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29.病名為愛
後宮，山中殿窟，聖泉。
聖泉池邊。
蒂蕾莎雙拳緊握，面色凝重。在她身後，莎露懷捧一件染血胸衣，雙手緊緊揪着蒂蕾莎的袖子，微微顫抖。
莎露身旁，大祭司長在克洛伊的扶持下勉強站穩身體。短短一刻鐘不到，這位慶典上傲視群雄的大祭司長，已經變得無比脆弱，彷彿一個風燭殘年的垂暮老人。
聖池之中。
穿着內衣的愛莉雅泡在池水中，只有腦袋枕在墨崢的臂彎上，露出水面。小臉蒼白的毫無血色，額頭掛滿冷冷的汗珠，牙齒不停打着顫，每一次呼吸都會微微抽搐。“墨哥哥……愛莉雅……要……死了嗎？”
“不會的，不會的，”墨崢淚流滿面，“我不會讓你死的。”
愛莉雅轉頭看向池邊的大祭司長，虛弱地哽咽，“安娜媽媽……對不起……愛莉雅……讓您……失望了。”
大祭司長抬手捂住嘴巴，不停搖頭。淚水溢出眼眶，順着臉龐的褶皺滂沱而下。
墨崢輕輕曲起一條托，挪動胳膊，將愛莉雅摟的更舒服一些。“別說傻話，你會活下來。然後我們結婚，從此幸福快樂，永遠生活在一起。哥哥向你保證，你一定會活下來的。”
愛莉雅虛弱地點了下頭，慘白一笑：“嗯，我相信哥哥。”接着暈了過去。
墨：【阿彌，你究竟想到辦法沒有？】
彌：【魔蚴已蛀進心臟，即便僥倖祛除了，心臟也無法自愈。我剩下的以太煉構基權限，也不夠再做一顆心臟。總之無論如何，她都沒救了。】
墨：【我用心智力場幫她堵住蛀洞。】
彌：【不可能的。生命本體的心智力場極其強大，極難被他人干涉，所以聖泉才只有意識清醒時能用。愛莉雅的心智力如此強大，又是心臟這麼關鍵的器官。就算你喝一整桶龍膽露，也絕無可能。】
墨：【心臟不能，那連結心臟的血管呢？】
彌：【血管……若我倆協同合作，倒有一絲希望——你脫衣服做什麼？】
墨：【把我的心臟換給她。】
彌：【你瘋了嗎！那你自己怎麼辦？】
墨：【我用念甲再造一顆。】
彌：【胡鬧！就算你能長時間集中心念，但你能一輩子不睡覺嗎？】
淚水模糊了墨崢的視線，【那時的我太懦弱，什麼都做不了，什麼都沒有做……】墨崢用力閉上眼驚，將淚水擠出，然後望着愛莉雅，【但這一次，我絕不再眼睜睜看着她死！】
彌：【你醒醒吧，她不是你媽媽！】
墨：【那又如何？】墨崢輕輕拂去愛莉雅額頭的汗水，【若不是她，我早就死了。】
彌：【試煉呢？試煉怎麼辦！你死了，誰來拯救世界——】
墨：【她就是世界！我的世界。】
彌：【你要為了一個凡人，不到百年的壽命，讓整個宇宙、無數生靈，墜入深淵，世世代代活在地獄中嗎？】
墨：【別和我講這些大道理！我知道地獄的滋味！】墨崢握住愛莉雅的小手，淚水啪嗒啪嗒落在她臉上，【她把我從地獄救出來，我不能負她。】
彌：【你冷靜下來想一想，好不好？】
墨：【別再浪費時間了！】墨崢鬆開愛莉雅的手。指尖凝出一把念刃，劃開自己的胸口。胸骨與肺葉包裹中，一顆心臟怦怦跳動。【今天要麼她活，要麼我和她一起死——你選吧！】
彌：【你這個瘋子！該死的瘋子！】
墨：【快選！】
彌：【該死——抱穩她！】
墨：【謝謝。】
彌：【閉嘴！】淡藍色半透明液體從墨崢體內滲出。化作十來只液態觸手，伸到愛莉雅胸前。一隻觸手變化成手術刀，在她胸口上精準地劃開一道口子。四隻觸手扒開划口，其餘數只觸手慢慢伸入愛莉雅體內。
墨：【聽着。她的心智力很強大，我必須全心全意放在她身上。所以你的心臟，得由你自己掏出來。你動手的時候，我會同步摘出她的心臟。】
彌：【嗯。】
墨崢屏息凝出一顆念甲心臟，然後伸手探入胸腔，將心脈一根接一個切斷。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莎露閉上眼睛，淚水奔涌而出。當墨崢將手拔出胸膛時，手掌之中握着一顆心臟，噴吐着鮮血，怦怦跳動。
墨：【快給我。】阿彌將愛莉雅蛀滿魔蚴的心臟遠遠的扔到池外，同時將墨崢的心臟塞進愛莉雅小小的胸腔中……
…………
聖泉之中，墨崢專註地看着懷中的愛莉雅，她的手術刀口剛剛被縫合。
“咳咳咳……”愛莉雅從昏睡中醒來，咳個不停。
墨：【她怎麼老咳嗽？】
彌：【你的心臟太大，頂到她的肺了。沒關係，就是咳嗽而已，死不掉的。】
墨：【謝謝你。我很抱歉，真的，很抱歉。】
彌：【別說了，其實我早就不抱什麼希望了。最後能幫到你，沒想到還挺開心的。你的時間不多了，好好珍惜吧。】
墨：【嗯。】
“墨哥哥？”愛莉雅揚起臉來，看着墨崢。
墨崢慌忙抬手捂住自己胸前的縫口。微笑着將她抬高一些，在她額頭上吻了一下，“寶貝兒，已經沒事了。你會活下去，一直一直，長命百歲。”
“和哥哥一起嗎？”
“當然。”墨崢看着愛莉雅的眼睛，溫柔地微笑。
聖池邊，克洛伊與莎露抱頭痛哭，蒂蕾莎和大祭司長默默流淚。
愛莉雅看着哭泣的眾人，歪過頭來又問墨崢，“真的？”
“當然是真的，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啊？”
愛莉雅笑靨一展，“嗯，哥哥從沒騙過愛莉雅。”她歪頭靠在墨崢身上，看到了墨崢胸口的血跡，“哥哥，你的胸口——”
“那！愛莉雅，我再給你講一個故事吧。”
“好啊。”愛莉雅抬起頭，看着墨崢的眼睛。
“從前有個公主，名叫愛莉雅。她一出生就得到了天神的祝福。她有着天使般美麗的容貌，天使般美麗的心靈。任何人只要見到她第一面，就會發自真心的愛護她……”墨崢的眼皮越來越重。疲倦宛如海嘯掀起的巨浪，一波接着一波。他的意識宛如老燈塔的火苗，忽明忽滅。
“哥哥？”
墨崢強撐起精神，向愛莉雅微微一笑。“她住在銀白色宮殿中，每天都生活的無憂無慮，幸福快樂……”他的語速越來越慢，聲音越來越弱，眼皮越垂越低。
“墨哥哥？”愛莉雅輕輕搖了搖墨崢。
“嗯？”墨崢睜開眼睛，“抱歉，剛剛講到哪了？”
愛莉雅露出笑臉，“她住在銀白色宮殿中，每天都生活的無憂無慮，幸福快樂……”
“對。那是一群既善良又勇敢的人，她們總是時時刻刻陪伴在她身邊。憨厚的克洛伊，穩重的蒂蕾莎，傲嬌的莎露……以及……雖然很嚴厲……但其實很關心她的……安娜媽媽……”
“還有呢？還有呢。”愛莉雅期待地看着墨崢。
“還有……”他的眼皮好沉好沉，他努力想要撐開眼皮，但真的好難好難。
“墨哥哥？”愛莉雅輕輕搖動墨崢的手。
“……”墨崢泡着溫暖的泉水，懷中抱着心中摯愛，暖暖的，軟軟的。這大概是世上最幸福的時刻了吧。他的臉上露出微笑，他的手慢慢滑落。
愛莉雅看着墨崢的心口，淚水溢出眼眶，“哥哥！”她捂住那道傷口，哽咽啜泣，“故事還沒講完呢……還有呢……還有呢？”
墨崢的脖頸一軟，腦袋無力地垂下。
愛莉雅的手心一暖。
鮮血噴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