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1章 監督的人，自然是她
可是……腳步卻在走到大廳前時，緩緩停頓下來。
王冠的辦公桌，在最靠近她辦公室的地方，葉展眉原本打算將辦公樓旁邊的大廳也包下來的，給王冠一個辦公室，用來辦公。
她的辦公桌上，電腦已經關閉。
“嗡——”驀然一陣震動，在黑暗的環境中驟然響起，驚了葉展眉一跳，隨後她方才反應過來，鬼使神差的，她緩步上前。
是王冠的手機，或許是長時間無人接聽的緣故，那邊已經掛斷了電話。
葉展眉怔忡望着。
不過片刻，手機再次震動了兩遍，是短訊。
兩行文字安靜的躺在手機屏幕上，那般觸目……
……
葉展眉回去的路上很平靜，手平穩的攥着方向盤，面色沒有一絲表情。
她以為工作室是她最後的動力，可是……
“言太太今天怎麼樣？”
這話，是王冠手機屏幕上顯示的第一行字，熟練的不像是第一次發，像是例行公事一般。
葉展眉攥着方向盤的手陡然一僵，手背上青筋都跟着暴起來了。
“繼續監督着。”
這是王冠手機屏幕上的第二行字。
監督的人，自然是她。
王冠在監督她。
陪在她身邊兩年時間的人，其實一直在監督着自己的一舉一動。
難怪王冠知道那麼多的事情，難怪自己的很多事情，總能很快被言止發覺……
她還自作多情的以為是那個男人在關注着她的事情，卻從未想過，原來……他在她的身邊也安插了監督她的人。
原來……他從來沒有信任過她。
葉展眉以為，工作室是自己繼續奮鬥下去的理由，可是今天她才發現，原來……又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這一天，葉展眉回去很安靜。
沒有去質問言止今天自己剛剛察覺到的事情，也沒有表現出任何的異樣，甚至還平和的和言止一同共進了晚餐。
整個晚餐期間，葉展眉甚至收到言止幾抹詫異的目光。
葉展眉只是微微抬眸輕笑：“我臉上有東西嗎？”
或許她表現的太過反常，以至於言止都察覺到了其中的不同。
言止最終緩緩收回目光，一副沉靜的樣子。
“我用好了！”拿過餐巾擦拭着唇角，葉展眉還語調柔和的說了一句，“今天在工作室忙碌了一整天，很累了，所以先回去休息了！”
說完，她故作疲憊的眯了眯眼睛，直接走上樓去。
身後，言止的目光始終跟隨着她的背影。
葉展眉在撒謊。
言止只需要看那個女人的眼睛便知道這一點，什麼很累，什麼工作室忙碌了一整天，都是在撒謊。
可是偏偏，他卻又看不出這個女人究竟在隱藏什麼，這種感覺……似乎很不好。
隨意放在餐桌上的手，不知什麼時候緊攥成拳。
言止不喜歡這種感覺，這個女人彷彿什麼都不在乎的神情，甚至……在她不在乎的那些事物中，很有可能包括……他。
太不爽了！
像是被人生生拒之門外一般，不，比被人拒之門外的感覺還不爽！言氏總裁何曾有過這樣的感覺！
他在做什麼？
言止幡然醒悟，竟然在為這個女人苦惱？這根本不是自己！
沒錯！
言止飛快斂起全部神色，怎麼可能在乎那個女人，絕無可能！
只是……當走上樓去，看見客房緊閉的房門，他的胸口還是積鬱了一種莫名的怒氣，為那個女人的改變，還有……自己此刻的不同以往！
……
即便是回到房間的葉展眉，也平靜的沒有一絲裂縫。
她安靜的卸妝，洗漱，站在浴室的鏡子前，看着自己有些蒼白但無波無瀾的神情，第一次覺得，原來她也可以喜怒不形於色。
泡澡，睡覺。
整個過程，沒有任何的胡思亂想。
只是在第二天去工作室的時候，葉展眉沒有像往常般直接走進辦公室，放心的將工作室的所有運行交付到其餘人手中。
她只是安靜站在所有人面前，而後拍了拍手，吸引了眾人的注意。
“展眉姐？”一旁，王冠抬頭疑惑的看着她。
葉展眉只禮貌的笑了笑：“今天大家先不要工作了，我們好久沒有聚一聚了，樓下全德祥，我請客。”
說著，她微微挑眉。
員工瞬間有片刻嘩然，似乎還帶着些許不可置信。
“是真的！”葉展眉無奈笑開，“大家這幾天忙得昏天黑地，現在好不容易放鬆下來，怎麼，不相信我啊？”
眾人這才反應過來，很快歡呼起來。
只是，一旁王冠眉心緊皺，不知在想些什麼。
葉展眉是真的在全德祥定了最大的包廂，足夠整個工作室二十幾人了。
大概二十分鐘時間，包廂內開始變得熙熙攘攘，煙火氣息十足。
葉展眉安靜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唇角始終帶着一抹笑容。
“展眉姐，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一旁，王冠的聲音越發的擔憂。
葉展眉轉頭，依舊對着她笑了笑：“很快就知道了！”
說著，她站起身，看着眾人，目光緩緩落在之前她花了大價錢挖過來的幾人身上：“你們當初為什麼會突然答應加入工作室了呢？”
最初，她卻挖這些人才的時候，均都被拒絕了，可是後來，卻都答應了下來。
包廂內，緩緩安靜了下來，所有人安靜望着葉展眉，他們不懂，為什麼葉展眉身邊的王助理，臉色會這般蒼白。
“還有王冠……”葉展眉說著，緩緩轉身，“你跟了我兩年時間了吧……”她輕輕開口，聲音像是緬懷。
“……”一向活躍的王冠，此刻卻只沉默坐在那裏，臉色是罕見的冷凝。
“是因為言止嗎？因為他，你們才會願意過來？”葉展眉沒有繼續拐彎抹角，直接說了出來。
現在想來，她應該早就知道了，除了言止，還會有誰有這麼大的本事呢？
是她高估了自己的誠意。
“展眉姐……”王冠終於出聲，聲音喃喃叫着她的名字。
“其實……言止很關心我吧……”葉展眉驀然笑了出來，“關心到，把我想要的人才都送到我身邊了……”
哪怕代價，是監督着她的一舉一動。哪怕目的，是他不信她。
葉展眉明明是笑着說出這句話的，可是周遭所有人，卻沒有人相信，她此刻是真的開心。
因為所有人都安靜的坐在座位上，看着她的方向，目光中彷彿是不忍和……可憐。
葉展眉原本鬆懈的情緒驀然一僵，而後她卻笑得更歡：“你們別可憐我啊！”她笑得眯了眯眼睛，“我是說真的，你們看，言止真的很關心我……”
可是說到後來，她的語調突然變得低沉下來。
她對所有人都演戲，告訴所有人，言止很關心她，言家夫婦很恩愛，說到後來，她自己都相信了。
可是……卻終究在溫水音回來之後，被徹底打回了原形。
這樣的謊言，再也騙不了自己了。
葉展眉突然感覺自己眼眶一熱，匆忙垂眸，不想讓人看見自己此刻的狼狽。
等到自己的心情終於平靜下來，葉展眉方才緩緩拿起一旁的酒杯，看着周圍的眾人：“工作室很小，各位都是業內精英，是工作室埋沒了大家……”
說完，她仰頭將酒杯一飲而盡，卻轉眼重新滿上。
“但是我想……我們共同經歷了兩年的時間……”說到這裏，她的聲音有些哽咽下來，“大家可不可以對我說句實話？這種被人蒙在鼓裏的感覺……真的很不好。”
很不好。
她以為這是自己獨立的工作室，可是到頭來不過是言止授意下的一場變相的圈養。
她以為和這些人同甘共苦的是自己，可是……卻只不過是因為言止罷了。
“展眉姐……”一旁，王冠輕輕拉了拉她的衣角。
葉展眉緩緩轉身，看着坐在自己身邊的助理，唇角勉強勾了勾：“兩年的時間，王冠，我是真的把你當成好姐妹的……”
哪怕現在王冠對她說，之前都不是真的，她也會嘗試着讓自己相信。
可是最終……
“對不起。”王冠輕輕開口，甚至沒有再對視她的眼睛。
那一瞬，葉展眉腦海中緊繃的弦驀然斷開。明明早就知道是這樣的結果了。
她突然覺得，自己之前因為工作室而堅持的信心有些可笑起來。
言止拿工作室來威脅她，可就連工作室，都是言止一手操辦起來的，從來都和她沒有任何關係。
“你們呢？”葉展眉深吸一口氣，已經逐漸平靜下來，“業內爭相搶奪的人才，為什麼會到這裏？”
她心中，早已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沒有人作聲。
葉展眉卻已經明了：“我知道了。”她緩緩點頭，“就這樣吧……”
說著，她再次仰頭，將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而後便要轉身離開。
“展眉姐，你不要工作室……不要我們了嗎？”身後，王冠的聲音似乎還帶着些許的顫抖。
葉展眉身體一僵，她覺得有些恐怖。
不是工作室恐怖，也不是身邊的人恐怖，而是……言止恐怖。
他一手製造了這個牽制自己的工作室，如今……捨不得的竟然是她。
“兩年的時間，王冠，我現在才發現，我推心置腹的助理，其實是監督我的人，我……做不到大度了，而且……”
說到這裏，她停頓了一下，隨手將耳畔的頭髮拂到而後，“不是我不要你們，而是……你們放棄了我。”
話音落下，這一次，她已起步，徹底離開這個包廂。
過去兩年她所付出的努力，就像是打了水漂一般，可是在走出的一瞬間，眼淚卻還是忍不住流了出來。
她突然想到曾經王冠的祖母病逝，家中再無親戚，工作室上下幫助她操辦的樣子；她想到曾經自己和言止鬧彆扭，在工作室高燒，王冠一臉焦急的樣子……
經歷的越多，便越發的難以原諒。
沒有再回工作室，葉展眉直接回了別墅，不想理會任何，只將自己憋在房間中，任由死寂填滿房間。
她只是想不通，為什麼偏偏在這個時候，讓她發現了她的工作室不過是言止編造出來的假象而已。
而她更想不通的是，為什麼到了這個時候，她對那個男人……卻依舊撕心裂肺的不願死心，甚至……不能死心！
一個人在客房沉靜的待着，葉展眉甚至不知究竟過了多長時間。
“嗡——”一旁手機振動響起。
葉展眉沉默轉眸，她的手機在茶几上晶亮閃着。
是言母。
不得不接。
“喂？”靜靜將手機拿在耳邊，葉展眉感覺到自己的手指都泛着冰涼。
“展眉啊，這幾天怎麼不到主宅來了……”言母的聲音從那邊傳來。
葉展眉微怔：“只是……有些事情耽誤了。”
“嗯，你也是，小止也是，今天你們兩個人，必須回家！”說完，言母已經在那邊掛斷了電話。
聽筒中，只傳來“嘟嘟”的聲音。言母也是雷厲風行的人。
此刻只留下葉展眉一人坐在床邊，良久才苦笑一聲，她連言止今晚是否回家都不知。
而且……就算他回家……他們恐怕也很難和平去主宅那邊了吧。
轉頭，看了一眼一旁的時間，已經六點多了。
言止依舊沒有回來的跡象。
微微思索一陣，葉展眉還是收拾了一下，簡單滋潤了一下氣色，一人前往主宅。
言母的身體並不好，葉展眉還是知道的，哪怕……只是去看望一下她，畢竟……在自己為言家媳婦的時間裏，言母對她，其實不錯。
主宅在城北，樹叢掩映，空氣清新。
葉展眉到達那裏的時候，已經是半個小時以後了。
言母正躺在床上，看見只有她一人顯然是失落的，直朝着她身後看了好幾眼。
“言止公司的確很忙，您也知道，言氏那麼大！”葉展眉輕聲解釋着。
最終，言母只輕聲嘆了一口氣，並未多說其他。
“我給您剝個水果……”葉展眉說著，拿過一旁的甘頂桔，輕輕剝着，不想面對言母的目光，她怕在其中看到自己不能回應的渴望。
“先不用剝了！”言母拿過她手中的水果，“今天媽淘到一些好東西，展眉你也幫我看看怎麼樣。”
話音落下，一旁管家已經從門口走進，手中拿着一個精緻的紙箱。
“來，展眉，你看這個項圈怎麼樣？”言母顯然很有興緻的樣子。葉展眉臉上的笑容幾乎瞬間冷凝，那個項圈，是嬰兒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