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鬼洞驚魂
何大海的一句話,戳中了我埋於心底的思緒。
一瞬間,我找不到任何反駁他的話語。
或者,此時我的意識尤為清晰,何大海說地是對的,我一樣想下來瞧一瞧。
只是在下來之前,我沒有充足的理由說服自己下來。
梧桐鬼洞中亮着微弱的燈,是先前下去的人照亮着,底下所傳來的慌亂的動靜,宛如一根根針,刺痛着我緊張的耳膜。
何大海笑了笑,又接着向下滑了。
我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深吸了一口氣,撇乾淨了腦中的雜念,也跟着滑了下去。
此時,我才開始留意起這神秘的梧桐鬼洞。
洞口呈近乎四十五度角斜着向下,邊緣非常粗糙,混合著砂礫和泥土,起初還有些潮濕,等下到一定的深度,就完全乾燥了。
不知道滑了多久,終於到底兒了。
光線昏暗,視線不清,再加上那些混亂的呼喊聲,我的神經也跟着跳動起來,只是一個光影的晃動,都讓我眼皮子一跳。
“跟上我。”何大海的反應倒是稀疏平常,就好似仍在地面上一樣。
我連忙收緊了身體,跟了上去,兩眼飛快地打量着四周。
一條宛如橋洞般大小的甬道筆直向前,兩側刻着簡單而又不失美感的花紋,在甬道的入口處,還擺着兩尊麒麟的石像,正對着我此時所站着的位置。
往前看不清楚,往下,我卻看到地面上積着乾涸的血跡。
“有血……”
我驚呼一聲,何大海飛快地蹲了下去,眯着眼睛看了看。
“是人血,應該就是苗安留下的。”
看着地面上的大片血跡,我只覺得頭皮發麻。
苗安到底經歷了什麼樣的事兒,才會留下如此慘狀的局面。
甬道向前,便分成了三叉,三條道兒上都閃着跳動的光。
“走哪兒條路?”我沒有注意了。
何大海倒是搖搖頭,“隨便挑一個走吧。”
這麼隨意的決定,倒也是讓我有些無語,我們正準備從最右邊的通道走時,我的身體又停住了,恍惚間,我又聽到了一些哭泣聲。
“有人在哭,你聽到沒有?”
何大海轉過身,一臉狐疑地盯着我,停了幾秒,甩甩頭。
“陸老師,你是不是幻聽了?”
那些哭聲,真真切切,就是在我耳邊響起的,何大海怎麼會聽不到呢?
我微微有些心急,認真地分辨着哭聲的方向,是最左側的那條通道,拉上何大海,不容分說地朝那條道兒跑去。
“哭聲,說明哪些人最需要幫助,咱們下來是救人的,先去救他們。”
先我們下來的人,把我們倆遠遠地落在後面,一路小跑,也是沒有看到人的影子,倒是在地面上撿到了一個還燃着的火把,算是有了一個照明的工具。
向前不遠,左右兩邊各是一間墓室,似乎是彼此對稱的,就連裏面放着的棺材,也是一模一樣的掉了漆的大紅棺。
何大海的膽子很肥,站在墓室門口朝着我使眼色,“陸老師,要不要進去看看?”
我只覺得后脖子發涼,堅決地搖搖頭,不容分說地拉上他走,“別忘了,咱們下來是救人的。”
何大海一臉無奈,輕哼一聲,忍不住埋怨了一句。
“陸老師,你是真單純啊,這些下來的人,哪一個不是手藝人,還用得着你這個什麼都不懂的人去救?”
這麼一想,似乎有點道理,我也是被救人沖昏了頭腦,才沒有想到這一層。
明白了這一點,我不禁停下步子,狐疑地盯着何大海。
“既然如此,為什麼你還要編個謊話,騙我下來?”
何大海氣定悠閑地擺擺手,一副老好人的姿態勸道,“陸老師,你仔細想想,要弄明白你的身世,無法從那兩個老傢伙身上下手,咱們可以從這些年輕人身上下手?也只有在這裏,咱們才有得手的機會。”
倒也有幾分道理。
刀尖臉和馬臉的確不好對付,而這些年輕人就不一樣了,說不定既不用出賣自己的秘密,也能得到想要的信息。
稍微一想,我心裏便有了一個主意。
“走,咱們先找一個年輕人去問問。”
再往前,仍然沒有見到什麼人影,而那聲聲入耳的哭泣聲始終也沒有加強,依然如小河流水一般,好似遠遠地在某一個地方。
直到再次路過一間裝有大紅色棺材的墓室,我的步子停下來了。
哭泣聲怎麼忽然減弱了?
我忍不住後退一步,站到了墓室正門口,那隱隱的哭泣聲又回來了。
哭聲,是從墓室里傳來的?
“陸老師,怎麼了?”見我停下,何大海一臉詫異地問道。
我皺着眉頭,略有懷疑地道,“我也說不上來,哭泣聲,似乎是從這裏頭傳出來的。”
何大海回過身,朝着墓室里看了一眼。
除了一口棺材外,還有一些保存完好的陪葬品,陶器、瓷器、玉器,再無其他的東西了。
何大海眯起眼,似懂非懂地一笑,“我明白了,敢情陸老師是看中這裏頭的東西了,嘿嘿,咱們倆果然是臭味相投,走,進去瞧瞧。”
我愣了一下,哭笑不得地反駁道,“我是真的聽到了哭聲。”
“我也聽到了。”何大海搖搖頭,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哭聲不就是從這裏頭傳過來的嗎?這是在呼喚咱們進去呢。”
活了二十七年,我是頭一次進到這麼陰森恐怖的地方。
只覺得從腳脖子到腦門,像是裸露在冰天雪地里,是暖不熱的冰涼。
進了墓室,我就貼牆站着,動也不敢動,只有一雙眼睛四處瞄着,卻總落到正中間的大紅色木棺上,生怕那棺材動一下,所以我收緊了呼吸,連眼皮子也不敢眨一下。
反觀何大海,卻是大搖大擺地四處晃悠着,一會兒拿起來一個陶器,說這個值錢,一會兒又把陶器放下說玉器值錢,甚至還反過頭問我想要哪個。
棺材上刺眼的血紅,以及越聽越瘮人的哭泣,讓我實在待不下去了。
我轉過身,準備離開墓室,一扭頭,整個人驚住了,連呼吸也停住了。
墓室門口,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顆血紅色的頭,被鮮血浸沒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在看;彎曲的鼻樑上,是兩個破裂到露出軟骨的鼻孔;那張開了近一百八十度的口腔里,是小半截咬斷了的舌根,還在滋滋的朝外面冒着血。
整顆頭,就好似被生生剝了一層帶血的皮厚,只剩下模糊的血肉。
仔細一嗅,還有讓人作嘔的血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