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6章 換神狐翎
“掌門,我已悟得劍道之窗,窺中金丹路途,只是心中尚有一事糾葛,留一憂慮難圓!”大殿之中,人去靜空,只余鍾姜二人面對着面。在鍾紫言的心底里,不論是從門派功勛公計,還是私人交情深算,姜玉洲絕對是門中最最排頭的人。他與簡雍二人,俱自微末中陪伴鍾紫言一路成長過來,一個負責經運商事,一個負責開疆拓土,文武兩道齊頭並進,才幫鍾紫言掙下如今家業。此時對方心中憂慮什麼,鍾紫言一想便知。殿裏既剩下親師兄弟,鍾紫言也不再擺掌門派頭,起身把站着的姜玉洲緩緩請摁在椅子上。他自己則慢慢在殿裏度步,良久后道:“是為明兒的事吧。”姜玉洲目光深沉,點頭回應,“他娘去的早,留下那小子無人管束,我這一去算不定何時回來,萬一有所耽擱,怕他又犯下什麼事!”相處了多少年的搭檔,鍾紫言怎能聽不出其中含義,如今姜明正被壓在天妖坑做人質,萬一這幾年那頭貂妖不安分,又或者鍾紫言放緩了應付貂妖的事情,那他這兒子小命堪憂。負手望着殿上貢畫,鍾紫言思索少頃,“我和你去一趟天妖坑,把明兒接出來罷。”如今自家門派東徵結束已有一年多,沒有必要再讓一個孩子給貂妖做人質。“可若是如此,又該以何人做人質”這就是姜玉洲難以啟齒的地方,因為如果把他兒子撈出來,他自己又要去結丹,那就必須換另外一個人去讓貂妖拿捏。問題是,一來,換個普通人過去那畜生肯定不買賬。但要換至親,讓誰去就成了非常難以協商的問題。二來,天妖坑無法修鍊,不能築基也不能結丹。放進去的人必然數十年如一日的不可寸進,誰趕上這檔子事都是白白浪費光陰。“神狐翎啊……”鍾紫言無奈嘆了一聲,確實覺得棘手。當年技不如人,被貂妖拿捏種誓,要麼用神狐翎換,要麼等自己修為與對方持平后撈它出來。金丹巔峰,哼哼,按照現在的修鍊速度,估計三五十年都到不了。‘而神狐翎……嘶,神狐翎!’鍾紫言腦子裏突然閃過念頭,直接連着開口:“無礙,大不了我每年下去與它聊兩句。”“事不宜遲,你這幾日先做準備,走的時候去庫里挑幾件新鮮玩意兒給它帶上。”“我這幾日有兩件事要做,待做完,就隨你回槐山。”敲定主意,教姜玉洲自去準備。鍾紫言則果決回返洞府,見兩女已經起床不知所蹤,也省了他遮遮掩掩。自儲物戒中拿出一方粉巾手帕,內綉純白狐狸圖,也不等待,鍾紫言催發靈力,傳音過去:“王前輩還在蒲陽否晚輩有事求見!”這手帕就是當日姓王的妖族最後留下的傳訊物,也不知為什麼那人會用女人的東西。如果沒有和姜玉洲今天的談論,他這輩子都不想碰狐狸手帕,可惜世事磨人,半年都沒過去,倒是自己主動要找上門去了。“來蒲陽河西業火幫。”那手帕靈波顯動,狐狸圖大亮,傳出話音。鍾紫言收了訊,離開洞府,飛出山門,就往南去。路途中他一邊合計,一邊衡量。當日最後和王狸簽的條件是,自己結嬰以後可以交給他塗山寶鑒,與之對等的,對方也要給自己相同價值的東西,同時不得在結嬰前以任何手段威脅逼迫自己。而那對等之物當時並沒有談定,為的是日後好商量。既然姜明一事迫在眉睫,那也只能先試着去談談。業火幫在蒲陽河域名聲很臭,經常幹些以大欺小,打家劫舍的活計,從他們領頭人武炎毒到下面一干宵小,都是散修拼湊起來報團取暖的貨。但武炎毒當日在自家開山大典上送了一尊丹爐做賀禮,價值不菲,如此一來,明面上竟然成了有交情的兩家。這事也算奇葩。業火幫所在的位置距離小玉城不遠,鍾紫言下午飛至小玉城,再往西南行進百里路,就看到一座小山頭了。這座小山叫做‘玉翠山’,三階下品靈地,區域逼仄,當年本是楊花閣的一處地盤,風雲更替,如今被業火幫‘買’到手裏,已經有四五十年了。鍾紫言落進山頭,不一會兒便見武炎毒捋須迎來:“沒想到鍾掌門這麼快就到來,實在是太給老哥哥面子了,快請進,王老祖已在地宮等候多時。”清靈山開山大典時,鍾紫言承諾各家日後會逐一登門拜訪,此時這老小子一邊承那時的情,一邊也搬王狸出來託大,直接就變成鍾紫言的親哥哥了。江湖做派,沒有半分仙家門風,也難怪臭名昭着。被他領着走進玉翠山地宮,臨進門時知趣的停下,鍾紫言自顧自走進去。這地宮龐大,漆黑一片,竟能隔絕神識探掃,只幽幽兩團鬼火一動不動浮在遠處當空。“王前輩,晚輩來了!”他剛說罷不久,昏暗的燈火稍稍亮起,一顆碩大的狐首壓下來,鍾紫言才知道原來那兩團鬼火是狐眸子。任誰見着比樹都大的狐狸腦袋都得一哆嗦,鍾紫言心生忌憚,舒緩三息,把自己的要求說了出來。“鍾掌門,不合適哦,我要的東西你還沒有帶來。”那碩大狐首白毛粉眉,打了個哈欠,傳出雌雄莫變的聲音。果然,不好談。鍾紫言沉默幾息,“便是說,前輩有神狐翎的線索!”“有又如何,距你結嬰尚有一段時間,塗山寶鑒期期遙遠,本王沒義務給你任何東西。”“前輩怎知晚輩定能結嬰”“得了黑狐宮傳承,你這資質和根骨若還結嬰不得,那我狐族先祖都是瞎子”……一番攀談,對方就是不鬆口,沒說有門路,也沒說沒門路,反而把鍾紫言的路越談越死,再聊下去自己只能降低底線。沒辦法鍾紫言思索來去,道:“如前輩真能給我神狐翎,晚輩願意修到金丹巔峰,便帶您進黑狐墳。”“此話當真”狐首瞬間垂壓下來,直勾勾盯着鍾紫言的眼睛。“當真!”“好!你在此處等我三日!”巨大的狐軀一聲鳴嘯,幻化虛影消失不見。三日裏鍾紫言一直被武炎毒照應,這老東西今天談論元嬰大道,明天又談壽丘開闢戰爭,第三天讓他那寶貝徒弟跪拜自己,拍了一整日的馬屁。到了第四日清晨,玉翠山地宮傳來響動,鍾紫言進去片刻時間,欣喜出門,直飛向北。回了山,正好趕上火胤老道來佈置傳送陣,一番操弄很快搞定,鍾紫言留着老道又打探了幾條消息,才親自送走。“蒲陽已經開始徵兵了,清晨我見紫陽城周旁被拘魔宗修士團團圍着,一個散修都脫離不得。”“咱家不參合這些麻煩,事不宜遲,你我這就去槐山!”喚上姜玉洲,直接用陳盛年佈置好的古傳送陣降臨藏風山,直往天妖坑去。******拘魔山,桐柏福地。簡雍盤膝打坐,良久后吐出濁氣,完成一個周天的修鍊,睜眼自洞內走動兩圈,再自顧自冥思。從他結丹到現在,已經一個多月了,當日被攝來靜室,林姓化神老祖只說了一次話,后再無聲響。在這六階福地中,靈氣激蕩充裕,靜室欄杆外,時常雲霆電閃,風雷玄霜,陰陽重磁,五行之外的其他元素每隔一段時間都要被神秘的規則之力引導鑽入黑山山體。某個夜晚,簡雍聽到山體內部鎖鏈輕微晃動,內心生出一股無法名狀的恐懼,足足持續了一個多時辰,直到山下柏林遭雲化露才消停。據掌門以前說,東洲幾家大勢力,每家都鎮壓着一座魔巢,也不知這黑山內壓着什麼物種。站在靜室中,透過欄杆是能看到懸崖下的景貌的,滿滿的黑色桐柏林,每隔十天大雨會把柏林淹沒一半,爾後只需十個時辰就會消退蒸發再化雲霧,周而復始,已經持續了三次。雖然只呆了月余,但簡雍已經能料到以後三十年的枯靜生活。“小友似乎感到枯悶”簡雍驚疑,連自己心情對方都能感知到“煩勞前輩指教。”簡雍試着回應了一聲。“可來與老夫下下棋。”眨眼間,簡雍見門前黑鐵欄杆變得虛晃,一步踏出,腳下生起雲朵,自動帶着他漂浮到山前崖頂,有雲霆霹靂暴亂炸來,直接被身體外透明的護罩彈開。終於看清了這化神真容,簡雍趕忙匍匐下拜。老者不喜不悲,身前衍化棋盤,簡雍順着示意走近,再跪:“晚輩惶恐,您貴為化神尊位,晚輩怎敢與您對弈!”“化神和凡人,沒有區別。落子吧。”老者靜謐的眸中無喜無悲。簡雍粗聽這話,難以理解,化神可是能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此界的巔峰存在啊,動輒億萬生靈塗炭,伏屍無數,笑可拯救黎明蒼生,怎的在他嘴裏這麼輕飄飄。境界太高,理解不了,簡雍落座執黑,天元當下。老者皺眉,疑惑道:“這就是祿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