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9章 謀局動勢
再次來到桐柏福地,鍾紫言新生別樣感受。上一次匆匆拜訪,只顧着心驚肉跳了,無法細細感悟這六階靈地的妙處,此時腳下登雲,周旁水靈之氣盎然,雷電元素也偶爾閃爍其中,神妙不可言語。怪不得化神偉力至少得在這等地方修成,實在是別處凡塵孵不出真龍鳳凰。按照禮數先拜見了林御魂老祖,然後匆匆駕雲來到簡雍所在靜室,見今次竟然沒有神秘屏障困囚他,鍾紫言頗為詫異。“你可還好”“掌門莫擔憂,雍無礙。”簡雍比去年氣色好了不少,整個人比結丹前笨壯了些,更顯沉穩,除了個頭趕不上自己,氣質已經非常內斂,若凡塵光影,自然舒適。二人互相交換彼此這一年多的經歷,簡雍不時嘆息,重複問道:“玉洲師弟也結丹去了”“是,今年春日離山,和你一樣,不教旁人送,說他把握十足。可這都大半年過去,也沒聽着信兒。你我結丹時,哪裏用過這麼長時間”“順其自然吧,有些強人結丹亦不下三五年的,玉洲手段了得,劫雷自然也強悍,多準備準備是好事,掌門你不必擔憂。”“但願如你所言。”……“寒亭怎麼樣?”“欸,不樂觀,每月用冰玉丸吊著命呢,是生是死只能看他造化。”……“正明和菩提他們能受得了咱門裏的風氣么”“無甚情況,自天樞殿別開佛心堂后,正明和海月幾人潛修佛法,也時常以我道門教義左證,平常無事時閑去論道,我亦有收穫,這條路絕非死路。”簡雍頷首會意,三年前他別出心計,奇思妙想覺得佛修亦可入赤龍,遂起念與鍾紫言細說,沒想到鍾紫言竟然同意這樣做。如今看來,事情的發展還在控制之中,有好的預兆。“開闢戰爭要發動了吧”“嗯,前日汦水宗庶務峰宗道友來山裡拜訪,說了一些情況,此番只他一家就湊去九千餘眾,北域派來了十三萬人,我南域以拘魔宗為統領,攏共湊了六萬多人,加起來接近二十萬修士大軍,約摸在明年開春就要北上了。”“姓宗,與不二是同姓”“是,喚做宗長興,為人頗有氣度,金丹後期修為,估計比我們要年長百來歲。”“看來汦水宗底蘊很厚。”“可不是,好歹也是兩千多年的大派,哪像咱家……”說到痛時,鍾紫言和簡雍對視一眼,互相苦澀笑了笑。簡雍隨後開始講說自己的經歷,雖然他在這福地內經歷稀缺,但也有奇妙之處。鍾紫言聽說簡雍一直和那位大能下棋,說到他屢屢輸敗,不由哈哈樂笑。時間過得飛快,很快到了要分別的時候,簡雍將裝滿黃龍探寶圖的儲物戒交給鍾紫言:“這是三萬張靈圖,如今我凝成金丹,青紫二色靈機看得愈發真切,黃藍二色也初窺門徑,前不久剛求林老祖裹着遊覽罷蒲陽和晉地兩方,新添了許多收穫。”鍾紫言欣喜接過儲物戒,又將隨身攜帶的十枚空餘戒指交給了他,等着明年再用。青紫靈機觀山川地勢、靈地靈礦、拳湖水澤;黃藍靈機觀靈器靈物、符籙丹藥。有了這三萬張探寶圖,赤龍門又不知增添多少財富,鍾紫言心生無限憧憬。“時間快到了,我明年再來看你!”“掌門。”“嗯”“時局動蕩,你要保重啊!”鍾紫言笑了笑,擺手離去。******出得拘魔山太極台,有金丹境的拘魔宗道友已經等候多時,帶着他就要往不遠處的傳送區走。“隋道兄,我自山門處去吧,正好往紫陽城挑些用度。”身前這兩鬢黑髯中間金須的道人本名隋邕,據說原屬佛宗弟子,后投道門入了拘魔山,是林老祖極其看好的金丹修士。“也好,我亦需往紫陽城一遭,順道帶你下山去。”隋邕帶着鍾紫言觀覽漫步下去,出了山二人御空而起,往不遠處的紫陽城緩行。北面大河之上,一艘艘靈舟排列整齊,黑壓壓的擠滿了人,靈機牽動,寶光四射,粗略一看,都有三四萬人。一條蒲陽河,南北看不到盡頭,大軍往北浮動,威勢浩蕩。“這些都是貴宗招攬的散修軍陣”“鍾掌門哪裏話,你看那中間合攏聚頭的五艘巨舟,旌旗各有標識。”鍾紫言細觀之,果然各有顏色,這幾萬人神采奕奕,必是各家精英。“我見識淺薄,實在是少見此般景象,不知隋道兄能否一一引指各家跟腳”隋邕笑到:“不難分辨。”“中間黑金旗色,是我拘魔宗所部,這你知道,拘魔一宗乃由當年林御魂老祖創立,至今延綿不下六七千年。”“西北明光金旗色,是雷音寺所部,乃由華嚴佛尊所創,傳承上萬年,化神大能眾多,當屬東洲第一家。”“西南天藍旗色,是汦水宗所部,兩千年前由水錦蒼老祖所創立,是此五家中唯一不屬化神門庭的門派。”“東北方兩家中,明黃帶青旗色,乃化生寺所部,由江震源老祖開創,實力當屬北域第二。”“最後一家,是儒門立在東洲的院所部,由端木賜老祖創立。”隋邕說罷,見中間五艘巨舟突然開始齊頭向北,天際一聲重雷響動,無量山監察使聞萬雄強勢現身,知道不能再圍觀了。鍾紫言也知趣隨他往紫陽城去。到了紫陽城,二人分道揚鑣,鍾紫言四處遊逛一圈,見城內人氣低迷,街頭攤販少了七八成,只感嘆天災人禍,不可避免。他此次來,是要與蒲陽鬼市管事協商經營問題,走到城南雜貨街,往最裏面的黑龍樓行去。進去以後再下至密室,就見到早先派來統領一切鬼市商務的夏靈甲了,他照舊穿着一襲綠錢道袍,此時正琢磨着怎麼跟掌門交代今年的收益慘澹問題,沒想到掌門正巧來了。“今年生意不太好吧”“掌門恕罪,我初來任職,又趕上戰事興起,幾次三番被拘魔宗執法堂找麻煩,着實不太好經運。不過再有兩個月,大軍北去,後方軍需必然大盛,定有收穫。”夏靈賈又高又胖,苦笑起來肥臉皺成一團球,很顯油膩。但此人商事通熟,修為已達築基巔峰,尚屬年輕,日後說不定可以結丹,故而鍾紫言提早把他拉出來打磨。“無礙,趕在明年夏日賺到五十萬三階數目,就算完成了這兩年的任務。陳老祖那裏我去交代。”在室內度步兩番,鍾紫言道,“方才我見最後一波大軍開拔,也往青梗山脈去了,據拘魔宗道友說,明年三月就會開戰,屆時我派黑龍殿弟子去實實探查訊息。”“何況與咱家簽了合作的那十幾家本地勢力,都有被拉去參軍的弟子,其中專設掮客宣揚者,也不少。”“一旦戰起,攻殺和防護類靈器靈袍、速度類靈靴、續命療傷類靈丹、遁系符籙、木系火系飛行靈器、控制類法寶等都是稀罕物,這些東西我會安排朱視、蘇寧和苗芙三人輪流給你押送來。”“時間上嘛,這半年暫且每個月一趟,如果商路暢通,銷罄快,便七日一次,甚至三日一次也不無不可!”夏靈甲喜上眉梢,有這樣的支持力度,他在門派內的功獻可要飛速生長了。“只是……”“只是什麼”“只是此處沒有一位金丹師叔坐鎮,有時候難免被強權打壓,掌門你看這……”鍾紫言沉默思索,確實難辦。赤龍門如今的幾位客卿長老,比較親近的兩個老頭中,秋冥子壽元短缺,不宜再分心操勞俗務;青松子擔憂戰亂一起,壽丘蒼蛇宮被人發覺,已於今年夏日帶着成套的傳送陣從巫山沼澤繞返回去。而江楓在前不久拿到自己拓印的劍訣,回返了北域。門裏還剩下的金丹,要麼是沉宴這種不穩定也不能被派出來用的。要麼是妖修,貂妖和那條血蛟,無法委任。“確實沒有金丹同門可用……”鍾紫言無奈嘆了口氣。“我聽說門裏這兩年有幾位師兄都去結丹了,他們情況如何”夏靈甲好奇一問,就這一問,直接把鍾紫言的憂慮牽扯了出來。天山子和姜玉洲二人去結丹,一個走了一年多,一個半年多,兩人到現在都沒有音訊。若不是魂燈敞亮着,鍾紫言都以為他們失敗了。夏靈甲見鍾紫言神色憂慮,忙安慰道:“結丹是大事,準備和積醞需要時間,兩位師兄肯定能成。”“金丹,金丹啊!”鍾紫言低語了兩聲,忽然似有想法,“這事過幾日我會請人來看護,你且先做好分內事。”說罷直接走了出去。十多天後,蘇獵帶着一位身着朱紫血袍的魁梧背劍修士趕來,夏靈甲忙走出黑龍樓迎接,才得知原來門裏還有這麼一位齊姓金丹師伯。那已是后話了。******回返清靈山的鐘紫言又跑去後山長明燈堂看了看屬於姜玉洲和天山子的那兩盞魂燈,見仍亮着,心中鬆了口氣。負手立在山崖頂,神思縹緲,梳理最近收到的各種訊息,頭等大事還是壽丘戰事。兩年前以為那邊打仗,不可能牽扯到清靈山,如今看來,是自己痴人做夢了,別的不說,這半年裏清靈山附近的山精鬼怪明顯增多了不少,要說沒有任何危險,鬼都不信。外加近日往巫山沼潭外圍探寶的弟子們頻頻彙報其中蹊蹺,不做打算是不成的。清靈山位處尷尬,直接往北半日既見巫山沼潭,往東去越過原千葉山舊地,六七百里就能看到命魂門的橙木城,接着就是蒲陽河道,青梗山脈就在河道對面。“距離戰線還是太近了~”他眺望北方,腦子裏總有一個擔憂,就是萬一將來真和妖眾起了衝突,人家從巫山沼潭方向飛度來,頭一家遭殃的估計就是清靈山。這次的開闢戰爭說是針對黃鳥寶庫,可壽丘如今已經是妖族的地盤,要開闢勢必得與對方起摩擦衝突。此界妖眾按道理也屬道門截教一脈,但是鍾紫言跟聞萬雄幾次攀談側探,聽着壓根沒有想和妖眾商量的意思,結合去年幾頭元嬰實力的妖物來清靈山和陳勰比斗,人族高層似乎早同他們水火難容了。世局複雜,鍾紫言暫時只知道會亂,但是會亂到什麼層度,那估計各大勢力的元嬰老祖們也不知道,只有站在頂峰的那些化神大能,或許才看的清。多想無用,鍾紫言收拾心情回返洞府,給齊長虹傳了一訊,自顧自開始修鍊起來。只有自己實力強大,才能在接下來的動亂中握有些許主導能力。他此時暗傷恢復了九成,體內靈力運轉無阻,便決定自【血煞神函】和【青鑄冰甲】兩門功法中則一先行精修。從殺傷力的角度考慮,自家手段其實不弱,這幾年旁人見他常以虛弱身子顯露在外,以為鍾大掌門戰力平平。其實他自己對自己的手段還是頗為自信的,論神魂心性,論遁術,論殺伐,同階里真要鬥起來,除幾年前的柳江寧外,又怕了誰。想起柳江寧,便自然明白自家弱在什麼地方,其實是防禦能力。即便有【化疆手】天賦依傍,被人擊中身子時,還是扛不住。想及此,果斷把【青鑄冰甲】陳列回憶,開始修鍊。此法門得自牧野馬林,是東方真人所創,共有五層境界,分為鎮魂結鱗、凝冰啟盾、狡咒附身、煉骨澠肌、化冰成蛟。連年戰事牽扯,宗門俗務纏身,導致到現在剛修鍊至第二層境界,凝冰啟盾,還處在需要主動催發靈力護持的層度。如果當年和柳江寧廝鬥早早修到第三層狡咒附身的境界,軀體自發催動冰甲,說不得不會被那一劍刺傷。可惜世上什麼都有,就是沒有如果。鍾紫言打坐吐納,又把那枚金龍逆鱗擺置出來,參照着開始修鍊。之所以選擇青鑄冰甲法門修鍊,另外一個原因就是因為自己有真龍之鱗參照,當年東方真人所創功法其實假想的對象就是真龍軀殼和龍鱗寶體,沒成想,兜兜轉轉,法門落到自己手裏,竟然在後來真的從陶師伯手裏得到了龍鱗。誰說這不是天意呢。******桐柏福地,簡雍和老者的對弈局數已經漲到一千六百盤。從最初的狂虐簡雍,到最近幾天忽然感覺出了大不同。他發現每局裏面某幾個棋子竟然必須跟着對方佈局,不論怎麼走總會落在簡雍最後的計算中。老者苦思不得其解。但大局上看,他仍舊次次能贏,和下第一局的時候,並沒有什麼太怪異的不同。“你次次落子天元,次次輸得體無完膚,還覺得天道貴和”“是,晚輩仍然覺得天道貴和。”“貴和總該有個目的難道貴和的代價就是輸的斷子絕孫,道統消亡”“不,晚輩認為,貴和才是贏,輸只是貴和必要的條件。”“那便繼續下,直到你心服口服!”任憑暴雨狂風,簡雍仍舊是那副半帶愁苦悲憫,半帶認真嚴肅的模樣。福地內兩人殺得焦灼拔韌,福地外,拘魔山以北,遮天蔽日的修士大軍開赴向黃鳥寶庫。二十萬修真大軍浩浩蕩蕩席捲向北,進發去那自開天闢地以來從未有過大動亂的蒼黃澤域。所過之處,寸草無生,精怪無存。直到三個月後,一聲震懾心魂的鵬鳥鳴嘯自北傳來,人妖兩族大軍兩相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