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七十六章 捨得
第一千五百七十六章捨得
小六小七看着他跑過去,速度之快、來之突然,讓他們的眼神不禁是跟着他跑了遠遠的,都看不到人影了。可偏偏,這個時候,一句撕心裂肺的哭喊在遠處響起。
他們知道是相隔甚遠的,可是這叫聲竟能一字不差的落進他們的耳朵里,不免有些詫異。小七熱心腸想去看看怎麼樣的,可小六卻一手抓住了他的手臂,沖他搖了搖頭。
那邊的李千越喊完最後一句話,自知無望,便是低下頭對着自己抓了一把的黃沙,不由落下了眼淚,那淚水滴到了沙中,立馬凝固成了一片。
季玉深,怎麼會為了他,耽誤自己離開的腳步?到底還是自己太天真,早就該知道的,自己在他的心中,哪有什麼分量?
他滿心的委屈無處撒,便只能低低的哭嚎着,淚水混着沙地臟污渾了滿張臉都是的。可正在他委屈之時,一雙青色的鞋子,卻印入了眼眸。
他愣了愣,好似不敢相信的停住了哭泣,傻愣愣的看着那雙鞋子,突然,一道清冷的嗓音在頭頂上響起:“堂堂的男子漢,哭哭啼啼,成何體統!”
這語氣嚴肅的緊,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心中卻是十分歡喜,不用一會兒便是立馬抬起了自己髒兮兮的臉蛋,瞧着面前一臉冷漠的季玉深卻高興成了傻子。
可是他看李千越卻是緊皺着眉頭,完全沒有一點點的歡喜之意,但是前者卻高興的大喊一聲:“先生!”隨後就是瘸着一隻腳,踉蹌的從地上奮力攀爬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他又在了面前的緣故,他格外的有精神,拚命的在地上爬着若是摔了,便是再爬一次,總歸要站起來。而這個艱苦的過程,季玉深都不過是冷眼旁觀,沒有要幫忙的一絲。
他反倒是冷眼旁觀李千越的行動,冷然的說話道:“你怎麼在這裏?這個時間,你不應該是在學堂念書嗎?怎麼敢私自跑出來?”
好一會兒,他才終於是穩穩的爬了起來,隨即的舉動出乎了季玉深的意料,他竟然是不由分說的就投入了他的懷中!一雙手緊緊的扣住了他的腰!
李千越一直是個有規矩的人,更何況對於他,更是的老實,不過就是怕惹來他的不高興。可是現在的舉動,簡直可以稱得上大膽了,但是季玉深驚愕了半刻竟不知道作何感受。
自己的手還高高的抬手,不知道該不該覆蓋在他的身上,只聽見那個小小骨架在他的懷中,悶聲說道:“我想來送您,又怕您不高興。方才還以為您不想理會我,已經走了,好在您並未離開。”
頓了一下,他又是輕輕說道,“爹,一路順風。”
他一聽,對這個稱呼很是不習慣,渾身都僵硬了住,可是他還是將不適強忍下來。好一會兒,竟也出乎李千越意料的,既沒有推他,更是伸出大大的手掌在他的小腦門上揉了揉。
只聽見季玉深難得對着他柔聲說道:“嗯,我知道了。以後不要蠢到追馬車,好好念書,莫給我丟了臉面。”
聽到這麼一句話,他的眼神瞪大了去,隨後重重“嗯”了一聲說道,“是!千越牢記在心間。”
而後,也不等他催促,小千越便是知道時候不早,不能耽誤他們的行程,於是主動從他懷中起開,悄悄抹了把淚道,“時候不早了,千越便不再送爹爹了,這就回去。”
而後,主動轉身,邊一瘸一拐又是單隻腳蹦蹦跳跳的離開,再沒有回頭的,他便是背着手等在原地,直到那小小單薄的背影消息在眼中消失了乾淨,他才離開。
在斑駁的樹影之下,他遠遠的便是瞧見了桃花樹下,一個姑娘正站在被桃花瓣鋪滿的地上,雙手放於腹前,正淡淡的笑着,迎接他的歸來。
一旁的馬,同地上的桃花瓣戲耍着,好似知道他回來了,便是長嘯了一聲讓車夫注意到他的身影。可見他停在原地,溫潤如水的眼神正與蘇幼儀遠遠的對視着。
這個場景,哪怕多年後憶起,都會覺得時間停滯,將美好緩慢的緩慢的,都留在了那個時候。
好一會兒,他才是大步走了過來,直是走到了她的身邊,聽她輕輕的喚上一聲:“玉深,你回來啦?”
而他淺淺笑着道:“嗯,我回來了。幼儀,叫你久等了。”
就是這麼一句話,好像貫穿了這麼多年,又回到了她的身邊。
瞧有花瓣落在他的發上,蘇幼儀便是踮起了腳尖,伸手在他的頭髮上理了理弄趕緊,再看上他的眼眸時又是撞入了一潭深水。
她有些嬌俏,恍然是與他說道:“瞧過千越了?千越這般小,你就將他一個人丟着。親娘早早逝世,原以為早亡的父親突然回來了,沒相處多久,又將他丟下,他着實可憐。”
“那你呢,你捨得嗎?孩子孫子都繞於膝下了,你卻要與我離開?”他摩梭着她的手掌,淡淡說道。
只聽她說:“他們是皇家子弟,不論如何,都有人陪有人伺候,千越不一樣——”
她都還沒說完,季玉深就已經將她擁進了懷中,用了心說道:“我也不一樣,我有你便夠了,旁人與我無關。何況,李千越也不用我操心的。”
這般,蘇幼儀才是嘆了口氣,回擁了他。
他不知道啊,那日李千越回了學堂,叫先生用戒尺重重的打了十下,只因為那日他總是看着窗外失神更是當眾逃課,回去后不論先生怎麼問他都不肯說。
這叫先生氣急了,才會動手打他,他也是班裏唯一一個叫先生真的用戒尺打的孩子。等是打完了,先生也消了氣,可是他卻覺得自己愧對先生,生生的跪在孔夫子面前,直到天黑。
那日,學堂裏頭想必只有小六小七,才知道他逃課做了什麼,但是他們二人,誰都沒有說。只因為他們顧及小千越的尊嚴,也知道千越在顧及季先生的面子。
即便季先生已經離開了,他也不想叫旁人說他半句不是,從進御園的第一天開始,他便決定了閉口不談自己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