她的心,卻從未感受到一絲真正的快樂……
她的心,就如這窗外漆黑的夜空,看似星光熠熠、璀璨耀眼,實際上,卻是空洞無邊,暗沉清冷……
想到這裏,胸中一痛,修長身影不禁跟着打了一個冷顫!
“咚咚咚……”這一次的敲門聲井然有序,只響了一次之後,便悄然停住,倘若沒有留意,真會以為是自己的幻覺。
白蘇安呆愣了片刻,心想,或許是若霽哥不放心她,又過來探望吧,唇角微微一揚,整了整微亂的裙腳,再次走到門邊。
隨着門外遠處喧鬧熱烈的人聲,一起轟然襲來的,卻是一抹修長挺立的身影,只屹然立在門外一米開外,手臂上挽了一件深藍西服,正用熟悉的幽深目光,默默打量着她。
她的神思亦有片刻的恍惚迷離,身着華服的身體怔在原地,竟是許久都沒有反應。
卻被旁邊一陣“咯咯咯”的清脆笑聲給驚醒,白蘇安瞬時紅了臉,順着聲音望去,竟然發現洛靜敏穿了一件淺色的針織上衣,搭配一條草綠的薄質呢裙,裊裊婷婷站在她的眼前。
難以置信般朝她擠出一抹燦爛笑容,下一刻,已被她緊緊擁進懷裏,清新地、帶着熟悉的花草氣息,精靈一般的她終於又回來了!
數月不見,氣色好了許多,原本消瘦的身形也胖了一圈,白蘇安緊了緊懷裏的嬌俏身影,跟着會心一笑。
“嫂子,你太厲害了,這一路上,我可是聽說了你的不少光輝事迹,大劇院的女院長哎,我好崇拜你!”靜敏歡快地跳躍着,圍着她轉了個圈,繼而挽起她的手臂,一邊拖着她往房間裏走,一邊嘰嘰喳喳地嚷起來。
突然,她湊到白蘇安的耳邊,神秘兮兮地說:“嫂子,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媽媽這次也回來了,現在就在劇院裏面!”
白蘇安心中一動,面上卻努力維持着平和笑容,回頭瞥了一眼跟在身後,看似若無其事的俊朗身影,低聲回道:“真的,那太好了!你們什麼時候回來的?”
靜敏突然嘻嘻一笑,大聲說道:“這都要問哥哥呀,本來我們訂的飛機是明天上午才能到的,哥哥卻千懇萬求地跟我說呀,為了給你製造一個驚喜,非得讓我提前飛回來。這不,還是他煞費苦心給我們安排的專機呢?”
說罷,故意朝神色已然黯淡的洛楚風怒了努嘴,“幹嘛,驚喜都已經送到了,就不需要保密了么。你說對不對,嫂子?”
“洛靜敏,說完了沒有,演出快開始了,我們還是去位置上等着吧。”洛楚風急急丟下這句話,卻是回身率先走出了化妝間。
洛靜敏只得跟上去,走到門口,還不忘回頭向白蘇安做了一個必勝的手勢,甜甜道:“嫂子加油,我和哥哥一起看着呦!”
鼻子瞬時一酸,有澀澀的東西驀地湧上眼眶,卻是喜悅暖心、難以言表的複雜情緒。
演出在造型奇絕、富麗堂皇的歌劇院裏舉行,千餘人濟濟一堂,座無虛席。
傅筱雅的一首勁歌《展望》,帶着數十位衣着時尚的曼妙女子在主舞台上載歌載舞,她的歌聲高亢嘹亮、舞姿熱情如火,瞬間將觀眾的情緒點燃,這場別開生面的閉幕晚會就此拉開序幕。
緊接着,由月城歌舞團帶來的國樂合奏、民歌聯唱和古典歌舞秀的節目亦是精彩絕倫,掌聲熱烈。
另外,來自雲城雜技團和話劇團的優秀演員,也先後為晚會獻上了各自的看家絕活……
一個半小時的節目轉瞬即逝,對於那些沉浸在精彩節目中的觀眾來說,還覺得意猶未盡。
然而枯坐在前排貴賓席上的洛楚風,卻覺得每一分每一秒都十分難熬,聽着身側的洛靜敏不時發出的驚嘆之聲,想到靜敏嬌俏身影的另一側,阮凌秋看不真切的瘦削的臉,洛楚風的心底像是被沉重的枷鎖束縛,漸漸地,竟有些喘不過氣……
此次阮凌秋是藉著洛氏集團八周年紀念活動的機會,攜着靜敏一起回國的,是啊,如今她亦是洛氏的股東,按理,的確是享有此項權利的。
只不過,洛楚風心裏十分清楚,阮凌秋順水推舟做下的這個決定,遠沒有旁人看到的這樣簡單。
既然靜敏要回國,為了給白蘇安一個驚喜,他的確費了一些周折,但是心底深處,又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抵抗情緒,事實上,連他自己都不清楚,究竟有多麼地不情願看到她與杜若霽相依相攜地出現在那座絢爛極致的舞台上……
直至這一刻,耳邊依稀聽到男主持人的醇厚嗓音,“接下來上場的就是大家期盼已久的壓軸大戲,由近來在演藝圈炙手可熱的新星杜若霽先生,和我們春華劇院的新任院長,集美麗、優雅、高貴、才華於一體、讓世人刮目親睞的白蘇安小姐,一起為大家演出,讓我們用最最熱烈的掌聲歡迎他們……”
轟鳴般的掌聲響起,場內隨之一片漆黑。
驟然間安靜的氛圍終於讓洛楚風飄忽的思緒安定下來。
由遠及近,徐徐飄來一陣空靈的樂聲,瞬時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不一會,空曠遼闊的半空中,亮起點點星光,密密麻麻的星子,閃爍着螢火一般的綠,飛躍過千個人頭,緩緩向著主舞台聚攏……
隨着主舞台電子背景牆上瞬時呈現的碧草青青、煙柳畫橋的江南暮春圖,那些懸在空中的萬千瑩綠頓時化做漫天五彩花瓣,繽紛落英,灑滿了整個舞台……
耳畔鶯燕啼飛,樂聲悠揚,兩個身着碧藍長衫的俊雅書生出現在兩側旋轉舞台,頭束綸巾,手執紙扇,緩緩步入舞台中央。
志同道合,初見相惜,相依相攜,同窗三年……
十八里長亭相送,吐露女兒心事……百里奔波去求親,一朝被拒兩相隔……
隨着背景畫面的數次更迭,兩位舞者已卸下長衫,一身閃亮白衣的她縱身躍下花轎,向著碧波橋上翹首期盼、溫文爾雅的頎長身影奔去……
滿天的花瓣雨瞬時化做數千隻彩蝶,將碧波橋上相依相偎的一雙人緊緊環繞,隨着兩道奇光從天而降,數千彩蝶渾然一體,忽然變作兩對發光的翅膀,長在了一雙人的背上……
耳熟能詳的經典小提琴樂曲悠悠響起……
場下的千張面孔凝神屏息,盯着台上那對纏綿的身影,突然化作兩隻彩蝶,各自向著空中飛去……
優雅的身軀伴着明亮的光輝,五彩的翅膀在暖風中盡情招搖,飛過湖心,躍過叢林,終於在半空中相會!
他溫暖地牽起了她的手,徐徐攬進懷裏,四目相對,身體緊擁,一起在空中旋轉,繼而緩緩落地……
就在所有人以為演出即將完美落幕,都在心裏慨嘆這一出內容新穎、場面華麗、舞姿奇絕的壓軸大戲,的確眾望所歸,讓人大飽眼福之時,那舞台上原本徐徐降落的一雙人,竟在瞬間加快了速度,急速往下墜去……
洛楚風的眉心瞬時擰緊,波瀾不驚的雙眸像是突然間滲入無盡的黑暗,放大的瞳孔里倒映出可怕的星火,一顆急速跳動的心驟然躍到胸口,隨着舞台的地板上,兩個緊緊相擁的身體重重地墜落,頓時發出一聲慘絕人寰的驚呼……
修長身影如風般離地,朝着舞台飛奔而去……
白蘇安的雙手緊緊地環着杜若霽的身體,抬眼望着面前熟悉的俊雅面孔,神思有片刻的走失,就像從前,每當他們同台時,她也總會將自己幻想成劇里的女主角一樣,縱然是歷經無數坎坷、陰陽兩隔,也要衝破重重阻礙,生生世世永不分離。
所以故事裏的男女主角,最後都是幸福快樂地生活在了一起,正因為如此,那些美麗的童話故事,才會如此地打動人心吧!
所以今晚,她該是成全了許多少女懵懂青澀的愛情夢想吧!
就如她自己,亦是圓滿了。想到這裏,唇角微微彎起,竟然覺得無比地安心,在心裏滿滿地祝福祈禱,若霽哥,謝謝曾經有你,謝謝你陪着我飛,謝謝你一直都在……
心情豁然開朗間,卻見杜若霽一張儒雅的臉,突然間變得煞白,“蘇安,不要怕!”莫名而來的一句撫慰,讓她心頭一震,連帶那溫柔多情的聲音,都滲透出可怕的焦慮和緊張。
她終於感覺到,兩人的身體正在急速降落,背後的透明鋼絲繩不知道在何時已經失去了支撐她體重的力量,導致自己像個失去依附的空中墜物,正在由約六米高的空中自由落體。
突然,若霽放在她腰間的力量迅速加大,繼而將她緊緊地擁在懷裏,隨着他一個旋轉使力,兩人的身體由垂直變作傾斜,她還來不及做任何掙扎,便隨着他一起重重地掉落於地上……
若霽急促的呼吸、無數驚懼失措的慘烈吼叫彷彿仍響在耳畔,眼前四下橫飛的五彩奇光卻在瞬間變作一片漆黑,身下枕着一團奇怪的柔軟,竟讓她墜落地面時不覺得十分疼痛,只是她的腦子,仿似再也無法凝聚心力繼續思考,她終於,沉沉昏了過去……
黑暗中,熟悉的夢魘再次沉沉襲來……
身着閃亮舞衣的她正在空中自由飛翔,突然,一道閃電的光劃過長空,直直刺中她的背脊,五彩蝶衣瞬時血肉橫飛,美麗的翅膀染着驚心動魄的紅,如片片凌亂的秋葉,緩緩飄落……
她的身體亦在瞬間變得柔軟,輕飄飄的,她索性張開手臂,俯身向下,伴着那些飛舞的紅葉,徐徐墜落……
漸漸地,沉沉黑暗被漫天的星光替代,閃爍的瑩亮中,一張熟悉的俊雅面孔突然橫在下方,她的身體在瞬間加快了墜勢,卻不見身下的人移動半分,終於,黑壓壓的地面已近在眼前,終於,她的身體不可控制地朝他落下……
“啊……”一陣驚恐的吼叫,從夢中傳來,明明撕心裂肺,她卻聽不到任何聲響,勉力睜開雙眼,才發現眼前一片雪白,雪色的牆壁,雪色的床單……
“你醒了!”熟悉的嗓音帶着一抹難言的喑啞,低低地響在耳側。
她艱難地轉了頭,腦中雖然沉重萬分,嗡嗡作響,慶幸地是,她的雙眸依然清晰地看到了面前人的臉頰,眉宇清明的前額,高挺的鼻、深邃的眼,過瘦的鬍渣盡顯的臉……
這張臉帶着幾分憔悴,幾分無奈,此刻似乎還裝滿了無盡的憐愛,含情脈脈地望着她。
她亦感到滿足地放肆回視,許久之後,夢中的可怖一幕連帶着現實中的可怕畫面,一起瘋狂襲來,被刺痛的胸口突然洶湧翻滾起來,急急地挺起身子,毫無血色的蒼白臉頰瞪着空洞的雙眼,急急問道:“若霽哥呢,若霽哥呢,他還好吧?”喉嚨里發出這一聲虛弱無力、乾澀沙啞的難聽嗓音,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
眼前的面孔在微不可及地一陣顫動之後,卻是一言不發,只俯身到她眼前,將已然鬆開的被角再次掖緊。
他的臂被原本藏在被子裏,突然掙脫而出的蒼白玉手緊緊攥住,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空洞的雙眼露出可怖的光,遲疑地問:“快告訴我,若霽哥,他到底怎麼了,他是不是……他不會已經……”
“放心,他沒死。”洛楚風抬手握住了攀附在臂上的那團蒼白的冰冷,像是要迫使她相信一般,死死地揪下來,按進被中,再次重申一遍,“真的,他就在附近的病房裏,等你的身體再好一些,就可以去看他了。”
白蘇安一顆七零八落的心,稍稍安定下來,她就知道,他們都會沒事的,沒事就好!
被強迫躺回床中的身體這才感覺到難言的酸痛,渾身上下,竟是沒有一處覺得安好,尤其是左腿,更是疼痛難忍,就在她咬緊唇角、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想要起身察看之時,剛剛直起的身體竟被洛楚風寬大的手臂輕鬆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