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兩個怪人
翌日一早,紅羅山書院的先生和學生全是黑着眼圈。
先生無心授課,學生也無心聽講,索性一股腦兒都站在書院外面,望着梧桐鬼洞的方向。
昨晚上發生的事情,已經傳遍了懸瓠城的方圓百里,梧桐鬼洞的名頭也愈發地壯大了,引得附近不知利害的好奇的人們都圍過來看。
而梧桐鬼洞的現場,卻是被國民黨的軍隊重重封鎖,能看到的只有那厚厚的懸起來的白帆布。
對於昨晚上發生的事情,大家都閉口不談,尤其是我跟李先生兩位目睹現場的人,見面之後,也只是輕微聳聳肩,搖搖頭。
畢竟一大早國民黨就把告示貼出來了,找了一個冠冕堂皇的中毒之由,把這件事情給蓋了過去,對於晚上響起的槍聲卻是提都不提,畢竟那件詭異的事,怎麼解釋也解釋不過去。
梧桐鬼洞的影響,比我預想的還要大,居然很快就通過電報傳到了千里之外,慕名而來的人也越來越多,懸瓠城本就緊張的局勢愈發混亂了。
臨近中午,校長帶回來一個消息,因為最近的局勢動蕩,學校決定停課,時間不定,這對於無心學業的大傢伙來說,可謂是一個好消息。
我是孤家寡人一個,書院便是我的家,就倚在長亭處,看着大傢伙一個一個離校,李先生是最後一個離開的,離開之前,他陪着我坐了一會兒。
“陸先生,我闖南走北這麼多年,從未見過這麼奇怪的事兒,你說自己人,怎麼忽然就打自己人了呢?”
我又想起來從梧桐鬼洞裏鑽出來的筆直的背影,此時一想,放佛那個影子少了些人味,多了些鬼氣,不由得後背發涼,搖搖頭。
“這些事情自有國民黨負責,李先生,我看那梧桐鬼洞有點不尋常,這些日子,你還是別往那裏靠了。”
李先生離開之後,我便把紅羅山書院的大門緊鎖,一個人坐在亭子裏看書。
遠處宛如蟲災般的吵鬧聲,讓我幾次把書合上。
昨晚上發生的事情,歷歷在目,我所見到的那些事兒,實在是超過了我的認知,在強烈的震撼的同時,也激發了我的好奇。
我並不是不想去探個究竟,只是我很清楚,即便是去了,也跟那些鄉民一樣,被國民黨擋在門外,什麼也看不清楚。
起初我以為事情會逐漸平靜,沒想到會越演越烈,到了晚上,鬧哄哄的聲音依然不絕入耳,甚至還有加重的趨勢。
而那些吵鬧聲放佛有一股神秘的魔力,把我壓抑住的好奇不斷地勾了起來。
挨到了早上,洗簌完畢,我拿起掃帚,準備掃一掃院子裏的落葉,也算是轉移注意力,平淡心境,沒想到剛走到院子,卻看到牆頭上站着一個人影。
人影穿着寬大的灰色馬褂,踮着腳尖,扭動着脖子,活像是一個變成人形的大猩猩,出神地望着梧桐鬼洞的方向。
我心裏也明白了,這個人不是賊,頂多只是一個看熱鬧的人罷了。
“同志,這裏是書院,請你注意形象,從牆頭上下來。”
人影抖了一下,顯然沒有料到自己被人抓了個正着,快速地扭過頭,一張大餅臉衝著我咧嘴一笑,“哎呦,還有個活人哪,下來,我這就下來。”
人影身材看着有些胖,身手卻是相當矯健,雙手在牆頭上這麼一撐,就穩穩地落在院子裏,將手上的泥苔在褲邊上抹了抹,伸出手,“你好,我叫何大海,是個外鄉人,這裏既然是書院,那你就是老師了?”
對於陌生人進校,我本能地有些謹慎,盯着他打量了幾眼,只覺得這個人身上有股精明勁兒,就點點頭,握握手。
“學校停課了,你還是出去吧。”
何大海眨巴眨巴眼,神神秘秘地道,“我來這裏,就是為了梧桐鬼洞的事兒,我聽說那個洞可是邪門兒的很,你知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撒了一個謊,搖搖頭,“你也看到了,在這裏看不到十里之外的情況,那個洞嘛,早就被國民黨給封鎖了,誰也靠不近,你應該去問問附近的人。”
何大海所有所思地點點頭,衝著我一招手,“你是老師,雖然年輕了點,但老師是不會騙人的,那我就先走了,咱們有緣再見。”
人走得倒也是乾脆,看着何大海下山的背影,我搖了搖頭,這個人還有點意思。
像何大海這般,被梧桐鬼洞所吸引來的人數不勝數。
然而這些人中,不乏一些不出名的大勢力。
這件事情的轉機,也就出現在了兩天之後。
李先生神神秘秘地回到學院,告訴了我一個消息。
有一個大勢力,把梧桐鬼洞從國民黨手中買了下來,正在着手準備發掘工作。
這個消息,無疑是給我打了一針雞血,雖然我不能親自弄明白梧桐鬼洞的奧秘,但是能親眼見證,也不乏是一樁幸事。
梧桐鬼洞外,早已經人山人海,很多人甚至帶着小馬扎,找一個陰涼的地方坐着,隔絕視線的白布依然存在,雖然看不到裏面的情況,但是那連續的機器轟鳴聲,以及新鮮泥土的氣味,也能讓人血液為之沸騰。
我擦了擦額頭的汗,聽着附近人談論的見聞,忽然感覺到了一隻手拍在了肩膀上,接着是一個興奮的聲音。
“老師?咱們又見面了。”
扭頭一看,正是何大海,我微微一愣,“你還沒有回去?”
“不把這裏的事情搞清楚,我又怎麼能安心回去。”
何大海朝着白布一努嘴,顯得有些寡然無味。
我看不明白他的想法,淡然一笑。
“不過就是一個洞口,我想應該很快就有結果了。”
何大海搖搖頭,左右打量了一眼,低聲衝著我道,“我看在你是老師的份上才跟你說,你想想,梧桐鬼洞要真是一個普通的洞,國民黨的人為什麼放手?還高價賣給了別人?”
這一點,倒是我以前沒有考慮過的,不禁有些困惑了。
而何大海,顯然對我的困惑很得意,只是我再怎麼追問,他都不願意說了。
也就是在這時候,我感覺到這個何大海有點不普通。
同樣還有一個看上去不普通的人,站在我的前面,他保持着一個姿勢幾乎半小時沒動過,忽然搖了搖頭,淡淡地念了一句詩。
“此局,乃是雨落乾坤萬物生。”
聽到這句詩,我腦子一懵,毫不猶豫地對了一句,“火燒宇宙星光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