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願逐月華流照君(2)
京都河堤邊。
溫故停下腳步。
他那天疼暈過去了。那個女人沒有殺他,估計沒把一個小孩放眼裏。
溫故馬不停蹄地跑了幾天,從東京一直逃到了這裏。他滴米未進,肚子咕咕地抗議。
溫故伸手摸到眼睛上的繃帶,繃帶下本來該是眼睛的地方只有兩個不斷滲血的血窟窿。
這樣的黑暗什麼時候才是盡頭呢。他心想,好痛苦,死了算了。
或許是神真的聽到了他的心愿,溫故聽見一聲刺耳的輪胎摩擦聲和男孩子的驚呼聲同時響起,接着一股力道把他狠狠一撞,身體失去平衡,接着腳下沒了支撐。
溫故凌空飛起——
狠狠地掉進了河裏。
一大口水灌進耳鼻,耳朵一陣嗡鳴,他徒勞地伸出手想往上抓住什麼,眼睛上的傷口一泡水就火辣辣的疼火辣辣的愛。
溫故在心裏哀嚎。
我開玩笑的,我還不想死啊喂。
唐曉翼現在慌得一批。
五分鐘之前,他騎車從河堤上衝下來,結果下坡時不知從哪裏竄出來個人,他一時沒剎住把人撞河裏了。
那個人剛才被他救了上來,唐曉翼打了119*。
等待救援的無聊間隙,唐曉翼抄着手打量剛才被他救上來的人。
是個跟他年紀相仿的男孩子,一身衣服已經髒得快看不出原本的顏色了。唐曉翼的目光停留在他眼睛上的繃帶,繃帶上的大片血跡被暈開。
似乎……是個瞎子。
怪不得剛才沒有躲開。
京都大學醫學部附屬醫院,頂層的VIP病房。
溫故恢復了意識。
待腦子沒那麼漲得難受之後,他伸手摸到眼睛上。繃帶被換下了,傷口也被人重新上了葯。
一陣開門聲突兀的響起,雖然很輕,但溫故還是驚了一下,下意識把手縮回被子裏。
人失去了視覺之後對一切感覺都會變得敏銳。
“溫故?”婉轉清脆的女聲,說中文時字正腔圓,吐字如珠玉落盤。
溫故一動不動,少年乾淨的嗓音響起:“你是唐朝顏吧。”
木屐踩在地上嗒嗒作響,最後在他病床旁停下,女聲似乎饒有興緻,長長地“哦”了一聲,問:“你怎麼知道?”
溫故慢慢道:“而且我曾經在宴會上見過你,我記得……你的聲音。”
書頁翻動的聲音中,唐朝顏含笑道:“音樂世家溫家的獨子,小提琴天才,八歲就在維也納音樂廳登台表演。不愧是溫故小公子。”
唐朝顏語調突然低沉:“只是……前幾天溫家慘遭滅門,溫家獨子不知所蹤。”
聽到這裏時,溫故咬緊下唇,肩膀因為壓抑憤怒而顫抖。
書頁突然被“啪”的一聲合上。女聲淡淡地道:“我曾經收到過溫家的求救信號,但派人趕過去時沒來得及。你們家除了你……無人生還。”
溫故的心驟然一緊,他攥緊了被子一腳。
溫故腦海里飛快地掠過父母的臉,他們的殷切期盼,還有逃脫時被他丟下的小提琴。
病房裏突然安靜下來,似乎能聽見輸液管滴答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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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是日本的事故急救電話。