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3章 許諾
但她還是強壓下心中的怒氣，對韓玲說道：“你去將你柳師叔叫來。”
雖然對天劍派已有微詞，但是她知道，當務之急還是要儘早將此事告之天劍派，以防不測。但她卻並不想再輕易踏入湛盧山，除了心中不快的原因之外，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一件比人界安危更重要的事情。
冥界一行，皆因玉清閣。王易之死，雖是為了保全四人，但說到底還是為了玉清閣。夜如月此般狀態已讓她悵然若失，可想而知一位天才的隕落對於蜀山派又意味着什麼。她作為玉清閣的掌教，又怎能不登門負荊請罪呢？
待玉玲瓏告別門人弟子后，便一路西行直奔蜀山而去。而柳雲煙則是一路向北，直奔湛盧山。而待柳雲煙趕到湛盧山後，便將玉玲瓏囑託之事一股腦兒統統告訴了天劍派掌教冥逝，並沒有絲毫的隱瞞。此中自然也沒有遮掩秋若風“賣友求生”的行徑。
柳雲煙雖然是一介女流，但說起如此氣憤之事，仍不免有些失態，更無絲毫柔言軟語。而她的話語宛如碩大的巴掌狠狠地抽在天劍派的臉上。而作為師傅的滄心寒，此刻早已是面紅耳赤，無奈卻有苦難言，只得愣愣的站在一旁，顯得極為尷尬。而冥逝也只能訕訕賠笑：“若風此般所為著實令人寒心，待他歸來，我定嚴加訓斥。”
見天劍派兩位長者雖都是一臉赧然，但初聞弟子身陷險境生死未卜之時，竟無絲毫擔憂悲切之色。柳雲煙心思聰敏，已然猜透此中的要害。她之前聽玉玲瓏所言，還以為秋若風早已身死道消，所以訴說之間，雖然聲色俱厲，但卻尚有餘地。此刻見天劍長者如此表現，她立刻便猜到秋若風不僅安然無恙，而且很可能已趕回了湛盧山。而剛剛冥逝口中的“訓斥”也不過是對她的搪塞敷衍之語。
想到這，她不禁心中泛寒，已知多說無益。所謂上行下效，秋若風能行出如此所為，天劍派又豈無干係？而她又怎能指望天劍派會秉公處理，大義滅親呢？
不欲枉費口舌，柳雲煙急急告退，早早辭別了天劍派眾人，沒有絲毫地停留。天劍派自然是極力挽留，但柳雲煙哪肯多做停留。待來到湛盧山山腳之下時，柳雲煙騰空而上卻並沒有立刻遠遁而去，反而回過頭靜靜地看了看湛盧山，半晌才深深嘆了口氣，御空而去。
卻說自柳雲煙離開之後，天劍眾人不禁陷入一陣尷尬的沉默。半晌，才由冥逝率先開口。他剛從那人冥通道處趕回，已然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此刻又聽聞柳雲煙的一番介紹，心已沉入谷底。“各位師弟，你們有何高見？”
“此事非同小可，誠可謂生死存亡之際，當務之急，還是要早早召集其餘四派掌教，大家群策群力，才好共商出禦敵之計。”此時的滄心寒面色已恢復如初，不復之前那般赤紅。
“滄師弟所言不錯，如此你速速派人傳信四派，不，此事緊急，已事關天下安危，但凡在修真界有些名望抑或是小隱於市的名派修士，你都可傳信，寧濫勿缺。血月現，天下亂，我們面對的是一場浩劫。”
“是，掌教師兄。那、那蜀山派還要傳信嗎？”滄心寒頗有些遲疑的問道。
聞言，冥逝同樣有些遲疑，沉吟片刻才道：“自然要傳信，不然恐會遭人詬病。而至於他們來不來，卻是他們的自由了。”
“是，師兄。”
“對了，你立刻派弟子將湛盧山整飭一番。此次天下英傑匯聚，比之五派大比更甚，萬不能墮了我天劍派的名頭。”
“是。師兄，柳雲煙剛走不久，若是我極力追趕，尚可以趕上。”既然是要早早地通知四派，滄心寒自然而然想到了剛走不久的柳雲煙。
“宇師弟重傷未愈，倒是辛苦師弟你了。”
“師兄客氣了，為天劍派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卻說天劍派為迎接眾人忙碌時，以為不速之客突然降臨在湛盧山上。
天劍大殿之上，一滿頭赤發的老者正端坐在正位之上。此般僭越的行為若是被天劍派弟子看到一定會驚掉下巴，而接着定會拔出寶劍，群起而攻之，誓要將其斬於劍下。但現在卻並沒有一個人輕舉妄動，甚至天劍派掌教冥逝都一臉恭敬地坐在其下位，而大殿之中早已聚集了天劍派地各位長者，甚至連重傷未愈地宇君清也到場了。
“想不到天劍派人丁興旺，門派在你們手上發揚光大了，哈哈。”老者聲如洪鐘，震得大點嗡嗡作響。
“你們也不必拘束，我與你們師傅天劍乃是好友，你們就算是叫我一聲師叔也不為過。”老者一副長者的口氣，言語之間反而好似此地的主人，頗有些喧賓奪主。
然而冥逝卻並不敢怪罪，反而打蛇隨棍上，“師叔所言極是，不知前輩道號？”
“老道道號火雲，你們叫我火雲師叔好了。”老者滿不在乎地說道。
“原來是聞名已久的火雲道君，恕晚輩怠慢了。”說著從椅子上站起恭恭敬敬地又施了一禮。其他人見掌教如此，也紛紛行禮。
年輕弟子或許不知，但作為天劍派的長者又怎會不知。火雲道君兩百年前就已名揚四界，可謂成名已久，算的上修真界的前輩。只是他一直杳無音信，蹤跡全無，這才鮮為外人所知。
曾有人傳說他隱於荒山大澤之中醉心修鍊，也有人說他已葬身於天劫之中，身死道消。自古九天雷下生者稀，他久不露面，世人便信以為真。
哪知道火雲道人遇劫是真，身死是假。不禁未曾身死，反而因禍得福，自九天雷劫之中領悟雷火之道，自此重出修真界，聲名更盛。
更讓人深覺不可思議的是，他竟在聲名日盛之際，急流勇退，而後再無音訊，世人皆以為他再次葬身雷劫，卻想不到他已加入天外天之中。此次出世乃是身肩天外天的使命，重整人界，共御外敵。
卻說滄心寒追上柳雲煙之後，將諸事訴之完畢，二人分道揚鑣。柳雲煙本欲南歸，此刻卻也只得西行去通知玉玲瓏。哪知她剛到蜀山，玉玲瓏卻已離開多時，而她只得再次追趕。待到重逢，二人已去瑤山不遠，只得回山在做商議。
待柳雲煙將所行見聞告之玉玲瓏之後，玉玲瓏不由怒氣大盛，雖不曾口不擇言，卻也稱得上疾言厲色。
“天劍派如此薄信寡義，焉能指望其能身先士卒，同仇敵愾？”“如煙，此一行你代我前去便可。”稍稍平復，玉玲瓏開口說道。
“這······掌教師姐，此次干係甚大，你豈可不到場相商？”聞言柳雲煙不免有些焦急。
“薄信寡義者，不足與謀。你帶二三弟子前去，諸事皆可做主，唯有一點，我玉清閣甘願身先士卒，共御外敵，但絕對要便宜行事。”
“是！”見玉玲瓏心思已定，柳雲煙只好應允。她知道，自此之後玉清閣與天劍派已是分道揚鑣，再難同心。
隨着玉清閣的柳雲煙被滄心寒帶入天劍大殿，修真五派終於再次齊聚湛盧山。
而這時其他弟子則頗有默契地紛紛退出殿外，連一些修真界的散修高手也無例外。原因無他，雖說是修真大會，但終究還是要以五派為主。五派提前一天相聚自然是有要事相商，無論是普通弟子，還是五派之外之人顯然不宜再呆在大殿之內。所以未等冥逝開口，一干人等便識趣地朝殿外走去。
玄魔正要跟隨弟子走向殿外之時，冥逝突然開口道：“玄魔真人請留步。”
玄魔聞言一愣，卻已知他的意思，此刻不禁喜出望外。這倒並非是出自受寵若驚，而是玄魔知道，若是他能出席接下來的門派商議，便意味着，雖然蜀山派與天劍派積怨頗深，但值此危難之際，或許天劍派真的能放下恩怨，同仇敵愾
冥逝話落，其他四派的長者同樣一怔接着卻是大喜。若是天劍派與蜀山派能暫休干戈，無論是對五派還是修真界都是天大的好事。
待眾人坐定，冥逝才開口道：“感謝各位前輩道友的蒞臨，想必各位都知，血月現世，大亂將至，此今誠乃人間生死存亡之秋。”目光掃過眾人，又道：“幸得天外天尊主大天尊惦念，派下火雲道君、緣滅大師、君子劍觀劍仙相助，實乃我等之幸事，修真界萬千修士之幸事。我已派人去請三位前輩。”
正當五派商議着如何應對物入侵之事，月如卻已悄悄退出大殿。此刻她只想趕回自己的住所。一場閉關本想着凝神靜心，哪知白雲蒼狗變幻無常，此刻不僅秉持的平靜蕩然無存。甚至伴隨着心愛弟子的逝去，她已心灰意冷。
自月如走出殿外，廣場之人紛紛側目，王易也無例外。伴隨着眾人的竊竊私語，月如漸漸地消失在眾人的視線里。
道了聲告退，王易同樣消失在人群之中。而君莫問也正如他的名字一般，竟真的沒有多問，只是飽含着深意，靜靜看着王易離去的身影，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一回生，二回熟。王易很快便在山間小道追上了徐徐走着的月如大師。“月如前輩。”
聞言，月如腳步一停，緩緩轉過身，面色也稍稍緩和，但仍難掩心中的憂愁。“你來了。”似乎知道王易要來一般。
見狀，王易心中一沉，已有了不好的預感。昨日見她之時，她雖甚是戒備，卻並無憂愁。而此刻她雖無戒備卻滿是憂愁。可她為何憂愁呢？王易知道，但他不敢卻想。“前輩，洛雪她？”
“哎，雪兒是個好姑娘，奈何天妒英華，哎！”短短地兩聲嘆息，卻道出了太多的無奈。
“大師，洛雪，洛雪她她怎麼了？”王易的聲音已滿是顫抖，他猜到了，可他不願意去相信，除非有人親口告訴他。
“孩子，逝者已去，節哀順變。”月如雖口中勸慰，但緊蹙的眉宇又怎能不暴露她心中無盡的悲傷呢？
任王易心中有萬千悲傷也知覆水難收，此刻任憑他如何追悔當初沒能狠心將洛雪帶出湛瀘山也已無濟於事。強忍心中的悲痛，王易顫抖的說道：“勞煩大師記掛，晚輩感激不盡。只是有一不情之請，不知大師能否應允？”
“但說無妨？”月如滿含愧疚地看着王易。
“洛雪自幼便與我們生活在一起，近年來因為一些事情，罕有相聚的機會，如今她已、她已······我想帶她回故里。不知道大師能否應允？”
王易一言本是合情合理，月如卻是一愣。原因無他，她一聞洛雪逝去的消息便覺晴天霹靂，后被各派長者耽擱，竟未來的急問清洛雪的葬身之處，后詢問守山弟子，他們也只是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所以直到此刻她竟然都還不知洛雪身歸何處，此刻王易相問，她甚至不知該如何答覆。
但她知道不該讓一個身陷悲傷之人再受失望，但又怕輕許諾言，難以信守，沉吟片刻還是說道：“落葉歸根乃是人之常情，雪兒十多年不曾歸家，如今也該回去看看了。”
“大師，你答應了？”雖然他已下訂決心要將洛雪帶走，哪怕前面有刀山火海也難以阻擋，絕不讓她留在湛瀘山上。但聽到月如大師的應允，心中還是頗為欣慰。
月如點點頭，“明日午後，待大會結束，我便交予你。”
世俗界講究落葉歸根，修真界雖然出自世俗界，卻並不講究落葉歸根，而是講究以身合道。無論是修鍊有成，以身證道，抑或是生死瞑滅，以身葬道，最終還是將自身交於天道之中，所以各門各派對於門下弟子身葬何處並無太多計較。往往葬於門派後山，設生死冢，若是事權從急也便不拘小節了。
月如雖然未曾在生死冢找到洛雪牌位，但依她想來，若是將此事如實稟告，冥逝應該會體諒弟子苦楚，不會阻攔。她又哪裏知道，洛雪不僅未曾身死，反而對天劍派做出如此忤逆之事，冥逝又豈會善罷甘休？
王易本以為月如大師答應后，會馬上將洛雪交予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